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接觸

徐文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中夢，夢見孤獨飄蕩在黑暗宇宙的自己終於遇到了一個有別於噩夢元素的正常事物。對於長久處於混沌中，渴望擺脫噩夢境遇，回歸文明社會，找回自己作為人的自我意識，讓他下意識的去靠近，想要留住它，以期望能通過這個事物帶領自己走出迷途。

轟~

沉悶的震動聲從遠處傳來，徐文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還是熟悉的血肉大地，頂上的岩壁也重新出現在視線可及的範圍內。岩壁上的眼睛和最初看到的一樣多，但是附近不在空曠。出現了許許多多茶杯犬大小的只見筋膜骨骼的皮骷髏類人形生物坐在地上，抱着腿，一動不動。

原來是夢，這個夢還沒完嗎？夢裏面不是過度思考或者重新睡過去再醒來就是徹底醒過來了嗎？俄羅斯套夢嗎？

對於這種超綱的情況，徐文表示有些困惑。

做夢果然是沒有什麼時間概念，都是模模糊糊的，感覺這個夢像是做了很久似的，但是也許過會兒就會醒過來，就會覺得很快，然後一會就忘掉了。

既然還在夢中沒有醒過來就決定不再多想，徐文轉頭朝着剛才隱隱約約聽到聲音的地方看過去。

周圍濃重的紅霧像是蒸騰的血氣，但對徐文來說並不怎麼影響視線。反正一直都是這樣看什麼都是紅的，就是加了個濾鏡的程度。他把這種情況當成了夢境裏獨有的迷幻視覺，認為不這樣還不正常了，怎麼說也是噩夢。

大概一米左右的距離，有一個微微陷入血肉地面的物體。拳頭大小，上方的岩壁有着一個頭這麼大的破洞。破洞邊緣有種被高溫融化的感覺，像個蠟燭油一樣耷拉着。

從那個洞上面掉下來的嗎？這個東西，為什麼看起來像個玩具飛船？這個地方有這樣的東西嗎？沒見過啊！跟這個環境完全不搭啊！夢裏面真是見到什麼都不稀奇，光怪陸離就對了。

不過......看起來有點眼熟......難道是同一個夢？

果然是在夢裏，夢裏之前發生了什麼現在一想就跟要斷片了一樣。

徐文抱着腿，盯着這難得一見的事物看了起來，有種小時候看螞蟻窩的勁頭。

裏面有生命，徐文能感覺出來。就是夢裏面那種類似你看不清那個東西，但是你就是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一樣。他的內心開始了產生一股莫名的悸動，腦海里閃過了一個念頭。

要不......試着接觸下？

但是怎麼做呢？徐文緊接着開始思考。

似乎是為了回應某種念頭，精神溝通的天賦本能顯現，讓他不用刻意去思考就知道了應該要怎樣去做，就像伸手拿杯子一樣自然。

......

經過一番友好的交流后，徐文充滿了對即將換地圖的喜悅。誰說噩夢就一直是噩夢，清醒的力量可不是開玩笑的。不過首先，得解決幾個問題。

遠處大概三米的位置有五個人，他們站在茶杯犬的面前一動不動。雖然茶杯犬的頭埋在了膝蓋里，但是徐文知道，它已經開始慢慢的睜開眼睛。

茶杯犬動了，連帶着那五個人也開始動了。它緩緩的站起來，五個人在它面前就跟螞蟻一樣大。

五隻螞蟻開始後退，開始奔跑起來。茶杯犬也邁開步子，走的像個新生的喪屍一樣呆。但是禁不住體積太大，一腳能夠讓他們跑半天。

徐文站起來，準備過去把那五個人帶到飛船里，可是他們好像已經看到了自己，掉頭就往相反的方向跑，跑得比之前還要快。他一琢磨就明白了自己可能嚇到他們了，畢竟自己跟那個茶杯犬可不是一個量級。正有些遲疑，忽然聽到有些耳熟的聲音傳來，驚悚怪異的難聽。

嘶~

徐文看過去，原來是那個茶杯犬發出來的。它停了下來，嘶嚎的聲音形成了紅色的音波擴散開來，像是一滴水滴入水面，波紋一圈又一圈。

徐文發現，在這一刻，附近所有的茶杯犬都被這一聲嘶嚎給喚醒了。

這種情況似乎也被五人發現了，他們不再奔跑，而是仰著頭呆立不動。因為他們已經看到在他們四周站起來了一個又一個茶杯犬，一圈又一圈。他們，被包圍了。

血肉大地上越來越多的茶杯犬站了起來，他們並沒有看向那五個人，而是統一看向了徐文所在的地方。

嘶嚎的那個茶杯犬，就這麼站立着。巨大的眼眶內，竟然飄揚起了猩紅醒目的流光。光團充斥着眼眶，光尾揮舞搖曳，拖得老長。其肘部關節的位置也以極快的速度生長出了狹長的骨刺，隨後背部乃至整個全身，都向後生長出了密密麻麻的巨大骨刺。它早已經停止了嚎叫，就這樣目光冷冷的看着徐文，看的徐文頭皮發麻。

嘶~

這次發出難聽嘶嚎的是另一個方向的茶杯犬，它也開始了變異。

胸口的位置緩緩裂開一個巨大的佔滿整個前胸的眼睛，如同號角吹響，周身四處都開始裂開縫隙。大大小小的眼睛從撐開的裂縫中滾動着出現，瞪視着。眼睛之間的空隙也生長出肉須，肉須越長越長，長過身體，向上飄舞，如在風中舞蹈。

嘶~嘶~嘶~

接二連三的嘶嚎聲從各處響起，其聲勢的浩大驚得徐文渾身戰慄。別看只是茶杯犬的大小，但是其造型實在恐怖，數量實在龐大。他都一副被嚇傻的樣子，更別說那五個人了。而且眼前的陣勢別說那五個人，就是自己都搞不好都要被撕碎。

徐文緊張的等待着大戰的到來，他準備一旦開戰就直接先跳到那五個人那裏去。守住一絲希望，戰鬥力也能更強一點。

但是現在卻不敢輕舉妄動，以免刺激到那群茶杯犬們，導致事態無法控制。不到萬不得已，能震懾住的話，他是不想輕啟戰端的。畢竟自己塊頭大，對面應該是會怵一些。

等待了許久也沒有見到變完身的茶杯犬們有什麼動靜，徐文試着走了一步，它們竟然紛紛讓開了道路。

很好，果然是害怕自己的塊頭。畢竟自己作為同胞，造型也是不差的，搞不好也是能變身的。徐文慶幸這，塊頭大就是有好處。

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挪到那五個人身邊，防止茶杯犬們抓住弱點暴起發難。還好沒有出現什麼意外，很順利。不過看那五個人一動不動的樣子，徐文也沒有打招呼，場合不對。而且估計他們也沒有心思聊天，畢竟他們沒有自己的塊頭。一旦情況不對，他們連跑都跑不了。主要是腿短，也跑不過。

徐文伸手抓住石雕一樣的五個人，然後又挪到飛船的位置把他們放進去。他知道他們的狀態不是物質體而是精神體，只不過為什麼知道他自己也不清楚。而且這個特殊的環境，精神體還好。但如果是他們的物質體暴露在這個環境中，估計是要被環境同化的。不過為什麼在這個環境中，精神體會被剝離出物質體，他只能說除了極少數個體，一般都是會這樣的。在這個夢境裏，他覺得跟他們就大概不是一個生命維度的。畢竟這可是自己的夢好嗎，除了自己是真實的，其他都是虛假的幻象。

解決了一個問題后徐文開始考慮另一個問題，就是飛船啟動的問題。飛船如果不能啟動，那一切都是白忙活。但這種問題屬實讓他有些束手無策，科技這塊是他的知識盲區，屬於是知道有這麼回事的範疇。

徐文看了看紅霧，估么著可能性。發現除了能在這塊試試，好像也做不了什麼。

他謹慎的掃了一圈依舊沒什麼動靜的茶杯犬們，想到另一種可能。直覺告訴他可以，於是......

「......睡吧......」徐文有些彆扭，但他依舊以一種自己能想到的最威嚴的感覺傳遞、宣告出無上至尊的意志。為了顯得更加有氣勢，他甚至還緩緩轉了一圈，直視所有的茶杯犬們，用堅定地眼神告訴他們「我很強大，不要違抗我」的意思。

茶杯犬們靜默了一陣，然後身體真的開始慢慢退化成一開始所看到的樣子。它們重新坐了下去，抱着膝蓋，繼續沉眠。

看着這一幕，徐文稍稍有點膨脹，感嘆清醒的力量。同時福至心靈一般，也知道了怎麼處理這個紅霧。原先他準備把紅霧要麼都吸收掉，要麼就都給揮散。現在好了，直接用想的，他就讓飛船附近一大圈的霧氣都自動離開了這片區域。

順理成章的，最後一個問題就也有了想法。

現在的樣子肯定不是人，估計那些茶杯犬就是自己的同胞。除了大小，看着外形跟姿勢都有種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感覺。那麼會不會有一種可能，不是飛船太小，而是自己太大了？徐文思維開始發散。

那麼......是夢的話，我變小點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徐文閉上眼，感受着身體，腦海中盤旋著縮小的念頭。四周出現一陣莫名的氣旋，身體開始慢慢收縮，越縮越小，直到收縮成和之前看到的那些人差不多的大小。

好神奇！這麼清晰的變化，又有這麼多能力，這個夢做的其實也不是那麼可怕。

感覺驚喜的徐文抬起手，看着這隻有筋膜包裹着骨頭的手臂，想着縮小可以的話，能不能變成人的樣子，不然光是大小和人一樣也不行。

地上的血肉開始分離，從徐文的腿部攀援而上，逐漸均勻的覆蓋住全身。四周猩紅的霧氣洶湧匯聚而來，粘附在血肉之上，慢慢變成了暗紅色的皮膚。皮膚逐漸的變得鮮紅，有一點一點退去了紅色，最終變成了慘白色。

為什麼是慘白色？徐文看着手臂有些無語。但是試着握了握拳頭，很好，很有感覺。又摸了下自己的臉，很有肉感，皮膚光滑，韌性十足。最後小心翼翼的摸向了頭頂，是頭髮，頭髮還比較長，發質挺柔順的。

是質，不是蛭。徐文莫名的鬆了口氣。

好，這下問題都解決了。徐文振奮的走向飛船，彷彿看到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