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猶如風中殘燭的血條
半個小時后。
項燕神清氣爽的往書房走去，而他身後院子的樹上，掛着兩個只剩下半口氣的男子。
兩人拼湊一起，也只能湊出一條猶如風中殘燭的血條。
將門世家的好處就是孩子一般都皮糙肉厚，打起來不用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可以盡情施展。
甚至還帶上招式來打。
進入書房。
打開一卷布帛，思索片刻，項燕提筆書寫。
如無意外，這將是他的絕筆了。
項燕寫給的人自然是項羽。
「人存於世，不可無道義。楚國於項家有重恩，不可不報。然家族存亡，亦不可不思量……。」項燕一邊呢喃著一邊書寫着。
項燕如今的選擇，還是跟「魚與熊掌，生與義」的選擇一樣。
只不過，項燕全都要。
家族的生，家族的義，都要。
取生，因家族不是一戶人家，不是僅僅四五人，而是大大小小圍繞着幾十人甚至上百人，由許多家庭組成的族群。項燕不能為了自己這一支的選擇，讓整個項家沒落。
取義，無義難生，這天下，一個沒有道義的家族，是很難受到待見的。沒有道義，別人是不會接受你的，不接受你，慢慢的整個家族就如同脫離水源的魚兒，慢慢的無力維持，慢慢衰落。
而項燕的選擇是，他為家族取義，項羽為家族取生。
項燕的選擇，其實不難理解。因為按照原本的劇本，再過個幾百年，有個諸葛家就是投靠三個老闆，而且在三個老闆那都沒有敷衍了事，都盡心儘力。
「哼，王翦老兒，還想勸服老夫。雖是秦軍勢大，然勝敗猶未可知。」項燕看着布帛，不由得想到之前王翦那老玩意給他寄來的勸降書。
雖然大秦一統天下已成定局。
然而大秦何時能完成一統，可說不準。
楚國，可不是那麼好拿下的。
項燕明白時至今日，楚國哪怕贏了一次兩次，也無法改變大勢。
楚國國力已經追不上秦國了。
楚國現在就像一個拿着利劍卻老眼昏花的老人，劍鋒雖利，卻無力殺敵。只要敗了一次兩次，甚至可以說只要敗了一次，楚國就會沒了。
可秦國不一樣，秦國不但拿着利劍，而且還年輕力壯，哪怕失敗了一次兩次，還能繼續打下去。
只是，哪怕看的如此清楚。
項燕也要為楚國死戰。
楚國若敗，項燕唯有一死以報君王之恩。
「還得選……。」項燕看着窗外被吊在樹上那兩個不成氣的傢伙。
兩個死心眼的傢伙，他們怎麼不會看看那韓國馮家，先祖盡心效忠於韓極力抗秦，後輩卻能在秦國一步步發展壯大。
天下貴族要都是這樣不知變通，老早被人滅的乾乾淨淨了，怎能一代代流傳下來？
項燕思考了很久，他死後，家族得拆分開。
一部分繼續抗秦，一部分保留下來與項羽一樣入秦，最後一部分散於民間。
這樣，無論最後如何，項家血脈至少能保留下來。
而他項燕也無愧於先祖了。
「秦國，出了一個了不起的公子啊，可惜此生怕是無緣一見了。」項燕想到最近秦王發佈的命令，不由得感嘆道。
正是秦王那兩道命令，讓項燕下定決心給項羽寫下這書信。
因為此前與張良的接觸，項燕對胡亥有點印象。
秦王這有違常理的命令，
項燕思來想去，覺得或許也只有那位神秘的胡亥公子才能做到。
畢竟勸服秦王，可不是件簡單的事。
「那個韓國……。」想到張良，項燕就覺得此人或許會壞了他的大事。
那是個聰明人，而聰明人有時候總是會幹一些讓人討厭的事。項燕怕張良利用了項羽，促使他項家入秦的打算最終落空。
一想到項家有可能無法復起，項燕突然想殺了張良。
「可惜老夫能做的，不多了。」項燕嘆息說道。
為楚國，為家族，為自身，他都已經做好準備了。
可是總覺得還不夠。
握緊手中布帛。「只希望那位胡亥公子足夠優秀，能鎮住小羽了。」
……分割線……
時間飛快流逝。
經受春雨洗滌的果樹花朵在盛夏的陽光下變成一顆顆小果實，繼續慢慢的成長。
胡亥現在很忙，每天都在擴大生產線。
有着大秦的達官貴族的支持，胡亥等同得到了大秦帝國的支持，火力全開之下，胡亥在關中平原置辦了多個工廠。
「這些事父王去搞定不就好了嗎？還非得我們兄弟來弄，老子看起來就那麼閑嗎？」胡亥無語說道。
驛站的事，政哥兒在起初經手一段時間之後就下令交給扶蘇負責，胡亥輔佐。
胡亥對於這個任命很是無語，政哥兒難道不知道王權之下，很容易骨肉相殘嗎？將權力丟給他們兄弟二人，這不是讓他們兩人去爭奪權力？
「誰叫你要讓父王減免賦稅？雖然你說會補上這筆虧空，可是父王可心疼了。」扶蘇笑着說道。
扶蘇因為去年的事，身邊的人削減了很多，剩下的都頗具才幹。
加上兄弟倆的態度，兩人暫時還不至於鬥起來。
「我賺的錢，他心疼個屁。」胡亥說道。
雖然是這麼說，但是胡亥知道，政哥兒肯定是：額滴，額滴，都是額滴。
開玩笑，他胡亥的錢，難道不也是他嬴政的嗎？
「秦地減免至一成，新地三成。十八弟，你真的能補上來？」扶蘇問道。
大秦本土這邊收取十分之一，而新打下來的地方則收取十分之三，這是「減」的部分，也是大秦大部分領土的政策，且將實行三年。
還有一小部分領土，因為戰亂以及天災，這部分區域則是「免」，這部分時長看地區恢復速度。
本來這樣的政策，胡亥是打算政哥兒一統天下之後再提議的，那樣有利於收攏民心。
但是伴隨着楚國滅亡的倒計時，胡亥覺得還是提前來做這件事。
一是降低天下人對於秦國的敵視。如果只有六國貴族仇視秦國，而天下百姓願意接受秦國，那麼秦國的統治將不會受到多大衝擊，縱使有叛亂也不會傷及根基。
可要讓百姓接受秦國，很難。嚴苛的秦法就是一道難以跨越的障礙。
改變律法，目前做不到。
那麼只能拿出更多的好處，來抵消秦國不好的方面，從而達到收買民心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