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婚紗照

第49章 婚紗照

飯桌上的火鍋咕嘟咕嘟往外冒泡。

紀禮把碗筷拿出來,放了一副在林成雙面前:「吃晚飯了嗎?」

「沒有。」林成雙木著臉接過來,「謝謝了。」

紀禮之前帶應雲生去眼科醫院的時候就收到了崔酌月的消息,問他和應雲生的關係可不可以說出去。

他自己對此無所謂,但應雲生想,他便直接回了可以,也沒想到消息會傳得那麼快,這麼一下午的時間連林成雙都知道了。

紀禮重新回到廚房,剛好應雲生端著生菜出來,遲疑地往飯桌看了看:「你朋友好像很難接受。」

「他就是還沒反應過來。」

「可是從我們解釋完到現在不是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

紀禮說:「他反射弧太長。」

「提醒一下,」林成雙提高嗓音,「飯桌和廚房就不到三米的距離,我聽得到。」

紀禮戳戳應雲生的臉:「現在放心了?」

應雲生端著盤子出去了,把手裏的東西放在飯桌上。

林成雙及時拉住他:「誒,等等,我有話問你。」

應雲生在原地站了片刻,坐下來了。

對方畢竟也算紀禮的朋友,他是在乎對方的看法的。

林成雙不是第一次見到應雲生了,卻還是第一次這麼認真打量對方。

因為飯桌上熱氣會讓鏡片起霧,應雲生這會兒已經把眼鏡摘了。他的臉其實是長得極其惹眼的那一類,可惜看着很不好接近,給人的第一感覺總是冷淡又陰鬱,和戴上眼鏡之後的斯文無害相差太遠了。

林成雙和他碰面的次數也不多,否則剛剛也不會沒認出他。

兩人之間靜默半晌,廚房裏偶爾傳出菜刀和案板碰撞的聲音。

林成雙不自覺縮了縮脖子:「我能問你個問題嗎?」想了想又補充,「可能比較私人的那種。」

應雲生坐正:「你問。」

林成雙:「你和他,誰上誰下?」

「呃……」林成雙趕緊補充:「要是不想說就當我沒問。」

他知道人家情侶之間的私房話題他不該摻和,但是他真的太好奇了。

打從認識紀禮以來,林成雙就只見過他在各個方面以各種形式碾壓別人,平日裏性格看着是好說話,但真涉及了原則底線永遠只有他掌控和改變別人的份,彷彿血液里就刻著名為主導的基因,哪怕是在那種事林成雙也很難想像對方把自己交給別人讓自己處於被動狀態。

可另一方面,林成雙也是親眼見證對方這些年從來不上體育課的,就算還不清楚具體原因,但也猜得到對方的身子骨對比正常人應該弱一些。

這種情況……

應雲生沉默片刻:「誰上誰下,是什麼意思?」

林成雙打住腦子裏的胡思亂想:「啊?」

「上下是什麼意思?」

「呃……」林成雙震驚:「你們難道從來沒商量過這個問題嗎?這不是你們這類人談戀愛最注重的因素之一嗎?網上因為這事兒達不成共識分手的情侶多得數都數不清,難道你們打算一直柏拉圖嗎?」

應雲生蹙眉:「柏拉圖又是什麼?」

林成雙欲言又止。

紀禮剛好端著切好的肉類出來,慢慢地揭開火鍋蓋:「菜都齊了。」

應雲生沒得到答案,只能轉頭看向紀禮:「柏拉圖是什麼?」

紀禮:「……」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應雲生重複:「柏拉圖,好像是一種戀愛模式。」

紀禮用漏勺把湯里漂起來的丸子撈出來:「你從哪聽來的這個詞?」

「林成雙說的。」

「他還說了什麼?」

「問我們誰上誰下。」

紀禮往飯桌對面的罪魁禍首看了一眼,低下頭:「以後不要別人說什麼都理。」

突然降級為「別人」的林成雙:「……」

應雲生「哦」了一聲,又問道:「所以我們到底誰上誰……」

紀禮拿筷子戳了個魚丸塞他嘴裏:「這件事以後再討論。」

應雲生把丸子咬下來,繼續蹙著眉問道:「可他說因為這個問題達不成共識分手的人很多,萬一我們也……」

紀禮又往他嘴裏塞了個蝦滑:「你什麼情況下會和我說分手?」

應雲生想了想,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才說話:「我不會和你說分手。」

如果未來他們分開了,那一定是因為紀禮主動提了分手,他才願意遷就。

至少他沒法想像自己主動和紀禮提分手的情況。

「我也不會。」紀禮說,「所以別的阻礙因素重要嗎?」

應雲生沒想出他話里有什麼不對:「不重要。」

紀禮把漏勺里的肉全挑給他:「那還問什麼,吃飯。」

應雲生:「哦。」

旁觀全程的林成雙:「……」

突然就有種被強塞了一嘴狗糧的感覺。

他悲傷地嘆口氣,低頭想去撈火鍋里已經燙好的肉,結果就看到一鍋漂浮的菜葉。

肉呢?

林成雙左右環顧,就看到應雲生碗裏滿滿一碗肉片肉丸,以及紀禮碗裏的小半碗。

他震驚地抬頭。

紀禮平靜地看了他一眼:「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林成雙:「……」

.

林成雙走的時候一步三回頭,每次回頭眼裏都是怨念。

紀禮收拾了桌上的狼藉:「你上次在我這住的房間沒別人動過,但是床單和被子太久沒用了,我前兩天給你換過了,可以直接睡。但你寄來的衣服還沒送到,要不先穿我的?」

應雲生心跳快了幾拍:「好。」

他洗完澡出來,在廚房找到了紀禮。

紀禮站在流理台前,把熱好的牛奶給他:「喝完記得洗杯子。」

「嗯。」

應雲生把牛奶喝完,杯子洗乾淨,在主卧找到了紀禮。

紀禮正站在書桌前,把一個平板塞給他:「沒有多的手機,你先用這個,上面有百度,要玩什麼直接搜。」

「呃……」應雲生默默接了:「哦。」

紀禮重新拉開衣櫃,見他悶悶不樂:「怎麼了?」

怎麼了?

上次他們沒確定關係,他過來的時候紀禮還會是不是開兩句玩笑逗他;現在他都是他男朋友了,怎麼態度反倒比之前還正經了?

應雲生沒想好怎麼開口,視線漫無目的地飄,落在書架上,忽然發現什麼:「紀禮。」

「嗯?」

「你書架上東西我可以拿嗎?」

紀禮正在找自己要換的衣服:「可以。」

應雲生抽出盯着的那本,剛一翻開,書正好攤在中間夾了照片的那一頁。

是一張婚照。

女人應雲生還有印象,他曾經在聽風巷的時候見過,五官美艷,紀禮的長相很大一部分就是隨了她這個親生母親。

至於另一位,乍一看幾乎叫他錯覺那就是成年以後的紀禮,可仔細看就會發現他們長得其實沒多少相似之處,之所以會讓人錯覺,是因為兩人身上那種溫柔和煦的氣質宛如複製粘貼。

既然左邊是母親,那右邊是父親嗎?

「是啊。」

應雲生嚇了一跳,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居然把心裏話問出來了。

紀禮只看了眼照片就收回目光:「不過他去世得早,下葬的時候我還沒出生。」

應雲生抿了下唇:「是因為心臟病嗎?」

紀禮一愣:「你怎麼會這麼想?」

應雲生看了看他,不說話。

「推理很有邏輯,但很遺憾答案錯誤。」紀禮笑了笑,「我的病只是先天,不是遺傳,他會去世是因為人為。」

「人為?」應雲生想到什麼,「也是因為你媽媽的職業原因?」

紀禮「嗯」了一聲:「她的仇家本來是想找她尋仇,她能活下來是因為我父親拖住了他們。」

應雲生不知道要如何評價這種一命換一命的行為。

同樣的,他也不知道要如何評價生者。

到底是怎樣的人才能在身邊人一次次因為自己的緣故陷入險境卻還是不肯放棄,不肯換一條路?對工作的熱愛?對歷史的探究?還是其他旁人不清楚的信仰?

「她在我父親死後才發現懷上我的。」紀禮繼續說,「你能想像那種感覺吧?我的到來於她而言某種程度上算是我父親去世的慰藉,是我父親在天之靈交給她的遺物。」

應雲生又一次在他身上看見了當初第一次帶着他走進來時身上籠罩的情緒,濃稠得像淋了一場密不透風的瓢潑大雨。

「她對你「活着」這件事會有執念就是因為這個嗎?」

紀禮一愣:「什麼?」

「只要人活着,是在學校上課還是在病床躺着都無所謂。」應雲生重複,「就是因為這個?她覺得你是你爸交給她的任務,所以她有責任讓你活着,無論用什麼辦法?」

紀禮失笑:「隨便揣測長輩意圖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應雲生盯着他:「你明明知道。」

「知道什麼?」

「你和你媽媽相處得時間比我多,你難道就一點都看不出來她對你到底是什麼態度?拒絕把你帶在身邊照顧,到底是覺得醫院比她身邊安全,還是單純因為帶着你太麻煩?把你送去聽風巷,到底是因為那裏偏遠適合養病,還是因為跟着她天南海北容易礙她的事?」

應雲生說:「我不是她,不清楚她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我只知道我在清楚你病情的情況下一秒鐘也不想和你分開,工作再忙也好,身份再危險也好,只要你自己願意,我就一定會把你帶在身邊,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相信這世上沒人會比我關注你關注得更仔細,我來當你的看護比任何人都合適。就算你不願意不得不把你留在原地,也一定會打點好周圍鄰里替我照顧你。」

「她把你丟在別的地方,會去你家查看的長輩只有鄰居送飯的阿姨,而她一年到頭連過年都未必來看你一次,每次待不過一天就走,到底是在為你着想,還是僅僅因為她壓根沒在乎過你?你真的感覺不出來嗎?」

應雲生向他走去,停在相距只有寸許的地方:「我不知道你父母感情如何,但一個人為自己死了,這種心理壓力應該很不好受。她是在把你當成消除負罪感的工具。」

紀禮戳着他的臉:「你對我母親意見很大啊。」

「你父親的事她是受害者,可她不該利用你來找心理平衡。」應雲生皺眉抓住他的手,「你也不需要對她負責。」

「我負什麼責了?」

「她的願望歸她,你不需要遷就。」

紀禮:「可她的願望是希望我長命百歲,你的意思是我該早點……唔。」

應雲生抬手捂住他的嘴:「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他明明是想讓他儘管去做想做的事,不要因為違背母親的意願跑去學考古而自我厭棄自我否定,覺得對不起母親。

「你好像太看得起我了。」紀禮拿開他的手,「我上次不是和你說過嗎,我選了文科,就是因為我本質是個很自私的人。」

應雲生又一次捂上他的嘴:「你和她不一樣。」

「隨便吧。」紀禮說,「不過我現在倒的確有件事挺想做的。」

「什麼?」

紀禮笑吟吟地問:「可以親你嗎?」

應雲生手一抖,耳尖瞬間紅了。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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