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勇者懦夫（二）

兩個人鑽進圍牆下面的灌木叢里，加洛林在前面領路，兩個人一前一後貓著身子一點點往圖書館方向爬。

「師兄你確定我們不會被發現嗎？灌木叢漏光有點多啊。」不高的灌木叢稀稀落落，稍微留意就能發現裡面有兩個蠕動的身影。

「他們又不是梅花鹿，閑著沒事誰關注灌木叢。」加洛林一步一步爬得異常專註。

「我感覺我倆好像準備幹壞事的特工。」沒爬多遠夏澤昊說。

「紅顏禍水！安德莉亞昨晚上把他們氣的不輕，不然今早上他們早就消氣走了，我們也不用這麼憋屈。」加洛林喘氣，把鍋甩到了安德莉亞身上「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還有多遠？」夏澤昊覺得他應該已經在草叢裡屈了有5分鐘了，也沒有看到伸的頭，他有點受不了這個罪，灌木叢里的碎石扎手。

「別急，大概也就600米左右吧，再爬十分鐘就到了。」加洛林寬慰他。

10分鐘，夏澤昊一聽差點沒挺住暈過去。

「師兄我都捨命陪君子了，你抱怨啥。」

宿舍樓距離圖書館直線距離有700米，夏澤昊不知道在灌木叢里爬了多久，人就不是為四腳爬行而進化的，他現在脖子酸的不行。沒事把學校建這麼大幹嘛，一年就招幾十個學生，乘個100倍也填不滿學校，學生又不是大桿腸菌能沒頭沒腦地分裂。夏澤昊心裡抱怨。

灌木從終於要到頭了，前面是一個路口，夏澤昊抬頭，陽光下像羅馬斗獸場的圖書館就在不遠處，白色的外牆圈出高聳的圓柱主體，巨大的石柱繞外牆排成陣列，入口白色的石板台階有一層樓那麼高，門前是一個大理石廣場亮的有些刺眼，他們要想進入必須穿過200米沒有任何掩護的廣場。

「等下」加洛林突然停下。

夏澤昊一頭撞在加洛林屁股上，和梅耶克見面時他鼻子被門板拍到，現在還疼著，哎喲一聲，他叫了出來。

夏澤昊捂著鼻子埋頭從灌木叢縫隙里打探四周，路對面兩個男學生坐在長椅上，兩個人都頂著黑眼圈，大概率是昨晚上蹲守他的一份子，兩個男學生聽到灌木叢里有異響，交換眼神后，起身一步步逼近夏澤昊在的灌木叢。

不妙！夏澤昊心提到了嗓子眼，學校這麼大，肯定有監控看不到的地方，兩個虎背熊腰的男學生說不定會把他拖到某個樹林里狂扁一頓，而他人生地不熟還找不到地方說理。

他壓低聲音，語速飛快「師兄，現在怎麼辦，他們朝我們過來了。」

加洛林沒有回應，該不會他也嚇傻了吧，夏澤昊伸手想拍加洛林的腳，拍了個空。他轉頭，前面的草叢空空如也，加洛林不見了，一抬頭，師兄已經撒開丫子沖了出去。

「還愣著幹嘛？」加洛林回頭對夏澤昊大喊「快跑啊。」他的頭髮在風中凌亂，廣場上經過的學生都停下腳步看著他，像是在參觀一個異形種。

趁著兩個男學生愣神的間隙夏澤昊跟著沖了出去，整個學校沒有幾張亞洲人面孔，兩個男學生瞬間認出夏澤昊的臉，喊著別跑追了上來。

在臨海一中上學時，夏澤昊每天都是踩著鈴聲《夢中的婚禮》到學校，在百米衝刺中進入教室，短跑只是他的日常必修課。可惜，這次他的對手不是門衛大爺，他的優勢在與超自然生物對比下蕩然無存，而被抓到指定沒有他好果子吃，夏澤昊只恨自己沒有多長兩條腿，兩個男學生眼看就要追上他。

「有沒有行俠仗義的大俠，西部牛仔也行。」夏澤昊淚奔，不遠處路過的學生們看著追逐大戲不為所動，真是世態炎涼，還是跪下求饒吧，不知道這裡有沒有投降輸一半的說法。

「學院里禁止追逐。」一個冷冰冰的女聲從夏澤昊背後傳來。

「銀色閃電」踏風而來，伸手橫在兩名男學生面前，將夏澤昊背後的追兵截停，兩名男學生避讓不及摔得四仰八叉。

是維多利亞！夏澤昊心裡湧現莫名的安心感。

她帶起的陣風隨即將白色雪紡連衣裙揚起，衣裙貼在她的腿上勾勒出修長的腿型，維多利亞微微側頭，她的眉毛很細，仔細一看臉頰有些嬰兒肥，這些為她冷艷如仙子的身姿再添一筆，夏澤昊一時愣住了，他想起零幾年他還小的時候去張大嬸家串門，當時張大嬸正在看一部名叫《辛十四娘》的電視劇，辛十四娘也是身著白衣，縱然是一隻狐狸精卻生來冷艷，沒有一絲媚態，美本當如此，刻進骨子裡的美無需搔首弄姿，無需刻意賣弄，就算她沒有任何錶情只是冷冷地看著你也攝人心魄，也難怪古正義君子馮生擋住了辛十四娘的一眾姐妹的美色卻唯獨折服在辛十四娘的善良美麗之中，一眼就可讓人忘卻生死，奮力追尋。

陽光下夏澤昊覺得她全身都在發光，美的有點不真實。

「安德莉亞在二樓210。」維多利亞絲絲縷縷的銀白色長發飄起，陽光透過發間的縫隙將銀白色的絲線染成金色，夏澤昊不知道她怎麼發出聲音，看起來她的嘴唇動也沒動沒動一下，聲音就傳進了他的耳朵。

圖書館管理員是一個老頭，圖書館恢弘的大理石門柱下面放著他的藤編搖搖椅，他現在就躺在上面，手中是今早剛送來的報紙，旁邊有一個他的書桌，剛沖好的咖啡還在冒著熱氣。

他一把年紀現在爬圖書館樓梯都費勁，已經無力再從事行動或者研究任務，學校給他安排了一個清閑的活管理圖書館大門，職責只需要登記一下借還書，大部分時間無事可做，像現在這樣躺著就行。

今天應該也是平常又無聊的一天，不過也不錯，悠閑清凈的日子太難得，他端起咖啡吹了吹輕輕抿了一口，天氣不錯，學生們進進出出，好不熱鬧。

很快今天的悠閑清凈被打破了，一個滿頭海草的海獸向著門口衝過來。

他埋頭，視線從兩片圓形老花鏡片上面繞開，看清了這個不速之客，加洛林。

通道閘機是為「君子」準備的，進出需要刷卡，加洛林要當君子也是要看時機場合的，後面還有人追著，他大跨步飛躍階梯，到了門口也沒有減速的意思，一手撐在通道閘機上，雙腿發力橫著翻了過去，落地一個趔趄在地上滾了兩圈，他不敢怠慢爬起來繼續跑。

「刷卡！刷卡進入！」老頭急忙放下報紙起身沖他大喊。

「急事，急事」加洛林頭也沒回「抱歉溫佩教授，下次一定。」

溫佩教授顯然不願意輕易放過這個不法者，他跑到閘機面前作勢翻越，但是他的年紀已經不允許他再像年輕人一樣蹦蹦跳跳，他嘗試了幾次，大腿始終伸不過半人高的閘機欄板，只得作罷轉身去取放在桌上的通行卡，抬頭加洛林已經跑沒影了。

「不守規矩的壞小子！」他氣的臉色發青，手中的報紙揉成一團，這不是加洛林第一次翻越閘機，也不是他的唯一違紀條目，還有借書到期不還，不穿校服進入圖書館，書籍亂拿亂放，實在太多，今天加洛林能翻閘機，明天就敢偷試卷答案，溫佩越想越來氣「必須得報告斯圖斯克教授，沒有警衛管不住這些臭小子，圖書館需要增設警衛，至少要兩名，還要扣他們的學分，不然他們不會長記性！」

他頓了一秒，上個月體檢校醫說過，他有高血壓，不能再發脾氣，血管會撐不住破裂。加洛林乾的壞事何必難為自己，想到這溫佩教授撫了幾下自己起伏的胸口平復自己，多美好的一天不能讓加洛林給攪黃，他剛回去準備在躺椅上坐下，手放上咖啡杯握把，又一個身影從閘機上面飛躍，這個小子甚至連校服都沒穿！

「反了！反了！」溫佩教授火氣上來手都在發抖，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皮鞋，上面滿是飛濺出來的咖啡「今天必須要讓斯圖斯克教授逮到這兩個小子。」

他一把抄起座機聽筒放到耳邊，眯起眼睛左手指著牆上貼的通訊錄在密密麻麻的數字中檢索斯圖斯克教授的電話號碼。

「溫佩教授，早上好。」沒等到他找到斯圖斯克的電話，一個聲音打斷了他，他扶了下他的金邊老花鏡，來的人是維多利亞，她今天照舊穿著白色裙子。

「維多利亞，早上好，見到你真開心，你是來借書的嗎？」溫佩教授放下聽筒，熱情地和維多利亞打招呼，「最近圖書館有部分書籍解除保密限制可以借出。」

「那本《血族遺傳概論》您有沒有幫我留意。」

「加洛林那小子一直沒還，這不是他第一次了，前一周學校重新翻印了10本副本，」溫佩教授坐到一台老式電腦前，兩手握拳只伸出食指，鍵盤上噼啪杵了幾下「現在還有4本處於未借出狀態，-都在I區3號書架的第二行。」

「謝謝您」維多利亞微微頷首。

「剛才加洛林進去了，見到他幫我轉達一下，那小子已經因為超出借出時間被圖書館列入黑名單了，」他又對著電腦敲了幾下「他的學生證已經被扣到沒錢了，欠款540元，繳清之前都不能再借書。」

維多利亞聽到蹙眉。

刷卡后她翩翩走進圖書館，學校里的學生要是都像維多利亞一樣禮貌那該多好，溫佩教授想著，坐回躺椅上繼續看他的報紙。

人不拼一把，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圖書館是圓柱結構，四根大柱子貫通一個個圓盤狀樓層，兩條龐大的螺旋樓梯分立兩側，連接每一個樓層直通樓頂，圖書館每處結構都外附著紅橙色的木板，頭頂是巨大的透明吊頂，大塊的玻璃用鋼架架起來，陽光從頭頂照進來，映亮圖書館半邊，橙紅色木板發出琥珀的光澤。

夏澤昊上了二樓來迴轉悠，環形走廊內側放滿了書架，這些書架都頂著天花板，收錄的凈是銅附角的大本，名字他是一個也看不懂，而房間門就夾在這些高大書架中間，他一扇門一扇門尋過去，終於他找到了銘牌是210的房間。

他推開一個縫隙，房間是復古歐式設計，和房間外裝修風格一樣，一眼看過去全是橙紅色木頭，房間正中是一張8人閱覽桌，明亮的蠟光下面是紅色的大馬士革暗紋，安德莉亞把三張座椅並在一起，躺在上面玩手機，真皮座椅的舒適感讓她眼中有了些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