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豬與人的差距

離開海風，我走在起伏不平的街道上，雨已經停了，低洼的水坑像一個個小太陽徵兆著雨曾下了一夜的痕迹；人們分分出街慶祝雨霽天晴，大爺撐起遮陽棚，擺上一攤子西瓜，可是少有人買，就一個蒲扇蓋在頭上，躺在木椅上打鼾……穿着碎花裙的小女孩玩起滑板，專找水坑加速行過，她媽媽使上掀棺材的勁也追不上，只好彎著腰好言相勸，趁孩子放鬆警惕狠狠教訓。

在這樣下完雨的夏天，人們都巴不得多晒晒太陽，一切都換了新面貌，大地以嶄新的姿態迎接撒歡生靈，一個晚上，整座城市都綠了一個度，隨處可見長瘋了的綠樹野草。

我在酒店裏找到Breeze隨他開房的女人跟他吻別後還給我拋了個媚眼。

他是意大利人，在中國留過學，幾年前旅遊到青島，就徹底留了下來，但他說他隨時可能會走，等這裏沒有女人能留住他時就走，可幾年過去了，依然沒有厭倦的意思。

他是個很「浪」的男人，酒吧夜店的老手了，憑着不俗的外表和一手好結他，簡直是個富婆殺手，一直靠賣唱和女人吃飯。

「oh，鹿，我的朋友，你看起來心情不錯。」

「有嗎？」

「現在的你就像揭開紗布的姑娘一樣換了新面貌！」

「這麼形容我可不太好，我找你是有正事的。」

「你說，我聽着，我願意相信你是回心轉意了。」

「並沒有，我有個好地方，請你光顧。」

「那真遺憾，你會對你的決定後悔的……什麼地方，你會親自邀請我？」

「我朋友開的音樂餐廳，請你駐唱。」

「不不不，你不會不了解我的。」Breeze張開雙臂，眯起那雙好看的藍眼眸說道，「我就像一隻嚮往自由的海燕，不會為任何女人和美景停留！」

「你應該嘗試只對一個人用心。」

「我不理解，世上有這麼多美好等着我去探索，眼前的只是暫時的，停留在原地的只有短暫的泡沫，我的靈魂不會欺騙我。」

「但你還是留在了青島。」

「鹿，這個話題並不值得我們爭論，等你需要我的那天我會去幫你，但駐唱免提。」

「吳恙也在那裏付出了心血。」

他很不能理解的說道：「怎麼會，羊怎麼會這樣？為什麼你們兩個都像變了個人，你們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嗎？」

「所以說嘛，現在只有你還停留在原地了，我們兩個等你。」我跟他揮揮手，笑道，我本來就沒有打算一次性成功，那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很了解他，想要一個人改變從小養成追求，不亞於殺死這個人的意志。

Breeze在我身後喊道：「我還會堅持我的信仰，oh……fuckinglife！」

中午給寧歡歡帶回飯去，然後和她一起看着窗外的風景發獃。

我已經窮的要死了，餘下的錢只夠養活一個人一天，寧歡歡一臉悲催的跟我展示她那天賺來的80元錢，說道：「多虧了你啊，守住了我人生的第一桶金！」

我已經沒心情閑聊了，許久才問道：「以後怎麼辦？創業還沒起步就被扼殺在搖籃中了。」

「你傻呀？當然是先找個地方工作著，就是世界最頂尖的大鱷也沒有那幾百塊錢起家的。」

「你爸不就是么？」我無力的回道。

寧歡歡翻了個白眼道：「你這幾年是真把腦子銹住了吧？還是說毒雞湯看多了？」

我示意她說下去。

「我爸起步的時候是有我媽支持的，我媽在BJ可是有兩套房的！更別提我姥爺積累下來的人脈，你有什麼？」寧歡歡看白痴一樣的表情看我。

我木訥的眨眨眼睛，寧歡歡又說道：「你關注財經新聞嗎？那些年少有為的三好青年可都是有家族企業的，你不會以為他們白手起家吧？再給他們三個腦子也沒用！」

我半晌才把看風景的眼睛收回來，盯着寧歡歡，說道：「是我傻了……還不是那天聽你爸爸的英雄事迹把我打擊到了么。」

「好啊，你還賴我？」

「沒有沒有！」

寧歡歡輕輕伸直腿，又蜷起來，反覆了幾次后回道：「但在我爸創業前，他可是憑證一雙手打下的天下啊！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而且我姥爺說我爸並沒用過他的任何資源，只是我媽偷偷的幫他而已。」

我又頹廢了，捂著胸口說不出話。

寧歡歡鄙視的看着我：「男人和男人的差距比豬和人的差距還要大。」

我喝了口茶，感覺被她這句話暴擊了，看着窗外嘀咕道：「說誰呢？」

「他自己心裏知道。」寧歡歡彎起眉，笑道。

我想了想，如果反駁一句比你忙活一天還反貼20強，受傷的肯定還是我，我只要說出錯一句，她就有一百句挖著坑的話等我。

別忘了，我是虧二百，比她足足多虧了個零。

寧歡歡等了十來分鐘，突然說道：「你把我行李箱裏的包都賣了吧，反正也不用，應該能賣不少錢，就當你的起步資金吧！」

「不行！」我很堅決的回答道。

寧歡歡瞬間很不高興。

我沉默了會，緩緩說道：「那是你的財產，我不可能用別人的錢去創業，還是自己一點點做起來更有感覺。」

「好心當成驢肝肺。」寧歡歡說，「那你幫我賣了吧，我自己用。」

「你不是想要新生么？這算哪門子新生？」

「呵呵，你以為我像你一樣古板迂腐啊？真不明白，二十多歲的年齡，三十多歲的外表，四十多歲的思想，卻有個十幾歲的理想！」

她竟然用古板迂腐來形容我，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評價我，辨別不出對錯，我很迂腐么？我不這樣認為，這可能就是男人和女人思考問題的方式不同了，我想寧歡歡她爸曾經也是抱着這樣的心態的，在大多數事上，我比誰都隨意，但有些事卻很重視儀式感。

寧歡歡又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懂不懂什麼叫變通？榆木腦袋！」

我無語道：「我創業，你急什麼？」

寧歡歡義正辭嚴的回道：「作為朋友能不急么？……還有，你幫不幫我賣？」

「幫，下午就去。」

寧歡歡滿意的點點頭，然後惆悵的嘆息了一聲，我知道她是悶壞了，叫誰在家裏枯坐着也會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