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坎坷尋君路

我忙不迭地拿起玉奔向山下，七問八問才曉得得去當鋪有可能知道玉主人的身份。

當鋪的主人貌似是個老眼昏花的老人，正拿著一個圓圓的透明玩意仔細地端詳著那塊玉。我對他實在不報什麼希望，誰能想到我左拐右拐、歷經千辛萬苦在太陽落山之前找到的目的地竟是一個比我的小茅屋好不了多少的小破屋。我四下打量了一番屋子內陳，只覺得比我的小木桌、小木椅還要寒酸。

「姑娘，」他咧著一嘴黃牙，「你看這玉紋理細膩，色澤透亮，質地上乘卻不事雕琢，即便不是外貢也是產量極少。」

我被他唬的一愣一愣，連連點頭稱是，「那你可知能戴的起此玉的人應該住哪啊?」

老人似乎用餘光上下打量著我，「敢問姑娘何以得此玉?」

「這您不用管，您若是不曉得何人能戴得起此玉，我走便是了。」

「姑娘你別急，先喝口茶。」他又咧開了嘴，栗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去後面找找有沒有記載這玉的書。」

青綠色的瓷杯，白水上浮著兩三片未展開的茶葉。我咂了一口茶水，倒是清冽甘甜，我暗道：果然人不可貌相。遲遲不見老闆出來，我無趣地轉著茶杯可轉著轉著杯沿竟變得模糊不清。我揉了揉眼睛，杯子竟變成了重重疊疊的兩三個，胳膊也支撐不住，不等我喊出救命頭已重重栽了下去。

「瞧一瞧看一看吶，四肢健全，口齒伶俐，漂亮的買回去當個暖床的，丑點的買回去當個打雜的，瞧一瞧看一看吶!」恍惚間睜開眼，只見一個男人正敲鑼叫賣。看著這一眾衣衫襤褸、哭哭啼啼的姑娘們，我大概知曉了我如牲口般悲戚的命運。

熙熙攘攘的人群，金絲綢面的衣裳，朱漆烏木的牌匾，聲濤陣陣的叫賣，縷縷人耳的箏竹樂音，絲絲入肺的食物香氣……我正竭盡全力地將我以獨立個體的身份所能覷到的美好人間盡數收入眼底，卻聽得有人詢問價錢，我忙豎起耳朵聽。「三十文。」不咸不淡的一語。

我聽了也要如她們一般哀傷起來，唉……還沒一頭牛貴。想我如閑雲野鶴般遊盪了不知多久，竟因著一個相識未足月的人落得這般田地。我獃獃地望著眼前這個還未踏足的花花世界，心中的悔恨之情熏的我眼睛直發酸。

忽的一個酷似楊桃的人進入我的視野，著月白鶴氅，袖口綉煙青雲鶴，白面玉冠，好不風采，與我在林中撿到的那個髒兮兮的楊桃簡直有天壤之別。他一抬眼，恰對上我炙熱的眼神。我在他的瞳孔中看不到半點波瀾——甚至有七分懷疑三分嫌惡。本來我還難以相信，可這雙眼睛與當初問我是誰時一模一樣——冷漠、疏離與敵意。我的心登時涼了半截，看來我救了一隻披著人皮的狼。眼看著他的小廝隨著他毫不留戀地走出我的世界，我吧嗒吧嗒地掉起了眼淚。

我的眼淚還沒幹時，那個小廝又回來帶走了我。我懵懵地跟在他身後，幸福實在來得太突然，我喜極而泣，又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隨著光影變換，人流來回，拐了幾道彎，跨了幾道坎，我只管邊抹淚邊快步跟上他，也不知走到哪裡了。只聽他突然說：「到了。」我掃了一眼：好大的院子!「后廚做工的都住在這裡，明天你開始給后廚打雜。」沒等我答話，他已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