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勇者懦夫（四）
「別哭啦，這麼危險的事情，想起來就覺得很興奮啊，而且現在你也算是我們的共犯了，看看夏澤昊這個樣子，如果他被抓住你覺得他能頂住斯圖斯克教授的血馭嗎，到時候他把你一供出來，你就是化成灰也能通過DNA鑒定把你揪出來。」安德莉亞澆滅了加洛林想要溜走的最後一點火苗。
「人都到齊了，入學測試大作戰開始」安德莉亞揚起身後遮罩的紅色幕布「噹噹。」她調皮地加上一句配音。
幕布下面一塊白板，學院二維平面圖四個角用圖釘固定在白板上，攝像頭，走廊，通風管，下水道都用紅色油筆寫了標註。
夏澤昊一個字一個字看過去，他本以為依舊是老一套的作弊「小手段」，提前備考抄抄紙條或者傳傳答案之類的，或者來一個場外熱線求助，直到他看到一個手抄的五角星，邊上的紅圈裡是「試卷答案」四個大字。
「偷答案？」夏澤昊叫了出來，加洛林嗖地竄起來捂住他的嘴，加洛林的動耳肌還沒退化，他豎起耳朵捕捉門外的每一絲動靜，生怕一點聲音泄露到外面。
夏澤昊在臨海一中再怎麼放浪不羈也不過是遲到和考試不及格而已，雖然他的豐功偉績早已傳遍校園，成為了老師的眼中釘肉中刺，但真論壞事他可是沒幹，在臨海一中也算是「老實本分」地在上課，偷答案這這件事他是想也沒敢想，他也沒有要考高分的那種慾望，不及格就不及格唄，還能開除了他不成。
難怪安德莉亞連著用了幾個超，嚴重程度還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瞥了一眼維多利亞，她依舊坐得筆直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怕了嗎？你要是怕了那考試后就聽天由命。」安德莉亞趁夏澤昊猶豫不決的時間點了一把火。「唉真是可惜，有的人活了十幾年，面對自己的人生大事連一點風險都不願意冒，註定是要庸庸碌碌過完一生的啊。」
聽天由命，多麼沉重又悲哀的詞，被這註定的悲慘命運戲弄，卻還要裝作無所謂一般去接受，哪怕是刀子砍在身上也苦笑著認為這是救贖前必經的磨難。
如果有神，那麼他一定是靠觀賞人們的悲哀來取樂。
「你甘心嗎？」安德莉亞的低語綿長地在他腦中迴響。
他心裡最後一絲火苗在熄滅后終於重新燃起來了，從小到大夏澤昊放棄的事情不少，他可以為了融入同學的圈子而放下面子，無所顧忌地自嘲，避免惹上麻煩他可以在嚴文傑和宋姈面前忍氣吞聲，因為他沒有能力，所以無法選擇，但論甘心他從沒有覺得甘心過，為什麼他就非要接受，上天像抽紙條一樣隨便抽一張給人腦門上一貼，從此一生他都甩不掉給他的「命運」標籤。
面對變幻莫測的上天，暴雨中連微小得不起眼的螞蟻都會拚命在水面浮動，與被悲哀的命運選中相比，坦然地接受命運才是最大的悲哀，因為連反抗都不敢！
他捂住胸口，那顆不甘平凡的心鼓動他，十八年過去，它從沒有放棄跳動。
他剛到學校第二天還沒有正式入學，按照梅耶克說的，他是校長看中的人選，優質教育資源都會分配給他，他本就應該從此登上人生巔峰，結果校長可能因為多喝了兩瓶二鍋頭，從一開始就搞錯了人選，他沒有X戰警里的鐳射眼卻誤入了一堆變種人聚集地。
橫豎都是死，腦袋掉了碗大一個疤，拼一拼說不定還有苟活的機會，當年陳勝吳廣因為雨天趕路延誤了修長城的時機，
最後被逼得揭竿而起不是嗎，雖然他倆最後眾叛親離沒能落得個好下場，他沒有什麼朋友和親戚，想來也不用擔心。
「不甘心。」他低著頭，攥緊的拳頭讓指甲在手心留下觸目驚心的傷痕，他心中的火越燒越大。
「誒，是哪裡有蒼蠅在叫嗎，聽不清誒。」安德莉亞手靠在耳朵上繼續說話挑動。
「我不甘心！」夏澤昊站起，把心中壓著的那團火噴了出來，他放聲怒吼「我絕不接受！」他不敢相信自己能散發出如此的氣勢，把十多年的所有的不甘都怒吼出來，給烈火加入了助燃劑，心中的黑紅烈焰像是要吞噬所有那樣爆發出來，燃盡一切。
「很好，很有精神！循規蹈矩的生活根本不值一顧，命運什麼的都讓他見鬼去吧。」安德莉亞笑得如此狂放，她也像被夏澤昊心中的那團火引燃一般，高亢的笑聲像是末日終結時最後的吶喊，又或者這就是她要的，一切都按照她的計劃在發展。
加洛林在一旁苦著臉看完兩人的話劇演出終於有了說話的機會「抱歉打斷一下，雖然我加入了你的粉絲團，入粉絲團的時候說了為你獻出生命的誓詞，大家都是成年人，都知道那套說辭是逢場作戲，不說他們不讓我入會，也就看不到他們的珍藏相片，我不是來玩命的，從小我爺爺就教育我要珍愛生命，我是加洛林家族最後而且還是唯一的合法繼承人。」加洛林說「收手吧安德莉亞，外面全是愛麗絲。」
剛說出口加洛林就意識到什麼，手足無措之間他還是認為捂嘴比較重要，他屏住呼吸，豎起耳朵準備聽那句聽了千百遍的「加洛林哥哥，你好，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設計里愛麗絲出場時的提示語音就是這句，不過愛麗絲很快學會了應對不同人的稱謂。
安德莉亞向三人晃了晃黑著的手機屏幕，「還好我剛才切斷了與愛麗絲的連接，不然愛麗絲就要聽到咯。」加洛林終於能夠呼吸了。
「沒辦法呀，確實很危險」安德莉亞攤手「誰讓夏澤昊同學一個彌爾斯特雅語辭彙都聽不懂呢，這東西教又教不會，考場會屏蔽所有電子信號，監考又是斯圖斯克教授親自完成，他在血馭範圍內能夠輕鬆嗅到說謊的味道。」
「就不能給夏澤昊開一場專屬音樂節嗎，我們給寢室裝4個喇叭，24小時循環立體播放，讓他沉浸在彌爾斯特雅語的海洋中，我相信就算是豬聽兩天應該也能學會哼哧兩句吧。」加洛林說。
師兄你為我著想的心是好的，但下次舉例能不能換點褒義的措辭，哪怕是普通動物也行啊，上次是牛糞這次是豬頭，下次是什麼夏澤昊他不敢想。
「你能教會聰明的漢斯學會加減乘除，但你能教會他怎麼做微積分嗎，」安德莉亞走到夏澤昊背後，雙手撐在靠背上，她伏身靠近夏澤昊，直視加洛林的眼睛「就算現在24小時給他循環播放，他也只會覺得在唱歌，上考場該0分還是0分，還是說」安德莉亞挑了挑眉毛「嗯/，你願意眼睜睜看著你可愛的師弟被開瓢，然後在精神病院里關一輩子。」
這是一句充滿威壓與脅迫的話，她把在場的其他三人綁在一起，如果有人此刻說出反對意見，那麼他就要承擔下對夏澤昊見死不救的責任。
面對安德莉亞的靈魂拷問加洛林有點心軟了，低著頭不再說話。
安德莉亞從包里抽出一根白色教學棒，敲了敲白板，「注意聽，下面都是重點內容。」她模仿著斯圖斯克教授的語氣，還真像那麼回事。
「每個人彌爾斯特雅語理解都不同，每個人的答案都可能不一樣，學院考慮到來自全球各處的學生們，有一些學生也沒有系統性學習過中文，所以就給了我們可乘之機，考試允許學生用自己的母語來寫答案。」安德莉亞說。
「那和我聽不懂彌爾斯特雅語有什麼關係嗎？」夏澤昊撓頭。
「梅耶克導師的血馭先知之眼屬於高階血馭，所以在5年前他就進入了試卷的編製體系，考試的一部分錄音也是他參與錄製，所以他手中一定有這次考試的答案，而且其中一定有中文版本，你聽不懂彌爾斯特雅語沒關係，我們拿到答案后你按著答案順序一個個背下來，用一些中文裡的辭彙變換寫到答卷上就OK。我們的目標就是潛入梅耶克導師的辦公室，然後拷貝一份試卷答案下來。」安德莉亞好像萬事精通，她說著指向一個紅色五角星「他的辦公室就在這。」
「能行嗎？」夏澤昊直愣愣看著那個五角星標記，橫七豎八的線條把它圍起來，錯綜複雜的線條間他分辨出了走廊，和一個個紅色扇形區域，那些應該是監視器範圍，但不僅是走廊兩側，外牆也有圖像監控器，這些扇形把五角星圍得水泄不通，房間里還有兩個小點，上面標註著聲感監控器和紅外警報器。
夏澤昊使勁搓了兩下眼睛湊近了那塊白板仔細看，看得越仔細他的表情就越扭曲，一根粗狂線條邊標註了小字「這是激光自動防禦裝置？你確定我們出來的時候不是被縫好了抬出來？重重防護下蒼蠅從門口路過都要挨兩耳光。」
「除非確認入侵者信息，否則他們不會輕易動用的。」安德莉亞輕輕拍了夏澤昊肩膀兩下「安心吧，他們不會發現我們，因為我們有維多利亞，而且激光切在人的身上不會痛哦，因為一瞬間連神經都麻痹了，你大概率只會聞到烤肉味。」
「我是不是該帶一點孜然，好讓我聞起來香一點。」夏澤昊強撐著說些爛白話，這樣可以讓他好受點。
夏澤昊的話引得安德莉亞大笑，她一直以為夏澤昊呆呆傻傻的，沒想到還挺有幽默細胞，她咚咚咚地拍在夏澤昊背上，夏澤昊強顏歡笑感受著身體快要散架的震動感，這個聲響讓夏澤昊也知道了自己是個好瓜，還是薄皮脆嫩的那種。他餘光轉到加洛林身上，他兩肘撐在自己大腿上，雙手捂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