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邊鎮亂】謀划
柳全看翟岩遠去，讓商隊把道路全部佔據，又命令護衛做好戒備，等待朱家寨騎兵的到來。功夫不大，朱昌領著眾人便來到眼前，柳全走到前方給朱昌打招呼道：「朱大哥，別來無恙啊！」
朱昌也是認識柳全，連忙上前道：「還請少東家為我讓一條道，我要追擊前面那人。」
柳全冷笑一聲，道：「朱老大，你是受誰所託要殺前面那人？你不知道你已經闖下大禍了嗎？」
朱昌大吃一驚，他的確不知道今天翟岩等人的真實身份，只聽朱大膽說是馬賊。他知道柳全不會隨便匡他，問道：「他究竟是何人？」
柳全把他拉到一邊道：「此人是如今殺胡口德翔閣的東家，也是土默特順義王的人。」
朱昌心中震撼，德翔閣半年來聲名鵲起，他是聽說的，但是關鍵蒙古人更不是他能夠惹的起的，他不知道土默特蒙古人已經將觸角伸進了大明的領地，更想不明白朱大膽為什麼會接下這筆生意。柳全接著說道：「你若殺了他也是斷了殺胡口眾多商家的財路，恐怕想像以前那位打劫外地貨商無事而過恐怕很難了。」朱家寨子在右玉縣也是一流的綠林，但是要是官軍真想剿滅他們恐怕也不是什麼難事。
大興魁是右玉縣最有名的商號，柳全也是本地的名流，朱昌知道他不會騙自己，眼見翟岩也已經逃遠追不上了，拱手道：「多謝少東家指點，此事都是三弟所為，我需詢問清楚再做計較。」
柳全搖手道：「不用謝，都是右玉的人，我要提醒你一句，你這件事肯定不能善了，那人究竟要怎樣我也說不準，你殺了那些人，都給厚葬了吧，沒殺的也就都留下吧，說不定還能起點作用。」
此時朱大膽也已經領人趕了上來，朱昌讓手下大部分兄弟先回寨中，把柳全請到一邊仔仔細細詢問翟岩的具體身份。朱大膽聽柳全說完后，背脊骨開始出汗了，他沒想到翟岩的來歷這麼大。柳全問道：「誰讓你殺的他？」
朱大膽道：「興隆魁的柯先生。」
柳全心中驚訝，猛然想起翟岩此次恢復翟姓，莫非和張家口旺順閣的翟家有什麼瓜葛，越感到翟岩來歷的可疑。雖然翟岩恢復了本姓，但是死而復生的事情並沒有大肆張揚，所以並沒有人會這麼快想到他是旺順閣的二公子。沒想到柯先生橫插這一手，讓翟岩的身份有了提早暴露的可能。
柳全想了想道：「朱家寨子在內地，現在土默特蒙古失勢，也不能怎麼樣，為了免除後患，你還是親自上門負荊請罪吧，那人的勢力你們朱家寨子都不夠塞牙縫的。」這些右玉縣本地的豪強和塞外亡命的馬賊有著很大的區別，他們都有家有小，有屋有田，說白了幹這一行也就是為了生活，所以平ri顧忌甚多，也只敢仗著在和本地官府的關係欺負一些外地的客商和本地的小商人。
如果沒有碰見柳全，朱家寨子的騎兵逃跑后也不見得會被人知道。但柳全告訴他們去找翟岩負荊請罪，便是明白的告訴他們自己也得罪不起德翔閣，隱瞞不了這件事。朱大膽想了半天，道：「事情因我而起，我就親自朝殺胡口走一趟，他要是真的不能容我，我們朱家寨子也不是泥捏的。」又對朱昌說：「還有一個小子斷了一條胳膊，還活著，找個大夫看看能不能救過來吧。」
朱昌道：「你帶幾個人過去吧！」
朱大膽搖手道：「殺胡口內，諒他也不敢把我如何。」當下獨自一人朝殺胡口方向奔走而去。
翟岩獨自一人逃入殺胡口，路上越想越不對勁。他在塞內沒有的罪過任何人，只有和柳全在合作上起過一點點齷齪，但是這明顯不是柳全的手筆，難道是和草原的馬賊結的仇，還是柯先生？他腦子裡猛然想起那個面sè頹廢的中年文士的身影。他帶出來八個護衛，有四個是他親手挑出來的親兵，除了一個邊軍清早送信去塞外，眼見都折在這裡了。穿過殺胡口守備府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沒有去找王仁，他才剛剛拜見過王仁，關係沒有到那個份上，讓他調兵幫助自己不太可能，在加上那些人都是騎馬，恐怕此刻回去也已經是人去山空了。
他獨自進入德翔閣后一言不，寧盛很驚訝，但是不敢多問。此時天sè已經慢慢變晚，翟岩找來寧盛問道：「能聯繫上曹謙嗎？」寧盛小心回答道：「他只有在需要貨物的時候才會派人來店裡找我，我不知道他在哪。」曹謙自從退出殺胡口進入團山後，寧盛也不願意再和他來往。團山那邊不時會傳來有商幫被馬賊襲擊的消息，寧盛心中對那些馬賊的身份清清楚楚，他並不願意和帶血的生意交上邊。
翟岩雖然知道曹謙在陳家莊，但是不知道陳家莊的位置，準備第二ri出塞找仇彬聯繫上曹謙，打探打探這右玉縣的情況。他現虎豹騎各部之間的消息不通，聯絡不便，尤其是塞內和塞外之間。他在德翔閣內歇息還沒有半個時辰，寧盛進來稟告道：「外面有人求見。」
翟岩正在煩躁，又想起范琰，道：「說我不在。不見！」
過了一會，寧盛又進來道：「那人執意要見您，說有要事相告。」
翟岩心中一動，道：「你讓那人進來。」
寧盛引著朱大膽剛進房門，翟岩抬頭一看，正是和自己剛剛交過鋒的賊人，大吃一驚，拔刀站立。
朱大膽沒等翟岩話，行禮道：「翟東家饒命，柳少東家剛剛告訴我實情，我以前確實不知您的身份，罪該萬死。」
翟岩揮手讓寧盛出去，問道：「柳全都跟你說什麼了？」
朱大膽把柳全所說敘述了一遍，求饒道：「確實是柯先生雇我，但是我提前並不知道要殺的人是你。」
翟岩臉sè變了又變，強忍著心中的怒火問道：「我那幾個親隨怎麼樣了？」
朱大膽小心道：「逃走了一個，還有一人斷了一條胳膊。」
以翟岩的怒氣，恨不得把朱家寨子屠乾淨了，但是此時朱大膽親自賠禮在眼前，他知道冤有頭債有主，都是柯先生的主使。德翔閣和虎豹騎要想依靠殺胡口立足，必須要和右玉縣人搞好關係。他一腔怒火無處泄，一腳踢開旁邊的凳子，道：「把斷胳膊的那個人送回來，真是氣死我了。」
朱大膽聽見此言，心中稍定，道：「翟東家，大人有大量，此次我們失禮在先，ri後有用的著的地方必然回報。」
翟岩無心和朱大膽糾纏，揮手道：「你且回吧，我要有事會讓柳全找你。」既然是柯先生僱人殺的他，那麼范琰在大同要尋死的消息必然也是假的。一想到范琰竟然要殺他，一時間心中絞疼，看來他和張家口八大家已經是勢不兩立了。
朱大膽得打翟岩的親口回復，終於安心退去。寧盛這幾天被翟岩弄點心驚肉跳，彷彿回到了草原的馬賊從中，行動愈謹慎，不該問的一句不問，只是在小心伺候著翟岩。
第二ri清早，翟岩便獨身離開了殺胡口，直奔仇彬黑山山寨。到達黑山後，他立馬命仇彬傳達消息讓曹謙出塞。如今虎豹騎財源滾滾，最肥的差事就是曹謙和仇彬了，這二人分管走私和打劫，雖然也上繳不少利潤，但是自己私下裡留一些下來也是避免不了的，仇彬自己私下裡甚至也開始招收一些逃竄到草原的馬匪，翟岩之前也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畢竟仇彬衝殺在最前線，而且還是他的心腹。入口三四天的連番遭遇激了心中的暴戾之氣，他先對於仇彬隨便招收馬賊的行為斥責了一番，告訴他不要因小失大，引起其他人的不滿，仇彬連忙應允，答應再有過來投奔的馬賊則直接送往芒牛山。
曹謙過了三天才風塵僕僕的趕到黑山，翟岩召曹謙出塞便有一系列的安排。曹謙辭去德翔閣管賬一事在他心中加分不少，經過這件事以後，至少曹謙已經不完全算是榆林邊軍的人了，沙琦廣和奚思對他肯定也會起一些想法。曹謙到達黑山後便交給翟岩一本賬本，上面記述他近兩個月來在團山的走私細則。翟岩看也沒看，還給他說：「你在團山干拚命的生意，我相信你，便是你送過來的貨物已經大大越了我的預期，這些錢你先留著，我有三件事要安排給你干，你需要錢的地方很多，不夠可以直接向我要，寧盛那裡並沒有多少銀子。」這話倒是不假，盈利的銀子都裝壇被送到關外狄寨，由宗茂埋藏在地下。
曹謙收回賬本，道：「寨主請說。」他參與了翟岩在塞外的所有經歷，心中對翟岩很是佩服，從計定楊八狼到險入殺胡口，再到夥伴馮保，雖然說有土默特人的幫忙，愣是帶著他們這些人在和林格爾闖出一條生路，而且看起來越來越有希望，他願意跟著這樣的人，所以當初才會在和林格爾大事已定的情況下，悖著沙琦廣和奚思的意思不願意再暗地裡與翟岩為敵。
翟岩道：「第一，你要統領右玉縣的綠林，同時和官府打好交道，哪怕多花些錢也在所不惜。第二、你在殺胡口內開一家客棧，就叫做仁福客棧吧，以方便我們聯絡，我也派一些人進入，本來想讓寧盛做這件事，但是德翔閣的目標太大了，想想還是你合適。第三、你要給我弄一些匠人出塞，主要是建築匠人和鐵匠，無論採用什麼手段。」雖然購買了一些鐵器出塞，虎豹騎招收工匠出塞的時期一直沒有眉目，因為大明對於工匠管理甚嚴，即使有些逃離匠籍管理的匠人也不願意遠赴塞外。
曹謙眉頭微蹙，問道：「無論採用什麼手段？」
翟岩點點頭道：「對，威逼利誘甚至綁架都可以，但是為了讓人能夠賣命幹事，也不可太過於激烈。」
要想短期弄一些匠人出塞，恐怕還真的只有綁架了。曹謙板著臉點頭。
翟岩把自己在殺胡口外遇襲的時期給曹謙說了一下，道：「你可以以我的名義去聯絡朱家寨子，他們此刻欠了我一個人情，應該不會拒絕你，對於你統領右玉縣綠林也大有好處。」所謂的統領右玉縣綠林，也就是在大家有錢一起賺，有難的時候要捨得花錢幫忙，而這正是曹謙此刻在做的事情。曹謙馬上產生了一個構想，可以藉此完全壟斷團山的走私貿易，同時藉助這些人的勢力綁架匠人出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