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夜深雨露重。
半夜時,有幾人要走,他們也就慢慢散場了。
叢京走之前去了趟洗手間,本意是想進去洗個手。
遇到欒玉的時候,對方剛好站那兒抽煙。
那麼艷麗自信的女人,無人時竟也有種落寞的感覺,靠在公共區的盥洗池旁,靜思冥想,有一縷頭髮垂下遮了眼。
看見叢京,她稍微直起身,抬手理了理頭髮,笑了下。
叢京也回以禮貌的笑,過去洗手,兩人中間就隔一人的距離,叢京看着水流嘩嘩地響,之後把水龍頭關了。
本想出去,沒想欒玉主動開口:「你是怎麼想到和沈知聿和好的?」
此處僅她們兩人,一些話她也就說得直接了些。
叢京愣了下,也沒什麼好隱瞞,說:「也沒有為什麼,念頭突然萌生,就順其自然了。」
「順其自然。」欒玉說:「也就是,你和他說,他同意,就很順利地和了。」
「嗯。」
欒玉瞭然,哦了聲,又換了換靠着的姿勢。
「認識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他那麼喜歡一個人呢。喜歡你好像有十多年了,很長情。」
欒玉靜望前邊,語氣感嘆:「以前你們關係不好的時候,剛斷的那兩年,他其實看着也挺灑脫的,好像不在意,可我看得出他放不下,還是想着你。我總以為,你們斷了就是斷了,再也不會和好。」
叢京說:「是。」
「羨慕你。」
「羨慕我什麼?」
欒玉說:「有一段那麼好的感情,那麼愛你的人。」
叢京說:「也是磨合出來的,一開始也沒那麼好,弊端很多。後來大家都在變,都在改,才下定那個決心。」
「嗯,挺好的。」
欒玉又添了一句:「那時候我還以為自己有點機會呢,想着大家要是到年齡了找不到合適的人,或許可以將就一下。我條件也不差,其實當初還真找沈知聿說過。」
叢京好奇地朝她看去。
見她關心,欒玉又笑:「當然,他拒絕了,當時只說了一句,你覺得我們之間有可能么?真不近人情,那麼好的關係也沒點破例的。」
叢京還是頭一回聽到這些,她當然知道分開的那段時間沈知聿不可能完全沒有追求者,但就是第一回從別人嘴裏聽到。
挺驚訝的,但也不知道說什麼。
欒玉又遞煙過來,問:「要嗎?」
叢京拒絕了:「我不抽煙。」
欒玉說:「這是個好習慣。」
她也不想抽了,沒那個癮,就是想事情發獃的時候會點一根。
「你知道嗎,以前,他是我們這群人里最耀眼、最驕傲的一個。就像什麼呢,大概就像別人觸及不到的光,沒見過他那麼特別的人,溫柔的時候叫人慾罷不能,絕情起來又那麼狠,一開始能玩到他那個圈子裏,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可是,就是離他那麼近。」
「工作上也是,他是能力者,做什麼決斷都很理智。原先我做生意差點踩坑,跟着他還真熬過兩個難關,沒在家裏丟臉。那時候我就在想,怎麼會有這麼有魅力的男人。」
欒玉的這段話比起傾訴,更像是一個有點微醺的,情緒有點上頭的人一段積壓已久的釋放。
大概是沒跟人說過的,所以現在才一股腦地,想說給叢京聽。
「可是,他也很壞。」
「你看他很好對吧,對誰都客客氣氣的很有禮貌,其實他骨子裏很劣痞的,真的是脫離不了他們男人的劣根性。你應該沒見過他的壞。」
叢京想說自己見過。沈知聿原先本質是什麼樣,沒人比她更了解的。
可欒玉打斷她想說話的衝動。
起源於她忽然認真地看叢京眼睛,停滯著問:「你知道我最開始心動源於什麼時候嗎?」
叢京知道自己應該生氣,面對別人對她身邊人表達過去的情感,她應該有所情緒上的顯露。
但看欒玉這樣,看她釋懷傾訴的這樣。
她沒說,而是問:「什麼時候?」
「十多年前,我們還讀書的時候。我畢業,跟他不是同一個學校,他來大學找朋友,幫我扶正帽子。當時近距離看着他對別人都客氣冷淡、卻唯獨對我偶露溫柔的樣子,我有點反應過來為什麼那麼多人會為他淪陷。」
「因為,確實是想征服這樣一個男人。」
「叢京,你說,其實我也很好的對嗎,和他比起來,沒有那麼差的,可是他其實從沒有帶一點私人情緒看過我,沒有。」
欒玉的這些話,像轉變為某種物質,靜靜在叢京血液里淌過。
她才意識到,其實於某些角度、某些人眼裏來看,能得到沈知聿這樣豁出了命一樣的喜歡,是值得驚羨的。
離開時,欒玉最後只說了一句話:「反正我還是羨慕你,原以為他會折服在什麼樣的女人手裏,應該會是個很厲害、很有手段、再不濟大概也是女強人那種。可現在看了你,才確實是懂了。」
「真正的喜歡,是不需要對方有什麼心機手段的。」
她走了,叢京仍舊站在那兒感受着室內的冷風,靜靜望向鏡子,還有洗手台上擱著的一支燃盡的香煙。
她很緩回神,輕輕吸一口氣。
欒玉或許對沈知聿感情確實不一般,即使現在早就變淡了,但曾經,肯定也有過無法釋懷的時候。
跟着沈知聿出去時已經是臨近深夜十一點,上了駕駛座后,叢京慢慢去系安全帶。
外面雨早已停下,僅有路面是濕漉的。
她轉頭看着窗外的夜。
沈知聿沾了酒不能開車,就坐在副座撐著下顎。
看幾個姍姍出來的人,瞧見他兄弟那幾個,一一跟她介紹:「那邊,他們幾個都是我高中時開始玩的朋友了,航生不是,他性子花,原先就談過不少,人也就圓滑些。邱卓你知道,也是個嘴上把不住的,金淳性子要好些,就是人太實在……」
叢京沒出聲,也不知道聽沒聽。
沈知聿說一半轉頭看她,發現她出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回神了。」
叢京視線才聚焦:「嗯?」
沈知聿說:「想什麼呢,看誰呢。」
叢京緩了一口氣:「沒看誰,就是太晚,有點困了。」
「那叫個代駕吧,讓你今天到處跑,我也捨不得你開車。」
「不用,我也不是因為這個。」叢京沒急着開車,外面剛下過雨,這會兒溫度氣氛正適合,也是真有點困了,她坐駕駛座里,人忍不住往裏陷。
她側過身,有些依賴地往他那兒靠,小聲喊:「沈知聿。」
他回頭,看到她那雙有點情緒低落的眼。
她問:「你會不會覺得,其實我也沒有別人好。」
他愣了下,說:「沒有,也不會。怎麼說這個。」
叢京抿唇:「沒什麼。只是覺得,今天看了你朋友都是些那麼厲害的人。可能人總是容易互相比較,相去懸殊,相形見絀。」
「沒有,他們就是混不吝,不用太在意的。」
「不……」叢京往他那邊湊,輕聲,有點小撒嬌的意思:「哥哥,想要你抱抱。」
沈知聿坐直身,伸手把她抱到懷裏。
人當然是過來不了了,也就是隔着中間的距離把她拉到懷裏,依偎著,摸她頭髮說:「又瞎想什麼呢,今天不也玩得挺開心的嗎。」
叢京感受着他體溫,手指輕輕摸着他的腰,才真實感受到兩個人是在一起的。
是挺開心,他教她打麻將,他那些朋友也願意給她這個面,後來她還贏錢的,確實體驗感不錯。
只是,她說的可不是這個。
她又軟著聲音問:「沈知聿,你說我們有一天會不會分手?」
他停住,沒答。
她抬起頭,輕輕挨了挨他下顎,自言自語:「你說你怎麼就那麼喜歡我啊。我也沒有什麼好,沒有特別富有,也沒有好的家庭背景,性格內向還不愛講話。和你朋友比起來什麼也不是,你。你說你喜歡我什麼啊?這麼多年,是什麼支撐着你啊,我們分開后的那些年,你真的沒有私下喜歡過別人嗎?」
有點為她突如其來的撒嬌給迷了心。
他手臂攬過她的腰,沒細細回答她每個問題,而是直指來源。
「怎麼突然想這麼多,被什麼刺激了?」
「沒有。」
「那是什麼。這麼多年了,你還不清楚我嗎,還問我這個。」
「就是想問嘛。」
叢京把腦袋貼着他心口,又挑起眼看他:「那我問你,為什麼別的那麼好的女人在你面前,你也不喜歡。」
「比如?」
她想不到比如。
沈知聿一眼看穿:「欒玉嗎。」
她訝異,像是說他怎麼知道自己想說什麼。
「這兒就那麼一個讓你記心的,還能有誰。你想什麼以為我不知道。」
心思被戳穿,叢京也不裝了,索性說:「是啊,人家那麼有錢、漂亮,還是大小姐,和你那麼合適,那為什麼你這些年都對她沒感覺呢。」
「沈知聿,我們分開過那麼久,中途肯定也有別人喜歡你吧。你又為什麼,沒有去嘗試新的呢?」
這話他們原先也聊過的。只是那時候的叢京沒提及過這些。
就像叢京和他分開了還會試着接受朋友的建議,去相親,是試着談新的。
但沈知聿呢。
漫漫長夜,他就沒有尋找過感情上的慰藉?
「別人喜歡我,我就一定要嘗試嗎。」沈知聿手指扣着她後腦勺,輕笑:「那你把你哥哥當成什麼人了,來者不拒的渣男啊。」
「我也沒那個意思。」
「那我問你,你覺得什麼才是喜歡?」
叢京咬了咬唇,說:「我說不清楚。」
「你說不清楚,那我告訴你。」
沈知聿往前傾了傾身,盯着她的眼睛,聲調認真:「喜歡一個人,絕不是出於對方對自己有多好或是自己生活孤寂想尋求慰藉。是不管對方怎麼樣,自己始終堅定不一,也是不管什麼時候,忠誠、信仰、永不改變。」
「如果你對於好的衡量就是這個,那我問你,別人也有比我好的男人,你怎麼當初沒喜歡?」
叢京說:「可是,他們沒你好。而且……也都不是你。」
「是啊,那我也同理。」
「因為,那些都不是叢京,沈知聿這輩子喜歡叢京,也只喜歡她。我都用十幾年來證明這件事了,你到現在才開始患得患失啊?」
心中蕩漾難以止息。
叢京終於不計較了,有些難耐地攬着他脖子,把頭埋進他頸窩,小聲抱怨:「你今天還把我架上去打麻將呢,大家全看着我多笨拙,我都不會,丟死人了……」
沈知聿把人完全抱到懷裏,笑着安慰:「沒事,不丟人,不丟人。」
回去的路上車開到一半,沿街種的桂花樹實在是香,那附近是個公園,晚上很多爺爺奶奶出去散步的。
叢京一時興起,把車在路邊停好,望着遠處說:「咱們走上去看看吧,這段路。」
沈知聿看了眼,天黑地滑。
雖然這一片繁華,且有路燈。
「不怕?」
「有你在,怕什麼。」
「好,車呢?」
「嗯……先放這兒?」
可能是這場夏雨去得匆忙,深夜露重,叢京下車后竟有一瞬感受到秋意。
微微泛涼了。
但只是錯覺,這可是海濱城市的夏,路邊車來車往繁雜,熱浪很快覆蓋那一瞬的秋涼,席捲了她。
兩個人牽着手一直沿着這條路走。
往坡上散步,一步步沿着往上。
走了不知多久,直到完全到了高處,回頭往下望,路面車流如流星飛逝,濺起路面水花無數。
夜幕盡成了背景板。
關鍵是這麼晚的點,路邊還真有其他路人來來往往。
叢京回頭望,說:「哥,你看我們都走這麼遠了。」
停的車在路邊,從南邊遙望像個小點。
「我們好像都沒有這樣靜下心好好走完一段路吧?」叢京牽着他的手,靠在他身上撒嬌。
沈知聿輕嗯了聲:「是啊。」
「有空去騎單車,去南山大道騎行吧,到時候開計時器,看誰快。」
沈知聿斜眸看她:「我怕你體力跟不上,到一半別要我載你。」
「怎麼可能,我是那樣的人嗎。」
叢京小聲嘀咕:「或許要你背着我走回去也不一定呢。」
「那你也太狠了。」
叢京笑笑。
他們走了一會兒,四周寂靜,叢京又說:「你說人這輩子這麼長,回頭再看過去的事情,會不會覺得特別五味雜陳、無法釋懷?」
「怎麼這麼說。」
「嗯,就是覺得好像大學畢業以後這段日子過得真是太快了,好像時間被誰給偷走。總以為能一直風華正茂,其實人無再少年,一眨眼三年又三年,以前那些想長大的歲月,卻成了怎麼懷念也回不去的時光。」
她又問:「哥,你有沒有什麼特別懷念的時光?」
沈知聿說:「我嗎?」
「嗯。」
「有吧。懷念的很多,人總有那麼幾段。」
「比如呢?」
說起這個,沈知聿思緒像愈加松怔了。
有些欲言又止。
片刻,輕垂眼睫,自己跟自己輕笑。
「叢京,其實,有些話我想和你說的。」
「什麼?」
「可能是今天你在秀場給我無意發那條消息。你感慨別人的優秀,別人的履歷,我總是在想,如果十年前,讓你去了北方,讓你去心儀的大學,會不會更好。」
柔和氛圍忽止。
她小聲說:「現在提這些做什麼。」
看到他神情,她解釋:「當時我只是看到了感慨一下,不是故意說的。」
「我知道。我也只是有點感慨。有時候總是在想,如果十年前我讓你走了,你會不會更好,我們之間會不會不是成那個樣子。」
時過境遷。回過頭,她跟沈知聿最初分手的那兩年,其實才是他最難邁過的那道坎。
他或許也沒想過,近十年以後,他想最多的竟然會是:如果當初隨了叢京的心呢,沒有為難她,沒有非讓她和自己在一起,會不會他們不會分手那麼久,又或者,不會失去她。
沒有得到過才不會失去。
要是一開始換另一條路走,是不是更好。
叢京微微噤聲,之後說:「這種假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真是這樣,可能不會有我們的現在。」
最起碼不經歷這些,她對他的感情絕不會這麼深。
「是,所以每次想這種事情以後我又自嘲著嘆氣。」他笑:「真的,過也過了,人生哪有重來的機會。」
她問:「可是,如果真的再來一回呢。讓你循着心說,再來一回,我想走,你會讓我走嗎?」
沈知聿沉思,緘默。
他答:「或許,還是不會。」
說是這麼說,要真的重新NG來一回,他還是捨不得。
無論多少次回想當初的心境。
二十多歲的沈知聿,就是那樣了,他優異,卻也有自己的劣性,沒有當初的沈知聿,也不會有現在的他。
叢京笑:「你看,人總是會在同一個地方做無數同樣的決定。」
「像你說的,當初的沈知聿,就是那樣一個自我的人,就像十年前的我也是,那個時候的叢京也不完美,愛耍小性子,愛倔,還有點稚嫩的天真。沒有當初的沈知聿,也就沒有現在的叢京。」
「哥,什麼都是相互的,互相成就,互相在時間裏學着改變。這些年,我其實已經很知足了。人這輩子有理想有前途,也要建立在自身條件上,其實回歸最開始想想,當初我家裏那個條件,沒有沈爺爺,光面對那些窮親戚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沈爺爺讓我上學,給我住的地方,那麼好的條件,我還要求什麼呢。」
「你知道嗎,我從來不敢奢想自己能學跳舞什麼的。因為我知道要學舞蹈很花錢,以前覺得學個會計或者商務什麼的,以後找一份穩定工作已經滿足了。可是沈爺爺讓我學跳舞,願意花錢給我,你也願意,當初我知道是你劃款給我,我不敢說什麼,只是在想,我是修了多少的福氣,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一家人。」
「所以,我能怪你嗎,我有什麼理由怪。早就過去了。」
沈知聿無言,聽她說這些話很久,輕聲說:「對不起。」
叢京抿唇,說:「有什麼。」
她伸手抱住他,可他還是止不住地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叢京感覺鼻子有點泛酸,她張了張唇壓住情緒,說:「沒關係,真的沒關係的,我們現在過得好就好了。」
回去的時候太累了,叢京走不動,要他背。
沈知聿說那會兒一語中的,說她體力不行肯定一半要他載,這會兒還真是了。
話是這麼說,但背還是背,叢京太瘦了,那點體重,他什麼壓力也沒有。
而叢京就靜靜靠在他背上,臉側貼着他的發,手撐着他的肩,感受這份親昵靜謐。
路邊的桂花香真的太好聞,明明沒見到幾棵樹,空氣里就是有。
她差點睡着。
在他背上的時候她問:「哥哥,你知道桂花的花語是什麼嗎?」
沈知聿說:「什麼?」
他對這些不太感興趣,但也喜歡聽她講。
「嗯,收穫、崇高、美好、忠貞。」
她極為認真地說了好些詞。
沈知聿只笑。
她又攬着他肩膀問:「那你知道向日葵的花語是什麼嗎?」
她這會兒像個小孩子,他也就順着瞎答:「自由,明媚,還是熱愛?」
「不是,你得認真點,怎麼還照葫蘆畫瓢呢。」
「好了,我真不知道答案。所以,是什麼?」
「是,我對你沉默而沒有說出口的愛。」
叢京附到他耳邊輕聲說:「哥哥,我們結婚吧。」
那一刻,她突如其來的氣息有一瞬燙了他的心。
好像有什麼無形沿着他四肢淌過,無法忽視,連后韻都叫他差點軟溺。
他鬆了手,把她放下來,眼神還有點不敢置信。
他差點找不到自己泛啞的聲音:「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那樣子,叫叢京覺得她要是這會兒不合時宜地來句只是開玩笑他都能瘋。
當然了,她不是開玩笑。
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早有所意。
「知道啊,我希望自己的身份可以升級一下,從獨立的叢京,轉變為,沈太太,好不好。」
他不吭聲,只是像凝滯了瞧她。
她又咬唇:「怕你不同意。」
話沒說完人就被抱了起來。
叢京覺得有點失控,放聲大叫。
她的腳尖懸空,腰被他攬住,被他抱着在原地轉圈,那架勢連叢京都有點嚇到,喊著沈知聿,扶着他的肩,感受穿行於兩人之間有些熱烈的風。
很久他才停下來,他們低喘著氣,互相抵額,感受寂靜。
他看了很久她,眼又逐漸濕潤,人卻在笑。
叢京有點着急了:「你不會又要哭吧,沈知聿,你一個大男人,怎麼總是哭。」
沈知聿說:「沒有哭,是高興。真的,你知道我等你這句話多久了嗎。」
「所以,那你的答案是什麼呢。」
「我的答案永遠和你一樣。」
他沈知聿,這輩子都在等叢京一句想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