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天生一對。(終)

第70章 天生一對。(終)

市級數學競賽的結果出來已經是一個月之後,周池嶼很順利地進入到下一輪的省級競賽。

省級考試的考點在本省另一所城市的985大學,時間在周日早上。

江君早就已經補完因為缺課一個多星期而落下的所有知識點,說什麼也要來送一送周池嶼,還拉上了夏詩桃。

宋柏楊當然也在。

A中附近只有公交車站,周六下午,宋柏楊、江君和夏詩桃三個人先是坐公交車,到了周池嶼家樓下。

三人碰面之後,宋柏楊用老人機給周池嶼打了一個電話。

「我們到你樓底下了。」宋柏楊說。

「好,知道了。」周池嶼在電話那頭說,「我馬上就下來。」

宋柏楊先是聽到小區樓道里漸漸響起腳步聲,然後是行李箱的輪子在地面滑動發出的聲音。

周池嶼緊隨其後,出現在宋柏楊眼前。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外套外加一條黑色運動褲,球鞋和行李箱是白色。

果然還是周大佬風格的經典黑白配,宋柏楊在心底默默感嘆。

四人一起乘坐公交車,前往市中心的地鐵站。

送周池嶼到地鐵站,江君和夏詩桃本來還想往下送,卻被宋柏楊制止了。

「我也需要一些兩人空間。」他低聲卻鄭重地強調。

夏詩桃看著宋柏楊揶揄地笑了,江君也笑。

周池嶼也笑。

然後江君和夏詩桃一起消失在地鐵出口。

買票的時候,宋柏楊正要從自己書包里掏硬幣,被周池嶼制止住了。

他直接用智能手機買了兩張地鐵票,出票口掉出兩張方形卡,周池嶼將其中一張交給宋柏楊。

所以說老人機真的除了電話和簡訊一無是處。

到高鐵站的路上,宋柏楊和周池嶼一起坐在飛速向前行駛的地鐵里,往窗外看,能看到電子的大屏幕廣告牌,五光十色,懸浮在黑暗中,被地鐵拖成許多條長長的彩色流星。

五站的距離,很快就結束了。

宋柏楊送周池嶼到高鐵站的檢票口,沒法再往下送下去,因為他沒有高鐵票,無法進入。

周池嶼拿著身份證檢票。

宋柏楊在身後說:「身份證和手機被弄丟了。」

「哦。」

周池嶼拖著行李箱過安檢。

宋柏楊對著周池嶼的背影又說:「到了旅館記得給我發個消息。」

「知道了。」

周池嶼站在站台上,安檢人員用掃描儀掃過他的身體之後,他從安檢機器上把自己的行李箱搬下來。

他聽到宋柏楊的聲音,「還有——」

周池嶼回頭,「還有什麼?」

宋柏楊愣了一秒,然後用右手食指和拇指交疊,比了一個愛心。

周池嶼看著宋柏楊笑了。

他說:「好油。」

然後他漸漸地收斂了笑容,「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下午四點的時候,宋柏楊接到了周池嶼的電話。

「我到了。」對方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

「嗯。」宋柏楊又問,「明早八點就要考試了,緊張嗎?」

周池嶼還挺誠實,「有點。」

宋柏楊躲在電話後面笑,「那我們做一點放鬆的事情吧。」

周池嶼:「?」

宋柏楊輕聲說了兩個字。

周池嶼:「……你好像忘了你的老人機不能視頻通話。」

宋柏楊沒有放棄,「那我可以純靠想象,或者語言描述也行啊。」

周池嶼:「……我並不想,再見。」

說完,周池嶼把電話給掛了。

宋柏楊急忙給周池嶼發消息——

【你不會真生氣了吧,我開玩笑的】

【想幫你轉移一下注意力,不要那麼緊張】

周池嶼的回信在下一秒傳送過來——

周池嶼:【沒生氣。】

周池嶼:【好了,不能聊了,我還要抓緊時間複習。】

周池嶼:【不回消息了嗷。】

周池嶼:【提前和你說晚安。】

接到周池嶼的第二個電話,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十點半。

宋柏楊問:「考完了?」

周池嶼答:「嗯,考完了。」

「考完了就放鬆一下吧。」

宋柏楊沒問周池嶼考的怎麼樣,同為學生,他不想被問這個問題,也就不打算問別人這個問題,分數在交卷的那一刻已經成為定局,再問也無濟於事。

「那你現在在幹什麼?」

「在拍視頻。」

「拍視頻?」

「拍校園景色,A大有很多植物,等我回來,你就能看到最真實的985高校。」

「一分鐘十塊。」周池嶼清了清嗓子,「鑒於我倆有著深厚的感情基礎,給你前十五分鐘免費,後面就是付費內容了。」

周池嶼從背包里掏出耳機戴上,開始邊在校園裡閑逛,邊和宋柏楊聊天。

「我看到A大的圖書館了,特別大。」周池嶼開始形容。

「有多大?」宋柏楊問。

「比我們這一屆上課的教學樓還大。」

「哇,好想看看。」

「我拍了照片,回來給你看。」

走了一個小時,十一點半的時候,周池嶼來到A大食堂點了一份烤雞飯。

電話還沒有掛斷。

周池嶼對著電話那頭的宋柏楊說:「食堂的飯菜也很好吃,嘗了一口我就已經開始在嫌棄A中的食堂了。」

宋柏楊笑了,「高中和大學,那肯定沒法比。」

周池嶼繼續說:「我看著大學的樣子,就會開始想象我們高考結束后,都考出了我們想要的成績,去了我們想去的大學,學了我們想學的專業。」

「大學生活好像很有意思。好像比高中要有意思很多。」周池嶼感慨,「還有一年我們就可以去大學了。」

「嗯,未來可期。」宋柏楊跟著附和,說完,想起什麼似的又問,「你大概幾點到高鐵站?」

「你等一下,我查一下。」半分鐘后,周池嶼告訴宋柏楊,「高鐵票上顯示的時間是三點零九分。」

「好,那我到時候在高鐵站接你。」

宋柏楊總是有比約定時間早十五分鐘到的習慣,由於要接的人是周池嶼,於是就變成了提早三十五分鐘。

他坐在高鐵出口不遠處的座位上,一邊感嘆自己的做法有些傻,一邊樂呵呵地、眼巴巴地跳望出口的方向。

看一眼出口,打開手機看一眼時間,再看一眼出口,再打開手機看一眼時間。

就是這個動作,宋柏楊重複了至少得有十幾次。

三點的時候,宋柏楊終於坐不住了。

他知道高鐵到站有的時候會提早幾分鐘,並不是完完全全按照高鐵票上的時間,一分鐘不差地到站。

宋柏楊背著書包往出口走去。

靠的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又停住腳步看一眼手機時間,還有一分鐘,三點零九。

這次將手機揣回校服褲袋裡再抬頭的時候,視線里闖入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回來了!

下一秒,對方的腳步也頓了一下,應該是注意到了自己。

周池嶼拖著白色行李箱,加快了步伐,在人海中穿行。

宋柏楊沒有白色行李箱,他直接朝周池嶼的方向跑去——

一把抱住。

宋柏楊跑的太快,抱上去的時候由於慣性,一時止不住腳步,連帶周池嶼兩個人踉蹌了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周池嶼仍由他緊緊地抱著,過了半晌才笑著調侃一句。

「你抱得有點緊啊。」

宋柏楊聞言,怔怔地鬆開了手臂,沒接周池嶼的話,而是莫名其妙的來了一句,「一年後的高考,我們考同一個城市吧。」

周池嶼:「嗯?」

宋柏楊別過頭,低聲說,「你只走了一天,我就開始特別想你。」

周池嶼低頭笑了。

「可以啊。」他說。

周池嶼省賽的結果一直都沒有出來,這是好聽一點的說法。真實情況是,他沒有在省賽中拿到獎項,所以就不會有後續的通知了。

宋柏楊還是覺得有些可惜,「要是能拿到省三也是好的。」

周池嶼:「……你這不廢話?」

然後省賽沒拿到獎的周池嶼,反倒開始安慰起宋柏楊——

「我畢竟只學了高二一個學期就去考試了,肯定比不過那些從高中開始準備競賽,甚至從中考結束后的暑假就開始準備競賽的同學。」

「我本來也沒有指望能拿到獎,而且白茹說了,省級的數學競賽獎項對自主招生沒有太大的用處,哪怕是省一,也沒有太大的用處。」

「自主招生對專業有很多限制,我如果走競賽這條路,錄取的結果可能還不如我參加高考考出來的結果。」

最後,周池嶼得出結論,「所以落榜未必是件壞事。」

「我只是怕你傷心。」宋柏楊代入一下自己,「如果我準備了那麼久最後沒有拿到獎,未免還是有些失望的。」

「我不傷心。」周池嶼回答的時候卻毫不猶豫,「都已經結束了,再糾結也沒用。」

「嗯,你不糾結就好。」宋柏楊看著周池嶼平靜的側臉,還是沒忍住揉了揉對方的頭髮,「我們不說這個了。」

他有些跳脫地提起下一個話題,「對了,你生日快到了吧?」

周池嶼有些無語,「現在才五月底,還有一個月呢。」

「對啊,不就只有一個月了嗎?」宋柏楊仍然堅持自己的觀點,「是挺快了啊。」

周池嶼的生日在六月的尾巴。

二十八日考完期末考試,宋柏楊和宿管阿姨申請七月一號再離校,他在江君的幫助下,成功在網上預定了一個奧利奧蛋糕。

周池嶼喜歡黑白配,也喜歡奧利奧。

二十九日那天,宋柏楊獨自一人去校園超市買了許多條抹茶味的悠哈。

還有一張賀卡。

他擬好給周池嶼的祝福,在字帖上翻出將祝福里的字一個一個翻出來,在草稿紙上照著字帖練了好多遍。

才勉強覺得能拿得出手,才敢往賀卡上寫。

六月三十日,宋柏楊,江君和夏詩桃一起去了周池嶼的家。

午後的陽光懶懶地在窗戶外張望,借著樹梢,跳上玻璃,在客廳里留下幾塊不規則的四邊形光斑。

周池嶼的姐姐還沒放假,他的父母還在工作,所以家裡只有周池嶼一個人。

知道宋柏楊他們會來,周池嶼早就準備好了拖鞋。

又從冰箱里拿出四瓶冰鎮橘子汽水,一人一瓶,分別塞到對方手上。

懸在半空中的蛋糕也終於搖搖晃晃落在餐桌上。

周池嶼先是打開宋柏楊的賀卡。

上面是一行字。

「祝小周同學生日快樂。」

字意外的還挺工整,周池嶼不得不承認,有點點好看。

其實宋柏楊是想多寫幾句的,無奈他寫的越多,就要練越多的字,就更容易出錯,更容易寫廢一張賀卡,最後只能作罷。

打開蛋糕盒子,取出生日帽,宋柏楊在一旁催促,「來,快把生日帽帶上。」

「小孩子才帶。」周池嶼拒絕。

「可是我想看你帶。」宋柏楊眨眨眼睛。

周池嶼沉默了一秒。

妥協了。

他在宋柏楊期待的目光下戴上紙做的金色生日帽,覺得自己的傻氣加重了幾分,他將蠟燭插入白色奶油里,閉上眼睛許下心愿,然後朝彩色蠟燭吹了一口氣。

蠟燭全滅了。

宋柏楊要永遠快樂,永遠健康。

和他在A中未名湖許下的心愿是一樣的,不過周池嶼沒有說出來,他總覺得說出口,願望就不靈了。

再然後開始切蛋糕。

切下四塊,其中三塊分別給送給宋柏楊、江君和夏詩桃。

有奧利奧餅乾的那塊留給自己。

周池嶼用右手指尖將掰成一半的奧利奧餅乾從奶油中拔出來,咬了一口,又舔了舔嘴唇上的奶油。

身旁蠢蠢欲動的某人抓住時機,用手指勾了一點奶油,突然在周池嶼臉上抹了一道。

「宋柏楊!」

周池嶼還要再說什麼,宋柏楊已經搶先把他想說的話說了出來,他學周池嶼蹙起眉毛。

「你真幼稚!」

周池嶼:「……」

江君和夏詩桃吃完蛋糕,捧著橘子汽水走了,說是要給宋周二人創造獨處空間。

和江君一起從樓道里走出來,夏詩桃仰頭看了一眼周池嶼家的窗戶,還在想,小情侶兩個人單獨過生日,一定會很浪漫吧。

浪漫個鬼,殊不知,這才是此刻周池嶼內心的想法。

他眼睜睜看著宋柏楊把帶有黃桃果肉的蛋糕都吃完,卻把奶油卻留了下來。

宋柏楊應該是不喜歡吃奶油。

剩下的奶油總得有一個歸處——

周池嶼的臉獲此殊榮。

三番兩次,宋柏楊趁著周池嶼坐在一旁專心吃蛋糕的時候,給對方臉上抹了一道。

然後又跳到遠處,做出防禦狀態,那神情彷彿在說,我能抹到你臉上,但是你抹不到我臉上。

周池嶼都懶得跟他計較了。

他想奶油那麼好吃,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吃奶油。

玻璃瓶裝的橘子汽水被打開了,因為冰箱和室內空調的溫差,瓶壁結了一層水霧,白色的吸管插到瓶底,戳破幾個向上浮動的氣泡。

周池嶼說想去陽台,因為陽台有吊椅。

於是兩人一起去陽台。

周池嶼坐在吊椅上晃來晃去。

他不忘給宋柏楊安排了一個很矮的小木板凳,因為吊椅只有一把。

宋柏楊長手長腳,坐在上面感覺自己渾身不舒坦,開始抱怨,並且提出自己的請求,「我也想做吊椅。」

「不行,只有一個。」周池嶼挑了挑眉,有點得意,「誰讓你剛剛偷偷往我臉上抹奶油的。」

「哦。」宋柏楊自知理虧,又不說話了。

厚厚的玻璃瓶璧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橘子汽水咕嚕咕嚕冒著泡,像是是魔法世界里正在熬制的橙色藥水。

空氣里是橘子的香甜。

宋柏楊將小木板凳移到牆邊,背靠在牆上,兩支胳膊架在大腿上,一手拿著橘子汽水。另一手托在下巴上,仰頭看周池嶼的側臉。

一時間竟然萌生出錯覺,好像時間停止了,停止在美好的、六月的最後一天。

可惜沒好多久,陽台里飛來了一隻蒼蠅。

宋柏楊煩惱地用手趕,趕不走。

就問周池嶼,「你家有蒼蠅拍嗎?」

周池嶼答:「有,但是找不到了。」

宋柏楊:「……那不等於沒有?」

說話的功夫,蒼蠅已經耀武揚威地繞著宋柏楊手裡的玻璃瓶口飛。

「好煩的蒼蠅。」宋柏楊低頭,咬牙切齒地對著蒼蠅說,「你別嘚瑟,我今天一定要打到你。」

周池嶼提議,「我去拿本書吧。」

然後他打開陽台的門,走了進去。

蒼蠅可能也敏銳地察覺到了自己的危機,它很靈活的,趁機鑽到了客廳里。

注意到這點的宋柏楊火急火燎地追進去,他是最後一個離開陽台的人,於是反手關上了落地窗。

周池嶼跑到卧室,從自己的書架上隨手抽下一本雜誌,交到宋柏楊手裡,「拿這個打。」

「好。」

抓起雜誌,宋柏楊甩著胳膊在客廳里亂蹦亂跳。

周池嶼見狀忍俊不禁,解鎖手機偷偷給宋柏楊來了一個九連拍,多留幾張丑照,方便日後拿捏對方,比方說威脅他和自己約會。

他站在一旁,低頭欣賞自己用手機捕捉的,宋柏楊「瀟洒」的風姿。

欣賞完畢,又拍了幾張。

半分鐘之後,突然聽到宋柏楊雀躍的歡呼——

「打到了!」

宋柏楊得意洋洋地和周池嶼吹噓,「剛剛它飛到桌子椅背上,我我視力那麼好,定睛一瞧,一個順手就把它拍死了。」

「哦。」周池嶼面色平淡地用餐巾紙包裹蒼蠅屍體,往垃圾桶走去。

宋柏楊愉悅地長舒一口氣,也走到垃圾桶旁,睥睨蒼蠅慘敗的模樣。

就在這時,手裡的雜誌突然掉出了一張紙。

「這是什麼?」

還沒等宋柏楊反應過來,周池嶼臉色微變,先對方一步撿起了那張紙。

宋柏楊狐疑地看著周池嶼,「你在上面寫了什麼?」

「沒什麼。」

「給我看看。」

「不給。」

宋柏楊本來還沒有多好奇,可是看周池嶼這副略顯驚慌的樣子,開始好奇不得了。

他眯起眼睛瞧,一張對摺的A4紙,可能列印了什麼東西,紙的背面好像還寫了什麼字。

看來得智取。

靈機一動,宋柏楊一步步靠近周池嶼,把他逼到牆角,無路可退,卻猝不及防地低下頭,溫柔地、紳士風範地在周池嶼的唇瓣上啄了一下。

周池嶼微怔。

一個失神的功夫,他手裡的紙被宋柏楊快速地抽走了。

下一秒,宋柏楊一跳好遠,雙手合作打開那張A4紙。

發現字跡有些熟悉。

好像是自己高一時候寫的作文?

「你還給我!」

餘光瞥見周池嶼已經追了過來,宋柏楊一邊跑,一邊嘗試讀完第一句話,然後發現——

還真是自己高一時候寫的作文,文筆稚嫩的很,矯揉造作。

周池嶼又追了上來。

宋柏楊難得看到周池嶼如此焦急的模樣,骨子裡幼稚的劣根性再次蠢蠢欲動,他仗著自己比周池嶼高不少,拿著A4紙的手舉到最上方,踮起腳尖。

周池嶼一邊跳,一邊嘗試抽走他手裡的紙。

「你怎麼會有我高一時候寫的作文?」宋柏楊一邊躲避周池嶼的手,一邊好奇地問。

周池嶼不說話。

宋柏楊的指尖動了一下,將紙拿成水平與地面的形狀,然後仰頭,躲避的同時看周池嶼在作文背面寫下的話。

邊看還邊讀——

「如果——」

「別念!」

周池嶼忽然大聲說。

宋柏楊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慢慢地笑出兩顆虎牙,「放棄掙扎吧小周同學。」

他說:「我好像要發現你的秘密了。」

周池嶼呆在原地。

沉默片刻,他停住下去搶宋柏楊手裡的紙張的動作,一聲不吭地坐到沙發上,抱起抱枕,將下巴擱在抱枕上。

「要念就念。」周池嶼別過頭不去看宋柏楊。

宋柏楊瞥了一眼周池嶼烏黑的後腦勺,最終還是沒有發出聲音。

他靜靜看完了背後寫的那兩句話。

然後笑了,「暗戀我?」

「……是,那又怎樣?」還挺理直氣壯,又像氣急敗壞。

「什麼時候的事情?」宋柏楊猜測,「高一下學期?」

「高一上學期。」周池嶼糾正他。

宋柏楊忽然記憶復甦,「我記得你和我提起過,一年前的籃球場,我們見過?」

「知道了還問。」周池嶼低聲抱怨。

下一秒周池嶼只感覺有人推了自己一把,於是天翻地覆,他陷入柔軟的沙發里,先是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然後他看到了宋柏楊的眼睛,最後他在宋柏楊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當然願意了。」

周池嶼怔怔地抬頭。

他是在……回應作文背後的話?

——如果你願意在第一個冬天,借我一點信息素,我會在以後的每個夏天還給你。

——你會願意嗎?

高一的周池嶼有一天不知道自己是抽什麼風,想起了夏末樹蔭籃球場,想起了有兩顆虎牙的少年替自己擋下的籃球,想起了從語文老師那裡拿到的宋柏楊作文的複印件,於是他悄無聲息地在作文背後寫下了這兩句話,作為獻給暗戀的一點聊勝無於的慰藉。

周池嶼還沒來得及多想,宋柏楊的身影已經慢慢地向自己的胸膛靠近,心跳聲無可救藥地愈演愈烈。

宋柏楊把周池嶼按在沙發里吻了下去。

他認真地告訴周池嶼。

「陽光味和雨水味,那可是天生一對。」

橙色的橘子汽水還剩一半,逃跑的氣泡被橙色的陽光戳破了。

黑色的奧利奧餅乾被吃完了,碎屑躲進瓷磚黑色的縫隙里。

綠色的奶糖是抹茶味的,暫時被遺忘在綠色的桌布上。

白色的奶油軟塌塌的,安靜地在白色的紙盤中午睡。

他們親吻。

今天是個好天氣,陰霾皆散,萬里無雲。

——全文完——

作者有話說:

完結啦!感謝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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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霾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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