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五章 假如生命在這一秒化灰燼
儘管我們都累了,但這場戰爭彷彿永無止境……悠久地讓我覺得,我都已經是一個白蒼蒼的老太太了,你們還打什麼呢?
神?魔?
有這麼重要麼?
對我來說,有他們的世界才是世界,可他們都走了,這世界於我有什麼意義?
這龍攆,要與他同坐,才有睥睨天下的快感。
若他沉睡,還有何樂?
生亦何歡,死亦何懼?
那海與天宸合力,果然是不容小窺的,古梵和弄影都有些招架不住了。而遠方,炎洛和暮光依舊相擁而卧。他們已經成了永恆了,他們的靈魂已經可以解脫了。
而我,依然在這裏,懷抱着最愛的人的冰涼身體,坐看這場殘殺。
好吧,我承認,我已經哭不出來了。
我只企盼著,天宸絕不要出事,他若是出事了,我有何顏面去見他的父皇?
龍柱上盤旋地金龍。在匪天靠上來地那一刻。就哀默地趴在他身邊。他們……是心心相通地吧。
神界和魔界。已經僅剩傷員了。我地滿眼。只能看到老弱病殘。
不過訓練有素地神界軍。不知道何時。已經全部束上了白頭巾。他們這是在幹什麼?!
我怒了。有誰死了嗎?束什麼白頭巾!
但我沒有說出口----自欺就足夠了。何必再欺人?
那海受傷了!
一道勁風打傷了那海的臉,在他那精緻的臉上留下一道血痕。
而那海似乎莫名地有些體力不支。這跟他地名號,根本不符啊?!
他不是深海之魔么?他不是神力天下第一么?
我緊張地注視着他。
心中暗暗向匪天禱告,祈求他保護那海。
說到底……我罵得那麼凶那麼狠……血畢竟濃於水啊……說什麼,也不能抹殺他是我父親的這個事實?
若我再次同室操戈,豈不是恰好步了剛才慘案的後塵?
其實,這世界上本來可以沒有那麼多的怨恨與殺戮,就是因為每個人都沒有一份寬容的心,才讓世界變得這麼冷漠。
世界是無辜的。悲慘的是人心而已。
所以,世界不悲慘,我們並不存活在悲慘世界裏。
這個世界上,從來最悲慘的。都是人心。
那海是殺了我娘,可如果梵因寬恕了,沒有想去報仇呢?這一切慘案也不會釀成。
是梵因自己把自己摧毀了,不是那海,不是天和神。更不是天帝,也絕不是匪天!
是她自己選擇了復仇。
你無法選擇將要面對什麼,但你至少可以選擇面對地態度。可顯然,梵因選擇錯了,而這一步錯,則步步錯。
這慘案,怨不得誰。只能怨她自己。她若懷有仁慈之心,她若沒有那麼狠冽。她若不為所動不弒夫殺子。
這一切,本來都不該生對不對?
也許。命中早有定數吧。
想起趙賢說過,命運就是人一輩子在逃離。卻最終現逃離的軌跡恰好是自己的命運。
不論你掙扎,或順從。你都將走入自己的命運。
這就是命運。
那海地劍刺穿了古梵的左肩,然而古梵的匕也已經插進他的腰部!
我的心已經再也緊張不起來了。
我想它已經跟着匪天一起,離開了我。
我獃滯地看着那場歷時彌久地廝殺。
天宸將月依封鎖了起來,月依在銀色的光環里,急得不行,但天宸執意讓她遠離了傷害。
我笑了。
其實天宸很愛月依啊。其實月依並不是單相思啊。其實我的兒子,比任何人都優秀呢。
他至少懂得,即便不愛,還有善良。
他至少懂得,即便月依不是他最愛的人,卻是他兒子的母親。
他至少懂得,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小小的嬰兒,在我與匪天的懷裏,不哭不鬧,很是安靜。他跟他地天奕叔叔一樣,喜歡咬手指。
我已經很久都沒有見到天奕了,但願金銘已經帶他逃的遠遠地了,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那個灰袍子的人很奇怪,他地招式我見所未見,但是又帶有那麼強大的殺傷力。我真怕他一不小心傷了天宸!
而那海和古梵,已經消失了,我也搞不清楚他們去了哪裏。
最最奇怪地是,冥思去了哪裏?
冥思之魔,那海如此危險的時候,他為何不在?
我想,就算我知道那海死了,我也已經可以平靜面對了。因為我忽然間現,人終有一死地,他們只是先走一步而已。
我……隨後會到的。
天宸對付弄影絕對綽綽有餘,但是那個灰袍人,似乎招招克制着天宸。這讓我覺得無比的奇怪。魔界什麼時候出現這麼個厲害的人,他一直穿灰袍子,把身體弄在大袍子裏,我無法辨別他是誰。
這麼強大的人,難道他是冥思?!
只有冥思可以在別人還沒出招的時候,就預料到下一招的去向啊。
月依在光環中急,我在龍攆上急。
忽然,那灰袍人找了天宸一個破綻,一道光自袖子中飛出,直取天宸的要害之處。
我畢竟還是護犢子的,就那麼一剎那,差點飛出去。
但有人比我更快一步,不,有獸比我更快一步。
金龍忽然像打了雞血一般,躥了出去……好吧,給龍打雞血不太好,咱們換個修飾。
金龍忽然像打了老虎血一般……
等等!
那是誰?!
金金眸金瞳金衣金靴金腰帶……
金衣人?!
我幾乎要喜出望外,居然是他,闊別已久,他終於出現了!
等等……這個位置,不是金龍飛出去的位置么?
這個意思是?金龍金衣人?
他非常瀟灑地握住了那道光,然後輕輕一掌擊在灰袍人肩頭。灰袍人顯然沒有料到這個變故,他的袍子一抖,頭上的帽子滑落下來。
青絲如黛。
雲舒!
我站了起來,遠遠地望着那熟悉的側臉,是他……是雲舒!
可下一秒,鋪天蓋地的疑惑以及絕望,把我吞滅。怎麼可能?雲舒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呢?
而且,是敵對的立場?
不過,天宸當初殺了雲舒,如果雲舒僥倖沒死,現在與天宸為敵,也很正常吧?
光環中的月依幾乎癱倒在地上,顯然剛才那一下子,把她嚇得不清。我看到那如花的面龐上,血色褪盡。如果天宸有個三長兩短,我想痴情的月依絕對是扛不住的……
她不像我呵,我已經產生免疫力了。
金衣人與灰袍人的纏鬥,幾乎就在那一招下,分了勝負。又或,當帽子滑落,視線與我相交的那一刻,雲舒已經放棄這場戰鬥。
萬籟齊喑。
只有銀衣銀的天宸與金衣金的金衣人並肩而立。
我想,這個場景在我面前出現,再猜不出金衣人的身份,我就太笨了!
「公主。」
「趙賢?」
「臣護駕來遲……」
「得了吧,就你那倆下三腳貓功夫,不要本宮護你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