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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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半，陸停舟個人工作室燈火通明，十多個工作人員在屋裏跑來跑去，亂成一團。

陸停舟本人則翹着腳，懶洋洋地靠在辦公室的沙發上。

胖袁蹲在他旁邊，舉著平板，一張一張地划著照片：「這個也不是嗎？」

陸停舟瞥了一眼，沒說話。胖袁苦着臉，又劃到下一張：「這個呢？這真是最後一個了。」

陸停舟還是沒說話。

胖袁一屁股坐到地上，幾乎要哭出來了：「老大，線上的男團我都翻了一個遍了，真的沒有頭髮染成信號燈、長得像倉鼠的。你再想想，他到底叫啥？」

陸停舟漫不經心地玩著消消樂：「反正就是叫什麼雨。」

胖袁的臉皺成了苦瓜，蹲在那裏想了半天，突然一拍腦門：「不會是那個Solar的齊雨吧！」

陸停舟濃眉一挑：「餿了的旗魚？」

胖袁噎住：「是Solar組合！裏面有個叫齊雨的。」

陸停舟划著手機屏幕，biu地消掉一整排：「我怎麼沒聽說過這個組合？」

胖袁一邊搜著百度百科，一邊嘮叨：「我一開始也沒想起來，這個團實在太糊了，幾乎沒什麼活動，我還以為他們都解散了呢。」

胖袁搜到資料，把手機懟到陸停舟眼前：「是他嗎？」

屏幕上是一個奶呼呼的少年，看起來最多二十歲，染著金色的頭髮，濃重的眼線也遮不住一雙圓圓的大眼睛。

陸停舟「嗯」了一聲。

「謝天謝地。」胖袁大大鬆了一口氣，嘟嘟囔囔地從地上爬起來，「這大半夜的，鍾思思的事還沒解決，你找這麼個糊穿地心的小愛豆，到底要幹嘛呀？」

陸停舟划著手機屏幕，輕描淡寫地甩出一句，

「我要跟他上《Crush》。」

還沒站穩的胖袁，一個屁股墩又摔在地上了。

***

凌晨3點半，地下練習室。

偶像組合SOLAR的五個成員正在對着鏡子排練舞蹈。

剛才在路邊吃泡麵的時候，他們被一輛沒素質的超跑劈頭蓋臉噴了一身尾氣，老么齊雨離得最近，落了滿頭的塵土，一出汗，一道灰色的引子就順着臉流了下來。用手擦一把，白嫩的小臉就成了個花貓。

練了幾遍舞蹈，大家都累得癱倒在地上。綠頭髮的唐小阮伸腿踹了踹旁邊的粉發隊長：「鄒晨，你看熱搜沒？陸停舟爆戀情了，和鍾思思！原來他倆秘密戀愛四年多了！」

「他倆不是傳了好久了嗎，被拍到了呀？」另外兩個隊員來了精神，湊了過來。

唐小阮收到回應，起了勁，「工作人員爆料的！好長一篇小作文呢，可感人了！鍾思思發了個『無意佔用公共資源，請大家多關注作品。』——這不就是承認了嗎？哇，鍾思思要火了，男朋友可是陸停舟哎！陸停舟！」

藍發主唱：「陸停舟沒回應嗎？他這種電影咖還怕塌房？」

唐小阮：「笨！這麼保護女方，陸停舟一定是愛慘了鍾思思！」

齊雨聽得有點雲里霧裏，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為什麼陸停舟不承認就是愛慘了鍾思思啊？」

唐小阮狠狠戳了一下他的腦門：「我們的傻老么啊，陸停舟這是在替鍾思思吸引炮火。他現在不承認，網友都在罵他敢愛不敢當，他要是承認了，粉絲還不都去攻擊鐘思思了？」

「原來如此。」齊雨連連點頭，崇拜地看着唐小阮，「你懂的真多。」

「都是套路。」唐小阮驕傲地伸出一根食指搖了搖。

「什麼時候了，還有工夫關心別人的事。」隊長鄒晨罵了一句，摸出手機，「魏哥回我了。」

幾個人立馬放下手機湊過來。

經紀人「魏哥」的對話框裏，刷地蹦出來幾條長達59秒的未讀語音。隊長鄒晨點了第一條，一個又尖又利的男聲從手機中傳了出來——

「我都說了沒戲沒戲，你聾了是嗎？《Crush》那可是S+級的綜藝，那是想上就能上的嗎，你怎麼不想上春晚呢？這節目多少一線男團打破了頭搶，也不看看你們是什麼咖，我就算是導演他姑爺爺，我也推不動啊！你是不是當我是神仙啊，我安排你上新聞聯播好不好啊，那個收視率更高，要做夢你們怎麼不幹脆做個大的呢……」

幾個團員雖然都習慣了魏哥的態度，但是在這樣一個練習到精疲力盡的深夜，聽到這樣刺耳的話，誰也忍不住情緒低落。

語音播完后，空蕩蕩的地下室顯得更安靜了，只有不知道哪條管道漏水的聲音，滴答滴答的。

幾個人沉默半晌，隊長鄒晨勉強扯了扯嘴角，拍拍齊雨的背，安慰道：「沒關係，魏哥這邊指望不上，你再問問《Crush》的那個導演吧。」

齊雨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猶豫一會兒，還是聽話地點點頭，拿出手機，斟酌半天才發了一句——

【霍凡姐，打擾了，我想問一下《Crush》的嘉賓定了嗎？】

這麼一鬧，吃瓜的心情也沒了。時間太晚，回宿舍還要走半個多小時，幾個人就去公司樓上沖了澡，攤開放在練習室的鋪蓋，頭對頭席地睡下了。

第二天，等齊雨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9點多了，微信里有一條未讀信息。

齊雨身體一緊，心臟開始砰砰跳了起來。他有些慌亂地起來坐穩，深吸一口氣，顫抖着手點開了微信頁面。

果然是《Crush》的導演霍凡發來的。

【小齊，真的不好意思，我跟總導演推薦你好幾次了，但是綜合評估下來，沒有通過。做完《Crush》，明年我們團隊還有好幾個新項目，我已經跟總導演說好了，到時候一定想辦法讓你上，至少讓你當一次飛行嘉賓。姐見過這麼多藝人，你的條件真的是拔尖的，以後一定會有好的發展，不要灰心！加油！】

齊雨的心一沉，緊繃的肩膀一點點鬆了下來，手指卻攥緊了手機。

導演回復微信的時間是早上7點多，看來是起床一看到就回了。只是幾面之緣的工作人員如此上心，齊雨心裏還是非常感激。他穩了穩心神，在對話框輸入——

【霍凡姐費心了，非常感謝您，如果下次有機會合作的話……】

打到這裏，齊雨忍不住看了一眼身邊還在熟睡的團員。

明年的新項目，他可以等，但SOLAR等不了了。《Crush》一做就是幾個月，而SOLAR，只有四個月的合約期了。

如果團員們知道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一定會很失望吧。

齊雨咬了咬嘴唇。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竟然是《Crush》的導演霍凡給他打了一個語音電話。

齊雨怕吵醒團員，趕緊從地鋪上爬起來，匆匆踩進鞋子，一邊往門口走，一邊小聲接起了電話，

「喂，霍凡姐，我剛看到微信，真是謝……」

「齊雨！」導演霍凡突然在電話那頭一聲大吼。

齊雨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看了一眼團員們。雖然沒開免提，但是電話聲在隔音很好的地下室還是顯得很清晰。團員們果然被吵醒了，開始翻身、揉眼睛。

「嗯，霍凡姐……」

地下室的門很沉，齊雨着急中一下沒有拉動，電話那頭的聲音又急又高，還帶着一點激動，在地下室里如驚雷炸響——

「齊雨，你能上《Crush》了！」

齊雨一下子定住了，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霍凡姐，你說什麼？」

「你能上《Crush》了！剛剛總導演讓我問你們公司你的檔期，我直接跟他說你有檔期！你現在趕緊來我們公司！」

齊雨張了張嘴，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看了一眼團員們的方向，他們明顯也都聽見了，四個人齊刷刷地彈了起來，鞋都沒穿就衝到齊雨身邊，隊長鄒晨因為太慌亂，還讓地上的被子絆了個狗吃屎。

四個穿着短袖短褲、光着腳丫的大男孩把齊雨團團圍住，屏住呼吸盯着他手裏的手機。

我不是在做夢吧。

齊雨難以置信地掐了自己一把，反覆跟導演確認：「真的是我嗎？不是說我上不了嗎？」

「是你！」霍凡導演在電話那頭也是一派興高采烈，「今天上午剛剛定下來的，有別的大咖嘉賓指定了你！先不說了，我還得給你經紀人打個電話……」

電話被掛斷了，齊雨還是夢遊一樣站在原地。

唐小阮哆哆嗦嗦地抓住了隊長鄒晨的胳膊：「鄒晨，剛才她、她說什麼？」

隊長鄒晨每根粉色的頭髮絲都在顫抖，聲音努力鎮定，卻控制不住：「她說……齊雨能上《Crush》了。」

幾個人獃獃地對視了幾秒，突然爆發出一聲響徹雲霄的歡呼聲：

「哇——」

團員們在陰暗的地下室里一蹦三尺高，綠頭髮唐小阮脫下背心，一邊尖叫一邊拼了命地揮舞，藍頭髮的主唱歡呼著張開雙手在屋裏瘋狂跑圈，紅頭髮舞擔則瘋了一樣抓起地上的被子、枕頭，往空中扔、往地下砸，而隊長鄒晨一下子抱起了齊雨，在原地瘋狂轉圈。

團員們一個個臉都興奮得紅撲撲的，聚到齊雨身邊，把他抱起來反覆往空中拋——

「齊雨要上《Crush》啦！」

「我們要紅啦！」

「Solar不用解散了！」

「我們又能上舞台啦！」

「嗚嗚嗚嗚嗚……」

團員們暫時冷靜下來后，立刻圍着齊雨，開始七手八腳地打扮他。半年一遇的通告，可是個大事，幾個男孩翻箱倒櫃，找出了全部家當，一股腦地往他身上招呼。

一小時后，齊雨身穿唐小阮的迷彩上衣，腿套藍發主唱的豹紋垮褲，脖掛隊長的鍍金骷髏鏈子，手戴全團的五個戒指八個手鏈，像一棵花花綠綠的聖誕樹，帶着全村的希望和誇張的哥德式煙熏妝，倒了兩趟公交三趟地鐵，終於趕到了《Crush》節目組的大樓下。

作者有話要說：

註：Solar音：嗖樂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