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識

第一章:初識

「哎!快些!溫國公府的小姐又施粥了,快叫大夥去領!」街頭一個小廝如泥鰍般竄流在人群里。

「今天好事真多,那將軍府的少將軍剛打了勝仗,這會兒才巡城呢,那頭千金又在施粥……」

正午時刻,茶樓喧鬧非凡,上至各家公子,下至街頭擺攤的小老闆們,個個收鋪搭窗,遠遠地聽城門外擂鼓吹笛的喜樂。

只見那隊伍浩浩蕩蕩地如墨水般湧入城內,明艷的旗幟直直挺立着,一抹挺拔的身軀騎着赤紅的寶馬出現,所有人屏氣凝神,目光無一不聚焦在他身上。

男人身上的貴胄未卸,掌心攥著粗糲的馬繩,隨着嘶鳴吼叫,他長臂一揮,抽直了繩子勒令寶馬平靜。

只見其頭戴三叉束髮金冠,高揚的馬尾隨着男人的動作瀟灑飄逸,烈陽之下,劍眉壓眼,年輕的將軍不動如松,面容俊朗地叫兩側婦孺被奪了呼吸。

見着將軍的女子們心春蕩漾,揪著粉簾欲罷不能。

巡城過半,坐在馬背上的衛景修一語未發,目光卻落在直街外的廟前,那兒一群流浪漢聚集,吵吵鬧鬧,不成規矩。

他明眸微動,在一群破布爛衫之中,看見一位格格不入的世家小姐。

那位千金一身淡藕粉裙,額前碎發些微汗濕,墨發間一支素白梨花步搖,隨着動作靈巧晃動着,猶如清湖波瀾推進將軍的心裏。

那雙削蔥根的白凈手指正在盛粥,粉唇一張一合,不知與那乞丐說着什麼溫柔的話語。

「那是誰!」自小跟着將軍的侍衛江肆察覺自家主子看迷了眼,便抓了前頭帶路的本地官臣問道。

「噢,那是溫國公府的小姐,名喚姜閑月。一直以來都有廣布施粥的習慣,等天冷了,還會來廟裏發棉衣,心腸好得不得了呢!」

這話聽進了將軍耳里,姜閑月,他心裏默念著,當真是長了一副水靈靈的鏡中月模樣,真標緻!

不過,等衛景修再見到這位姜小姐時,已是兩天後了。

衛景修的侍衛江肆心細,自打巡城之後便託人到處打聽姜閑月的事。

聽聞她喜歡琵琶曲,且彈得極好,將軍便在溫國公府附近選了個茶樓,養了一批會彈琵琶的戲班子。

這不,今日在茶樓初開戲,將軍以凱旋為理由請了各王公貴府去看,當然也包括溫國公府。

「今日是大將軍請咱們看戲,這場勝仗平定各方叛亂,聖上也高興得不得了,看來這位將軍日後少不了被人巴結。」

姜閑月聽見自家哥哥低聲說話,便湊過去,「哥哥,今日既然是來看戲的,就不要想其他事了,免得煩擾。」

兄妹正拌嘴,樓下忽然開水沸騰似地躁動起來,二人往下看,只瞧見一身玄色常服的衛景修站定在門檻內。

自上而下望去,即便在眾貴府貴人的簇擁里,他氣宇非凡,身形修長,更有不怒自威的氣勢。瞧著便知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鬼命將軍,與普通人不同。

忽然,那將軍抬眼一瞧,正好撞進姜閑月溫潤的杏眼裏。二人彷彿都被定住了,耳邊全無喧囂。

片刻,枱子上敲鑼。驚得姜閑月回神。她有些遲緩地收回眼,縮在太師椅里,捏著茶杯沉默。

好凶的眼睛……

樓下的說話聲漸短,姜家兄妹落坐在二樓,閑月識曲兒,不一會兒就把剛剛的對視忘得一乾二淨。

直到一個婢女端了盞茶來,不輕不重地偏放在閑月的吃食旁,茶杯也歪歪斜斜的。

她不解抬頭,那婢女朝二人行禮,然後畢恭畢敬地對姜奉雲道:「將軍有請溫國公一敘。」

請的是閑月兄長,待他走了。那婢女卻還杵在一邊,鼻間忽然冷冷哼一聲,斜眼瞧閑月。

「將軍以前路過哪家村子時,盡興了也會搭個茶樓戲枱子,請各方過來看戲。」

她只說了一半,姜閑月沒聽明白,有些疑惑地回道:「將軍雅興,可姑娘對我說這些是為何?」

只見那婢女好大的傲氣,冷然笑了一下,隨便擺動桌子上的茶杯,裝作整理的樣子。

「將軍對哪家姑娘有些好感了,便使喚奴婢過來奉茶。從前那些村子的小姐奴婢也奉了不少,上趕着貼將軍的,奴婢都不記得有多少了。只是將軍忘性大,圖一時新鮮。奴婢不想讓千金傷心,所以特來告知。」

說完,姜閑月瞪大雙眸,那婢女不緊不慢地又行了一次禮,然後扭頭就走了。

獨留姜閑月一個人臉上又紅又白的,聞出話語里又酸又辣的嗆氣。

她怒想,對方把自己當什麼了!好像自己會因為對方是個聲名顯赫的將軍,施了點小恩小惠,就要上趕着去貼!

誠然是看輕自己了!

氣急了的姜閑月一口茶也沒喝,記着禮數,她好歹悶着一股氣,坐到兄長回來。

比起她的悶氣,兄長姜奉雲倒是滿面春風,回來時剛要與自家小妹說話,卻被她忽然起身給嚇了一跳。

姜閑月捏著粉帕,語氣生硬道:「兄長,閑月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怎麼了?是不是今日晒太陽曬狠了,頭暈?」姜奉雲關心道,姜閑月淡淡嗯了一聲,便帶着幾位丫鬟下樓。

留下原位有些摸不著頭腦的兄長。

她走得急,背影也籠著股陰霾。一閃而過,落在衛景修的眼裏,還沒開口,身邊的江肆立刻答道:「說是身體不舒服,先回府了。」

說完,衛景修斷然起身追了出去。

巷角里,姜閑月還未上轎,幾個丫鬟拿着帕子替她擋住驕陽。

身後門框裏突然出來個男人,臉上有些急色,正是衛景修。

「聽聞小姐身子不適,是不是茶樓的人侍奉不周?」

聽見溫厚低沉的嗓音,姜閑月回頭。

這還是頭一回離那家喻戶曉的少將軍這麼近,他比自己高一整個頭,肩膀寬厚,穿起尋常的常服也比別人俊逸許多。

衛景修的皮膚不似那些公子精細,而是曬得均勻的小麥色,配上深邃的雙眸,眉宇里的沙場豪氣幾乎欲出,組合在一起是別樣的風情。

但姜閑月自小讀書,又是溫國公府的小姐,什麼人什麼事她都見識過,單單不會因為一張臉而忘記了剛才的羞辱。

「閑月區區一個姑娘,怎敢打斷將軍雅興,請回去聽戲吧。」說完,姜閑月便要上轎。

「如果是別人,我自然不在意。」

本是句貼心的話,可巧剛剛那婢女才對姜閑月說了那些。她立刻回眸,眼裏帶着怒氣。

吃了一記冷眼刀子的衛景修頓時愣住,姜閑月什麼也沒說,上了轎頭也不回。

那轎子窗帘的穗子亂飛,半晌淹沒於人群里,塵土飛揚了半天,才悄悄落地。

衛景修攥了攥拳頭,身後的江肆趕忙從里門跳出來。

「將軍,方才奉茶的是胡桃。」

胡桃,是自小由母親挑過來伺候的丫頭。平日裏倒是盡職盡責,偶爾聽見她教訓底下的奴僕,說起來話來也牙尖嘴利,不堪入耳。

想到這些,衛景修一把火從肚子裏燒到頭頂。

未等戲結束,黃昏時刻胡桃就被押到院子裏跪着,遠遠聽見她那掐嗓子又是哭又是罵。

「你們敢這樣對我,看將軍回來不把你們剝了一層皮!放開我!聽見沒,賤蹄子!……」

衛景修背着一隻手從走廊盡頭過來,眼神陰鷙,走路像是帶着一陣狂風,所及之處皆粉末。

「跪下!」他冷冷地喝一聲,胡桃掙扎的手立刻僵住,整個院子頓時鴉雀無聲。

胡桃雙眸含淚,嘴唇哆嗦著被咬住,男人直立背對着她,一旁的江肆恭敬地站着。院子裏圍着好幾撥奴僕,管家更是面露難色。

「本將軍讓你奉茶,你與溫國公府的小姐說了什麼污言穢語?」

霎時,胡桃神情一滯,眼珠子慌亂地不知放在哪裏好,只能求助似地看向江肆。

江肆眼皮都沒抬一下,冷冷淡淡地垂著臉,一手握著劍柄,像是隨時等待將軍要殺要砍的發落。

「奴婢……奴婢只是……只是說將軍請她看戲,別的、別的再也沒說了……」

胡桃年紀也不大,衛景修說不上寵她,只是平日裏懶得管她如何苛待下人。如此置之不理的次數多了,胡桃便有些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好不容易扯完謊,只見衛景修朝江肆的方向攤開手。那抹銀色的劍身頓時抽出來,胡桃大驚,院裏其他人也驚掉下巴。

「將軍!將軍……奴婢、奴婢聽夫人差遣過來,自小服侍,絕無二心,自打夫人去世,按著夫人的遺言,縱有過錯,請您看在胡桃辛苦伺候的份上饒過這一回吧……」

她嚇得眼淚斷了半截,忙匍匐在地上,兩隻手卑微地伏在衛景修腳邊,指尖不敢碰着他,嘴巴也吃盡了地上的土,說話都帶着乾巴巴的語氣。

這些說辭是衛景修母親教的,胡桃時常拿來掛在嘴邊。

片刻。

衛景修回眸冷冷地注視她一眼,「擾了姜小姐清聽,明日你隨本將軍上門給她磕頭認錯。」

「是、是、這是奴婢該做的。」

說罷,衛景修將劍狠狠摔在胡桃手邊,哐當一聲,鋒利的劍身落在土裏,又把胡桃嚇得渾身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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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婚後,我成了反派將軍心尖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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