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書中結局本該如此
是的，他又想不起來了。
出院后他的記憶力就開始瘋狂下降，嗜睡，頭暈，噁心，嘔吐，種種不健康的表現宛如疊buff似的在他身上體現。
傻子都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情況。
周舟坐在餐廳，仰起頭雙目無神地盯着頭頂的水晶吊燈，渙散的視野讓他倍感無力，這段時間他盡量讓自己顯得輕鬆一些，可壓抑如影隨形。
生理和精神的雙重打擊，讓他全然知道現在的自己是個非健康人士。
水晶吊墜反射著光線，眼睛一直盯着它難免出現酸漲感，周舟感覺淚腺被充滿，淚水即將湧出來。
「這樣傷眼睛，別看了。」一隻溫暖手掌遮擋住他全部視線，將明亮但刺激的燈光遮擋。
周舟握住那隻手在臉頰側面輕輕蹭了蹭，溫順的像是一隻剛過哺乳期的貓咪。
傅珩之系著圍裙，一手端著海鮮粥，另一隻手就任由對方這麼蹭啊蹭，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對方的臉。
期間指尖朝內微攏，滑過對方消瘦凹陷下去的臉頰，垂下眼眸光暗淡，輕柔的聲音中還伴着小心翼翼，「你瘦了，多吃些吧。」
桌面上盛放着各種新鮮蔬菜做出的小炒，清淡但有滋味，是一桌非常健康合格的餐品。
周舟搖搖頭，順帶吻上了對方掌心，在掌心中央烙下濕熱的一吻。
就這樣把自己半張臉埋在對方掌心之下，緩緩閉上眼，輕聲道：「平常吃就好。」
傅珩之喉頭滾動，張口想說什麼又緊咬下唇不語，淡淡嗯了一聲。
「咖啡機我忘了怎麼用，說明書也忘記收在了哪裏，煮出的咖啡又酸又澀，味道像刷鍋水一樣。」
「我喝掉它。」
「噗，不用你，我把它端出去給......」周舟張口突然頓住，認命般接着道：「給他喝了。」
真糟糕，又想不起來對方的名字了。
「傅珩之。」
「我在。」
「傅珩之。」周舟又重複了一遍，抬起頭將下巴擱置在對方手心，眸光溫柔地看着對方，「傅珩之，我爸媽的忌日是不是要到了。」
「對，還有兩天。」傅珩之放下海鮮粥，拉出椅子坐在對方身旁，摟住對方肩膀，確保周舟能枕在他肩頭，哄道：「我提前準備，有我在不會忘的。」
「你要提醒我。」周舟埋在他肩頭，聲音愈來愈小，「我怕我會忘掉。」
「我會永遠記得。」傅珩之強制壓抑著自己的嗓音，想把那如鯁在喉的感覺壓制下去，儘力讓聲音聽起來與平常無恙。
餐廳突然陷入寂靜，餐桌上碗盤還在散發着熱氣，傅小帆獨自坐在兩人對面，靜靜感受對面兩人之間的靜謐。
片刻，傅珩之動了動，輕手輕腳地將昏睡過去的周舟攔腰抱起，送到樓上卧室中，輕輕將對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調整好空調溫度。
「周舟。」他想喊對方名字，到口卻發不出聲音。
頹廢地坐在床頭地板，靜靜看着對方的睡顏，明明二十五六的年紀卻還跟個學生一樣，雙頰微微向里凹陷，泛白的嘴唇和眼底的烏青也蓋不住容貌的好底子。
就這樣悄悄地看了會兒，傅珩之還是沒忍住低下了頭，咬緊了嘴唇不發出一點聲音。
大概過了三十分鐘，二樓卧室門打開，傅小帆盯着樓梯口人影的出現，看着傅珩之一步一步走到餐桌前。
眼眶泛紅，傅珩之掃了眼滿桌快冷掉的餐食，看着坐在餐桌前保持一個姿勢不動的傅小帆，開口時嗓音還有些喑啞。
「吃飯吧。」
「嗯。」傅小帆點頭，沒敢多說一句話，乖乖捧起面前的小碗，小口小口喝着裏面的粥。
傅珩之就這樣瞧着他，伸手摸到自己那份粥的碗壁，入手冰涼，見他吃着正香，想說什麼又止住。
一言不發坐在椅子上，捧起粥碗全部喝下。
周舟一覺睡到現在，睜眼看見陽光透晰過紗窗，耳邊有庭院的鳥鳴，還有枕邊人的呼吸。
腰被對方攬著，周舟輕輕翻了個身面朝傅珩之，伸手撫上對方臉頰，指腹在對方泛紅的眼角摩挲，心裏翻湧上一陣酸楚，緊接着眼前一切都變得模糊。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是這樣的結局。
為什麼他不能早早反應過來，這樣興許還能避免了兩人的痛苦。
周舟強忍住即將湧出的淚水，將對方的手從自己腰上緩緩挪開，悄悄起身帶上了門。
次卧的門被打開，躺在床上的小人幾乎是同一時間睜開雙眼，警惕望向門口，見是熟悉身影後放下警戒。
坐起身，瞟見對方臉上的淚水，剛打算詢問的嘴閉上。
「系統，真的沒法改變了嗎？」
周舟開口即崩潰，淚水如止不住的洪流。
「為什麼是我，可我明明不是他！」
「我不是他啊，我改變了命運，還是難逃最終的結局嗎！」
「這不公平，我才剛開始我的人生，我有了愛人，有了事業，我們以後還會有一個可愛的孩子......這不公平，命運為什麼是這樣書寫的！」
周舟抱頭痛苦地蹲在床邊，這是這麼久以來，他第一次面朝系統發泄出這些情緒，聲音發顫：「這不公平啊......這對傅珩之也不公平啊......憑什麼讓我們得到又這麼快失去......」
傅小帆目懷憐憫悲痛，人類的身體機能告訴他此時應該落下眼淚，可身為系統的此時最大的反饋是一堆來自面前這個角色的情緒波動。
這些波動反覆侵蝕着他作為系統的意識，讓他越來越傾向於一個人類。
可他又算什麼人類呢，他只是萬千系統中一個最普通的書中維護系統，而面前的人，他成為過的人，他現在名義上的爸爸，也只是書中一個數據而已。
數據被名為作者的開發者創造並續寫，結局都是固定的，無法更改。
「對不起......」傅小帆拖着幼小的身軀下床，光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緩緩俯下身子，跪在地上將頭埋在對方手臂上，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對不起。」
【作者有話說】：
HE,HE,HE，真的是HE，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