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這裡的夜晚嗚咋咋 (一)

維多利亞和安德莉亞坐在巨大的半球穹頂下，頭頂是莊嚴端重的壁畫，他倆的氣場讓其他學生選擇繞道而行。

「維多利亞，今天中午你吃飯都沒有叫上我，是不是不愛我了。」安德莉亞嚼著一塊胡蘿蔔，嘴鼓鼓的。

維多利亞沒回話，此刻她坐得筆直，冰藍色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餐廳入口那條金色的走廊，形形色色的學生進了又出，她面前的那盤貽貝還沒動過。

「在找誰？夏澤昊？」安德莉亞一眼看出了端倪。

「夏澤昊沒來吃飯，是不是忘了新生點餐免費的事。」維多利亞淡淡回答。

「哎呀，這時候還想著夏澤昊，嘖嘖，真令人感慨，『北極天鵝』也終於飛回棲息地了啊，誰敢想，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北極天鵝』嗎。」她又叉了一塊胡蘿蔔放進嘴裡繼續嚼「真好吃，你要不要嘗嘗。」

安德莉亞叉了一塊大的遞到維多利亞面前，她是不打算吃的，有失禮儀，對上安德莉亞期待的眼神，維多利亞猶豫了一下后還是吃了。

「上午你幫夏澤昊借書？」安德莉亞歪頭邪魅一笑。

「是。」簡短的回答。

「然後你和他盡情享受二人世界，環遊學校？」安德莉亞糾纏不舍地繼續問。

「帶他熟悉下學校而已，免得他惹上太多麻煩。」維多利亞終於把那塊胡蘿蔔咽下去，開口就問「你怎麼知道？」

「不僅是我知道，現在學院里要找出一個不知道的人都難。」安德莉亞摸出手機，指甲在屏幕上點點點，引得粉紅娃娃掛飾左右搖擺，她敲了一會把手機伸到維多利亞面前「看，今天的兩個置頂帖。」

是厄爾尼諾學院論壇，綠色的生命樹標誌下兩條紅色醒目標題，《跨越大洋的對視，是誰讓『北極天鵝』垂喙！》，維多利亞皺了皺眉，點開帖子，裡面是她和夏澤昊在圖書館圓桌邊閑聊時的照片，拍照片的人角度刁鑽，找了個正好能同時照進兩人側臉的位置，兩人對視，天頂光線照進來，明亮的光路映在兩人臉上，一切都像是被靜止了。下一條是《環遊之路，帶你看盡世界的每一處風景！》，照片正中是一輛白色敞篷代步車，車上是她和夏澤昊，她直視前方，夏澤昊正別過頭看著她。

兩個帖子都是隨機匿名人發送的。

「拍照的水平還不錯吧，選了這麼寫個好角度。」安德莉亞伸著手機一臉得意地指著照片。

「你拍的對吧。」維多利亞突然說。

「哈哈，怎麼會是我拍的呢，你和夏澤昊去哪我總不可能一直跟著對吧，當時我正在籌備晚上的事呢」安德莉亞笑容僵了一瞬，她右手在頭髮上抓了抓，「不信你可以去問梅耶克導師，他可以給我作證。」

「我知道了。」維多利亞說。

「哈哈哈，我就知道維多利亞你會相信我的。」安德莉亞沒猜出她的意思，維多利亞知道了就是她安德莉亞拍的嗎？不會的不會的，她掩飾地那麼完美，看不出來的。知道了的意思肯定是知道了不是她乾的，絕對是這樣。

安德莉亞起身坐到維多利亞身邊，湊近她的耳朵，「然後你現在擔心夏澤昊有沒有吃飯。」是花花公子搭訕窈窕淑女時的做派。

「只是擔心他晚上沒有行動的體力。」維多利亞把目光收了回來，她不再盯著那條走廊，改成了盯著金黃色的貝肉。

「好啦好啦，不用解釋啦，我知道，害羞對吧，都會這樣的。」安德莉亞努努眼睛，

一副我懂你的表情。

維多利亞此前一直生活在學校里，沒去過中國，自然也就沒見過夏澤昊，但看到夏澤昊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像是路過商場偶然聽到了一首熟悉的歌曲，但就是想不起來歌的名字。

她不打算告訴安德莉亞，誰知道告訴她的第二天會不會又出現一條置頂帖。

「開始同情你盤裡的貽貝了，你不吃我來吃。」安德莉亞把盤子端到自己面前，見維多利亞沒制止她開動起來「浪費就不好了。」

「對了」安德莉亞吃了大半停住了。「夏澤昊晚上不來餐廳吃飯。」

「你怎麼知道。」

「因為聖誕老人告訴我，他已經到了夏澤昊宿舍門口，馬上就要給夏澤昊一個驚喜，他正在找夏澤昊的襪子，準備把大餐塞進去。」安德莉亞說著叉起最後一塊貽貝。

「為什麼聖誕老人會送餐。」維多利亞疑惑地看著她。

「大概是因為聖誕老人是個樂善好施的大好人吧。」安德莉亞把盤子一掃而空，打了個滿意的飽嗝。

維多利亞低頭出神了一會「我有點餓了。」她看著空空如也盤子說。

加洛林剛開門就撞見推著餐車的侍者，他及時懸崖勒馬。

「老兄小心點，這裡不是你家的車庫，小車別亂停亂放，我都差點一頭栽冰桶里了。」加洛林看著這個冒失的傢伙，擋住他的路讓他不爽。

「你好，是加洛林和夏澤昊同學嗎？」侍者問。

加洛林狐疑地掃了餐車一眼，又打量了侍者一番。

「是我倆，」加洛林見侍者又要開口立刻打斷「但是我們兜里沒有一分錢，不會買你的盒飯我們也不吃你的瓜子飲料，還請另找別處」

他們沒有點餐，車裡裝的東西也和他們沒緣，他估計是學校新安排的兜售快餐或者零食的人，像火車或者飛機上的乘務員，一路敲門嚎著要不要土豆牛肉，宮保雞丁，飲料瓜子。

「那就沒問題，這些餐品是給二位的。」侍者微笑。

「什麼時候學校弄了夜宵服務？我記得我們沒點餐啊。」加洛林不解。

「這是安德莉亞為二位點的餐品，她已經付款所以二位不需要有一分錢，」侍者說，「有句話我代為轉告，祝二位用餐愉快，同時別忘了餐後進行適量的運動。」

夏澤昊一愣，餐后運動，該不會指的是偷答案這事，安德莉亞你就不怕別人知道是吧。

侍者迎著兩人的目光推車進入，注視下他將冰桶放在桌子正中，從裡面取出酒杯和飲料，拿起餐車上的白色毛巾，墊在瓶子與手之間防止打滑，冰鎮的橙汁慢慢裝滿酒杯，飲料準備完畢后，侍者先放上前菜鵝肝醬和麵包，隨後打開銀質餐蓋，一個裝的是一大隻烤的金紅色的鵝，另一個是兩份牛排，他把餐品擺到茶几上淋上醬汁，銀質餐具兩側整齊排開，完畢后微笑著退出。

「安德莉亞出手這麼闊綽？這些要花不少錢吧。」夏澤昊下巴要掉到地上。

「你操心什麼，花錢的又不是你。」加洛林像個蒼蠅那樣搓手「現在我對安德莉亞的信仰更深了，我就知道當初投票給她是對的，她就是天使，就算長了嘴也沒有任何影響。」

「這麼說來咱們是不是欠了安德莉亞一個人情。」夏澤昊說。

「欠的人不是我，是你，」加洛林指著夏澤昊。「我和安德莉亞之間沒說過幾句話，要不是我之前在梅耶克手底下打過雜，估計她都不認識我，反倒是你，現在她和你的關係應該是情人。」

「去，什麼情人人情，我看你亂蓬蓬的腦袋瓜才裝滿了情人。」

「開動你的小腦筋」加洛林伸手敲了敲他的油頭。「你願意花錢給一個剛認識的人點一份大餐嗎？」

「人應該都沒那麼傻吧，除非我家裡窮得只剩下錢，或者她很漂亮。」夏澤昊回答地誠實。

「你為其他人花過錢沒有？」加洛林又問。

「只有我的鐵哥們，我請他上網喝可樂算不算。」

「所以結論只有一個，安德莉亞大概率是喜歡你，至少是對你有意思，不然她幹嘛要給一個剛見面的人點一份大餐，她又不是傻子，」他拿起一個叉子晃了晃，燈光下反射出亮白的光澤「你看這些餐具都是銀的，多漂亮，是不是能夠感覺到你對她的不一般了？」

「要是梅耶克導師吩咐她的呢，梅耶克來接我的時候也是住豪華酒店，請我吃的東西也是看得出來的貴。」

「你要那麼想隨你。」

「師兄我看你好像對男女之事很懂的樣子，我多嘴問一句」夏澤昊說「師兄你談過戀愛嗎？」

「沒有，」加洛林一臉坦誠「戀愛技巧都是我從超級情聖上學來的。」

夏澤昊向李荀的告白失敗不是沒有原因的，聾子教啞巴說話，一個敢教一個敢學。

「應該是最後的晚餐吧。」加洛林看著冒油的烤鵝有些按捺不住「最後的晚餐也認了，當個飽死鬼比當個餓死鬼體面。」

加洛林和夏澤昊坐到位置上，看這一桌搞的還挺隆重，夏澤昊覺得是不是應該講究一下用餐禮儀，看維多利亞吃得時候還蠻講究，刀子叉子什麼時候該用什麼時候不該用，他是完全不懂。

夏澤昊正愁著怎麼動手，加洛林開口打消了他的顧慮「不講究，跟家裡一樣，怎麼方便怎麼來，開整開整。」他說著端起橙汁「師弟我敬你一杯，為了我們的勝利，我先幹了。」他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