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消失的天堂

「活下去！」

荒川望從水邊爬起，意識模糊的向著城踉蹌的走去，身上的衣物緊貼著皮膚，腹部猙獰的傷口露出的肉也被泡的發白，正常而言，這樣的傷勢無論是人類還是奧菲以諾都應該倒下。

可源自心底的更深處的身體本能迫使他拖着早已殘破不堪的身體繼續向著某處前進。

他在意識模糊中聽到「這是個人類嗎」之類的疑問，而後更多的是絕望的慘叫聲，像是墜入了無法醒來的噩夢中，他夢見夢中與很多人與奧菲以諾在哭泣、在燃燒，直至凝固成雕像。

「啊！」荒川望從夢中驚醒，額頭不斷的往外冒着豆大的汗珠，他感覺渾身黏糊糊的，還不停的打着寒顫，起著雞皮疙瘩，但他的身體卻感覺異常的雀躍。

昏暗的屋內荒川望回過神來，他的瞳孔稍稍擴大，完全適應了屋內的黑暗。

「這是哪裏？」他的心裏充滿了疑惑，他小心翼翼的扶著牆壁向外走去，腹部仍舊疼痛，每走一步便會感覺疼痛越重一分，他緊咬着牙，面容扭曲，臉上的血管向外凸起。

他的直覺與常識告訴他這裏有些過分的…寂靜，就好像進入到了一處偌大的墳地中，帶着一絲荒涼。

吱～

荒川望推開輕輕推開門發出晦澀刺耳的吱拗聲，將他不安的心提了起來。

「啊，你醒了！」

屋內很快充滿了光明，荒川望眼睛流下了淚水，他眯着眼睛努力的適應光亮。

聲音的主人很是驚訝，驚訝荒川望突然醒了並且能自己活動了。

「請問這裏是哪裏？」荒川望在適應光芒後向房子的主人問道，他用力的眨着眼睛緩解疼痛，看起來很笨拙。

「當然是涉谷啦！」女主人輕聲笑道。

「啊？」荒川望有些驚訝，他在女孩的攙扶下坐在屋外的樓梯上，女孩像是許久沒說過話一樣嘮叨個不停。

荒川望掏了掏耳朵，內心逐漸平和了下來，腳跟「duangduang」的踢在鐵質樓梯上，在這微弱的光芒的照耀下製造著噪音。

「我叫荒川望，請多多指教！」荒川望左手伸在女孩面前，只是慘白臉上露出的笑容有些瘮人。

女孩毫不在意的伸出手，嘻嘻的笑着，露著一口白牙。

「我是蘆名真希，請多多指教！

荒川君，你以前住在哪裏呀？琦玉縣嗎？」

「不是…」荒川望輕輕搖著頭，蒼白的臉上浮出一抹懷念，「要說以前嘛是在中國…後來就一直在港區住着…」

「哇！那荒川君你去過長城和東京塔嗎？是什麼樣的呢？」蘆名真希臉上露出憧憬和嚮往。

荒川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長城和東京塔我都沒去過欸，中國太大了…東京塔的話雖然是在港區內，但其實我住的地方距離新宿和千代田更近啦…

再加上我比較懶…所以就沒去過。」

「咦！」女孩皺起臉，誇張的作出嫌棄的樣子：「沒想到荒川君居然是個宅男欸。」

「切…你還不一樣是個宅女。」荒川望反懟了回去，「明明涉谷里哪裏也沒多遠…」

「我是未成年！」

「誰還不是個未成年了！」荒川望指著自己，一臉dio樣。

「切！」少女像是個斗敗的公雞，昂着頭將臉撇到了一邊，鼻子不屑的哼著。

咕～

清脆的聲音在幽靜的環境下顯得異常刺耳。

「哈哈哈！」少女捂著肚子笑出了眼淚，用力的捶著樓梯。

「這是生物的本能…本能！」荒川望辯解的聲音越來越小，蒼白的臉上爬上了一絲紅霞。

「諾！諾！」女孩上下晃動着一個小小紅色盒子發出「噔噔」的聲音：「請你吃我Pocky啦！」

「謝謝！那我就不客氣了！」荒川望搓了搓手，一口將盒內的巧克力棒吞了個七七八八。

「欸？啊！」少女難以置信的看着變空的盒子，緊緊攥著盒子，聲音瞬間高了八度：「你這傢伙！你是猩猩嗎？」

「你平常就吃這些嗎？」荒川望忽然問道。

「當然不是！」女孩看着蒼白的男孩，炫耀的從口袋中拿出了lindtlindor（瑞士蓮）白松露巧克力。

「四次元口袋？」

荒川望臉上露出了真誠的笑容。

兩人不時的吵鬧為這幽寂的城市增添了幾分生氣，荒川望也趁著兩人逐漸熟絡的機會了解了這座城市和這個世界。

在少女的講述中，這座城市和這個世界在巨變發生以前還是正常的運作的…

直到有一天，城市的每一戶人家全都收到一束藍色的…玫瑰開始發生巨變。絕大多數人在觸碰到藍色玫瑰后直接化作了灰燼，只有少部分幸運的人活了下來，但身體也發生了變化，變成了荒川望記憶中熟悉的灰白色怪物—奧菲以諾。

覺醒成為奧菲以諾的人彷彿也一同失去了人類的心，發瘋似的攻擊著沒有觸碰藍色玫瑰的普通人類，哪怕對方是他們的親人、伴侶、朋友…甚至是自己年幼的孩子、年邁的父母…所有人都像是集體失去了理智，在哪一段時間內，血流成河，所有地方全都哀嚎不斷。

倖存下來的人類逃走苟延殘喘，而一部分清醒過來化作奧菲以諾的人們有的接受不了親人的離去或是沾染上的親人的血，選擇了自盡，而另一部分則是餘生帶着痛苦離去，最終這一片區域只剩下了不願離去的蘆名真希。

說着說着，少女用雙手抱着胸口，像是彎曲了身體一樣，顫抖著，低聲啜泣著。

荒川望沒有繼續問了下去，看着自己的親人亦或是熟悉的大家自相殘殺的這種事實在太過於殘酷了，如果荒川望自己經歷這種事肯定會失去活下去的動力吧？他是個軟弱的普通人，遠遠沒有身旁的這個少女堅強啊。從少女的描述中他已經知道了許多關於這個世界的信息。真是個絕望而窒息的世界啊，荒川望這樣感嘆著。

荒川望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身旁的少女，但他腦海回憶起了那時自己在東京的夜中瀕臨死亡時，老闆伸來的手，那隻手很溫暖啊。

他張開了雙臂，忍着身上的疼痛抱着蜷縮的小小的少女，他能感受到少女的悲傷與孤獨。

少女張開眼看向燈光下那張很溫和的臉，張開手臂緊緊的抱着他，發出了成不了聲音的悲鳴，然後眼淚好像決堤般湧出，哽咽的哭聲漸漸大了起來。

哭吧，哭吧，哭出來就好了…他能感受到她的痛苦。

……

「變態！」

少女一把推開荒川望。

「嘶！」荒川望倒吸了一口冷氣強忍着身體的疼痛，手中緊緊攥一塊lindtlindor。

他輕輕晃了晃手中的lindtlindor高聲喊道：「這就當作你借我溫暖的懷抱的費用了！

第一次有優惠！以後再需要的話，是要收兩塊的！」

兩人躺在樓梯上看着天空上閃爍的星星，荒川望忍受着身旁少女的嘮嘮叨叨。

這是個怎樣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