第十二章 生病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剛剛兩人共同面對了災難，聊天時秦朝朝突然不覺得拘束了，主動關心了一番晉隨安的情況。

「前幾天你說被記者蹲了，現在已經沒事了嗎？」

怕晉隨安介意，她沒敢提厭食症的事情。

晉隨安倒是不在意的樣子，「那天跟周未然去複診不小心被蹲一對明星夫婦孕檢的記者拍到了，他正好認識醫院裏一個護士，輾轉打聽出來我的情況。」

「有人率先得了甜頭之後一堆記者爭先恐後蹲守，活動結束之後我就沒敢回來，現在熱度下去人也就都撤了。」

他說的輕描淡寫，秦朝朝卻聽出來了其中的關竅。

她為晉隨安不平，「醫院的工作人員怎麼能隨意透露患者的私隱呢！」

感覺到秦朝朝的關心，晉隨安嘴角衾著一抹笑意，「不用生氣，已經發律師函給他們了。」

秦朝朝狀似無意問道：「那檢查之後你現在身體怎麼樣了？」

晉隨安開誠佈公，「輕度厭食症，目前只有你做的飯能讓我像個正常人。」

一時間氣氛些許凝滯。

秦朝朝說出自己想了好幾天的話。

「我會給你做的，周未然把房子租給我的條件之一就是要負責你的三餐。」

「我也不會以此索求些什麼，這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麼複雜的事情。」

「你肯定會很快就好起來的，到時候就不用這麼依賴我了。」

晉隨安按住了她不自覺攥成一團的手打斷道：「我為的不僅是這些。」

說完這沒頭沒尾的話，晉隨安便不再多言起身洗碗去了。

留下秦朝朝心裏一陣驚濤駭浪。

晉隨安的意思是，他對自己有好感，不是因為圖自己做飯給他吃？

那他圖什麼？

秦朝朝想不到。

心緒太過複雜，秦朝朝輾轉至深夜才堪堪睡去。

她夢到了小時候。

「秦簡，你能不能別每天只知道圍着灶台轉，你怎麼一點出息都沒啊！朝朝考試成績都退步成這樣了，你還心這麼大！」楊老師又在遷怒爸爸了。

秦簡總是一副笑眯眯地模樣，把秦朝朝護在懷裏不讓楊老師責罵，「朝朝又不是不努力，這每次題難度不一樣嘛，下次再考回來就行了，先吃飯吧。」

楊老師把秦朝朝的卷子往桌子上一拍，「天天就知道吃，今天她不把錯題同類題型做二十遍，咱們都別吃飯！」

畫面一轉，秦朝朝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哭着在書桌旁做題，門外儘是父母爭吵的聲響。

低頭一看，書桌上的題目全都變成了張牙舞爪的怪物，伸着手要把小朝朝拉進深淵。

還好這時父親走進書房把小朝朝摟進懷裏安慰，伸着手的怪物紛紛縮回試卷里不敢造次。

小朝朝哭着問秦簡，「爸爸，媽媽是不是再也不喜歡我了。」

秦簡心疼的給女兒擦掉眼淚，「不會，媽媽只是這會兒情緒不好，她也很後悔對剛才這麼凶，我們原諒她好不好？」

夢裏的小朝朝一邊點頭一邊止不住的掉眼淚，眼淚劃過眼角的感覺太過真實，秦朝朝醒了過來。

眨眨眼睛，感覺到臉頰有些濕潤，秦朝朝才意識到自己真的在哭。

「沒出息。」她自言自語道。

秦朝朝翻了個身，這個夢帶她重溫了一次兒時不願面對的場景。

沒想到夢裏看到自己居然還會流淚。

秦朝朝笑自己矯情。

其實從小到大這種情況在她們家經常發生，有時是因為自己的學習，有時是因為普通的家務，甚至有時僅僅是因為東西改變了原本的位置。

所以她大學一畢業就不在家裏住了，即便是被房東毀約也不想回家。

面對一個情緒極端的母親實在太難熬了。

秦朝朝想到自己曾經問過爸爸為什麼要和母親結婚。

秦簡是這麼說的。

「我們那個年代都是家裏介紹，彼此見面印象都挺好，約會幾次就順理成章定下來了唄。」

他還說自己和楊老師已經算是半個自由戀愛了，當時也是甜甜蜜蜜了很久，只是時日一長，生活會把夫妻之間的缺點放大，問題就接踵而來。慢慢的兩人之間愛情也就磨光，只剩親情支撐維繫。

秦朝朝徹底睡不着了，乾脆下床打開窗戶透透氣。

她害怕像父母一樣。

在兩人快要三十年的婚姻生活中，秦朝朝看到的多是瑣碎的爭吵。

蘭因絮果還算不上，不過到底是鑽進婚姻的墳墓了。

晚上不睡覺胡思亂想吹夜風的後果就是頭昏腦漲。

秦朝朝覺得自己可能是生病了。

喉嚨像有針在裏面扎著一般，喝口水都在疼。

雙腿也好像被抽走了力氣一樣軟綿綿的。

秦朝朝扶著牆慢慢往卧室挪動的樣子正好被晉隨安看在眼裏。

他順手扶住秦朝朝，「你怎麼了？」

「好像感冒了。」秦朝朝說話聲音也開始變得沙啞。

晉隨安伸手摸摸她的額頭嚴肅道：「你不僅僅是感冒，還有點發燒。」

緊接着做了判斷，「走，換衣服我帶你去醫院。」

秦朝朝可能是有點發燒，但是腦子還沒燒糊塗，「你帶我去？那我還回得來嗎？」

晉隨安無奈，「我不下車，叫小周陪你去看醫生。」

他把秦朝朝扶到卧室，離開前還不放心道：「你自己換得了嗎？」

秦朝朝朝他扔了個枕頭證明自己可以。

萬能的小周很快帶着秦朝朝掛號看診，在秦朝朝的強烈要求下，頭髮稀疏的醫生把針劑改成了口服藥物。

一邊在電腦上敲字一邊還念叨著：「小姑娘我真的是為你好哦，你這着涼打一針很快就退燒了，吃藥估計要折騰兩三天哦。」

想到點滴流進手臂那種冰涼且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秦朝朝堅定道：「謝謝醫生，我吃藥就可以了。」

取了葯回到車上，晉隨安遞給秦朝朝一瓶水道；「現在就把葯吃了吧，早點吃早點起效。」

秦朝朝接過老老實實把葯吃了下去，疑惑，「我記得出來沒帶水啊？這哪來的？」

晉隨安晃了晃口罩和帽子，「等你們的時候去買的。」

小周沒忍住，「哥你怎麼不我出來再買，你這才剛消停幾天啊，萬一又被拍到了在醫院附近又說不清了。」

晉隨安沒說話，只轉頭對着秦朝朝燦爛的笑了笑。

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小周把兩人安全送回家，第三次提議，「要不我留下幫忙照顧朝朝姐吧？」

秦朝朝沒住進來之前小周幾乎是二十四小時和晉隨安在一起，留宿是常有的事。

「真不用，我就是一個小感冒明天就好的差不多了，謝謝小周啦。」秦朝朝覺得不用興師動眾。

晉隨安也拒絕道：「你回去吧，我已經學會做飯了，我來照顧她。」

秦朝朝和小周一齊沉默。

秦朝朝擔心自己兩天不吃飯能不能挺得過去。

小周的擔心更加直白，

他擔心秦朝朝會不會被毒死。

趕走了用完就丟的小周，晉隨安勒令秦朝朝躺在床上休息，還貼心的在她床頭放了杯水。

一夜沒好好休息加上生病，現在秦朝朝沾上枕頭就覺得昏昏沉沉。

也沒力氣去想自己痊癒之前的日子要怎麼熬了，幾個呼吸間便陷入熟睡。

這一覺她睡得很沉，被晉隨安叫醒的時候還有些不舍。

「起來吃點東西吧，吃完了好喝葯。」晉隨安把手裏的碗放在床頭櫃。

秦朝朝聞到味道這才覺得自己有點餓了。

她撐著床墊坐起來，晉隨安在她身後墊了兩個靠枕。

「這是什麼啊？」聞起來還挺香。

「皮蛋瘦肉粥。」晉隨安摸了摸碗邊發現不燙了才遞給秦朝朝，「生病的人要喝粥。」

這碗粥米粒潔白晶瑩，輔以肉沫皮蛋，再加上嫩綠的生菜葉，讓人看起來就食慾大增。

喝了兩口秦朝朝才想起來問：「這你做的？」

見晉隨安點頭，她有些不可置信。

主要是這粥美味的太反常了。

又喝了兩口，除了薑絲放的有點多以外別的可以說完美，尤其是清淡的口味非常符合她現在生病的胃口。

秦朝朝忍不住讚歎道：「太好吃了吧！」

一碗粥快要見底，她突然想起，「你吃飯了嗎？」

晉隨安不會也餓到現在吧？

誰知晉隨安卻道：「我吃的很飽。」

看着秦朝朝疑問的樣子接着說道：「前面兩鍋粥做的不太好，我嘗過了。」

秦朝朝又是感動又是驚喜，「你能吃下自己做的東西？」

晉隨安點點頭，順手接過秦朝朝吃完的空碗，「自己家做的好像都能接受。」

他也是剛剛發現，自己應該不是只能吃下秦朝朝做的飯。

嚴格來說，他是對於製作過程不明的食物比較抗拒。

秦朝朝想到了之前在網上看到的劇組工作人員爆料，「是因為之前劇組蛋糕的事情嗎？」

晉隨安意外她竟然關注了自己的事情，點點頭，「當時大家怎麼都想不到私生能做出如此惡劣的事情，差點就報警了，但是那個女孩子還不到十八歲，哭着說自己錯了再也不敢了，我們就打電話給她家長把人領回家了。」

看秦朝朝眉頭開始往眉心靠攏，晉隨安轉移了話題，「別想了，我等下給你把葯拿進來，你吃了再睡一會兒。」

他剛剛摸過秦朝朝的額頭，好像沒有上午熱了。

病中的秦朝朝腦子格外混亂，很快就被晉隨安把話題帶走，吃了葯沒一會兒困意又席捲而來，沉沉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