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道好輪迴
聽見腳步聲，姜玉姝終於從自己的幻想中回過神來。
轉頭便看到一個洗的香噴噴新鮮出爐的美人兒向著自己走來，如果不是看到美人兒的頭髮濕漉漉還透著水汽的話，姜玉姝能很字正腔圓理直氣壯的說自己能盯著看一天，不，一輩子。
把人撈過來摁在椅子上，拿起美人墊在肩上的棉巾，自覺的擦起頭髮來。
「怎麼濕著頭髮就出來了，雖然春分將至，但屋外還是有著涼氣的。自己什麼身子不知道嗎。也不知道注意著些～」姜玉姝平時不是一個喜歡逮著一件事可勁念叨的人，但是每每對上林明瑾，就變的有些不受控制。
「不是有你在嘛，玉姝～我餓了，先吃飯好不好~」最後一個字彷彿在嘴裡轉了個千百回，拖著尾音，配著沐浴后被熱氣熏出來的略顯低沉的嗓音跟帶了鉤子似的。
林明瑾沒聽見迴音，回頭看去，還未看到人便被姜玉姝用棉巾糊了一臉。
「轉過去，不準撒嬌，馬上就好。」姜玉姝眉眼含笑的輕喝道。心裡唾棄著遇到林明瑾就沒原則沒底線的自己，手上卻不停地用內力烘擦著頭髮。
一炷香不到，摸了摸手下的頭髮，姜玉姝才滿意的點點頭，轉身把棉巾放回澡房。去繞去夫妻倆起居的正房拿了根髮帶，鬆鬆的團了個髮髻把頭髮半束在腦後。
忙活完，這才在林明瑾對面坐下。看著對面規規矩矩正襟危坐的林明瑾，手指在桌上輕點兩下。「下回還敢不敢了。」
林明瑾眼珠微轉，討好的笑了笑「只要玉姝在，啥都敢。」那叫個鏗鏘有力震耳欲聾。
姜玉姝被氣的反而樂了起來，一下子也不知該喜該憂還是該怒了。可對上面前這人裝乖賣傻的樣子，想訓也訓不起來。只得笑笑拿手指點了點面前這人「你呀，你呀！你就可勁兒的作吧！」
自己選的夫君只能自己寵，總不能也塞回爐重造。姜玉姝右手食指有規律的輕點石桌同時腦海里天馬行空的想著。
手肘撐在桌上，手掌托腮，抬頭眼神示意，「別給我可勁兒的裝乖賣傻。不是餓了嗎，快吃，嘗嘗味道如何？」
「只要是玉姝做的，在我心中就是珍饈美味，滿漢全席也比不得。」林明瑾立馬無縫銜接的接上姜玉姝的話，說完還肯定的點點頭，不忘露出面對自家媳婦的標準笑容。
說說笑笑，看著過去了很久但也才一炷香的功夫，麵條吸滿了湯汁，比剛出鍋時正好入口又入味。林明瑾正襟危坐似若鑒寶般一臉嚴肅的品嘗著麵條？
姜玉姝看著林明瑾這般做作的姿態，也不言語，挑了挑眉，坐等著林明瑾說出個一二三四來。
「好吃，玉姝的手藝果然越來越好了。」林明瑾忙著往嘴裡扒拉著麵條，也沒空發揮聰明才智來個長篇幅洒洒洋洋的感慨，抽空回了一句表明立場便繼續埋頭苦幹。用行動證明自己的態度，頗有一種不吃完不抬頭的架勢。
姜玉姝對此到也不說滿不滿意，出聲提醒林明瑾慢些吃后，就保持著托腮的姿勢也不動筷子的看著林明瑾狼吞虎咽。但是眼神里的愉悅卻是什麼也遮不住的，想來這也是支持著姜玉姝親自動手下廚的動力吧，看著自己為了心愛的人做出來的飯菜受到認可，這就是最大的獎勵。
………………
雙禾村原先叫林家村，村裡大多姓林，但是滄海桑田世事多變，歷經無數朝代，村落之間相互合併，人口重組。漸漸地變成了現在的雙河村。因村中一大一小的兩條河流經過而得名。
因此雙河村是個大村，即使是歷經坎坷，村裡也是林姓居多，互相之間都有著攀親帶故的關係，也許走在路上，幾人迎面相遇，若有心細細算來說不定祖上還是親兄弟。
林明瑾的祖上在雙河村至府城都是叫的上名號的，雖然在歷史的洪流中慢慢的變得悄無聲息。但勉強算來也是個書香世家。據說祖上還出過狀元郎。
林明瑾的祖父也是個通透人，原先林家已然落魄，林祖父十年寒窗苦讀，一朝功成名就，風光無量。即使是在翰林院學習，也是名列前茅。
但是在第三年，眼看著就要安排官職的時候，卻毅然請辭歸居田野。族中長輩不解其意，族中好不容易出了個好苗子，怎的說回鄉就回鄉了。
林祖父在翰林院待了快三年，深感其官場之黑暗，權力誘惑之大。僅僅是翰林院中就勾心鬥角，要是真真的在朝為官，豈不是更加恐怖。
雖能應付但卻不願深陷其中。看著京中的官員們一個個追名逐利，林祖父雖然此刻能夠堅定心智，但也不能保證自己在權力的誘惑之下，十年二十年後是否能夠初心依舊。在往屆的一甲三名，春風得意的狀元郎天之驕子們的身上就能窺見一二了。
是在這繁花似錦金碧輝煌的京中苦苦掙扎，還是回鄉傳道受業解惑，林祖父觀照自身僅僅思考了一個晚上，就果斷的請辭回鄉。
辦了林家族學，為族中稚子啟蒙。漸漸的族學越辦越大，求學的也不僅僅限於族中稚子，十里八鄉皆有之。
幾十年過去，林祖父桃李遍布，有參加科考的也有隻求讀書識字明理的。林家祖父一視同仁，有時遇見好苗子寧願貼錢也要留下，不忍就此埋沒。
林祖父可謂是用盡一生的心血投注在族學之上，所幸也沒有讓他失望。回顧一生，也說不清道不明當初如果是選擇了另一條路會不會比這個更好。但是只能說不負此生罷了。
林祖父這一脈就剩林祖父一人。與其妻吳氏一生共生養四個孩子，按照族譜乃是宏字輩。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隨著時間的磨礪每個人都找到了不一定說最好但是適合自己的路。
樹大分支人大分家。一大家子住在一個屋檐底下即使是血脈至親，也難免發生摩擦。而且兒子們娶了媳婦就是另外一個家了，硬是留在身邊，短時也罷，長了反而心生怨懟。所以林祖父在兒子們娶妻之後一個個的便都分了出去，按照林祖父的話說就是夫妻倆一起操持自己的小家，也更加有奔頭朝氣一些。
這一舉動在雙河村引發的討論聲那叫一波高過一波，但也有效仿林家人的，不管是真心效仿還是跟風，但到底這一舉動在村裡想好好過日子的媳婦兒們心中那是一萬個贊同的，且不管別的村明面上是如何的冷嘲熱諷冷眼旁觀，家中有女兒的人家眼前倒是一亮。
老大林宏篤，現在的雙禾村的村長。也是林氏一族的族長。與其妻顏氏共生養三個子女。且皆已成家，兒孫繞膝怡然自得。
老二林宏志，便是林明瑾的父親。與林明瑾大哥林明睿皆入朝為官，林明瑾的母親和大嫂都隨行住在京中。
老三林宏好，是個小棉襖。但是幼年因病早夭。
老四林宏學，天生聰慧。未及冠便已有舉人功名在身，聰慧不已但因情所困，其妻難產，一屍兩命。打擊之下從此偏居一偶，主管林家族學，一生無二色。
林明瑾的父兄皆在京城為官，少時祖父閑談時便言，林明瑾的心性不適宜在朝為官。才氣有餘，處事不足，一身傲骨，看上去溫和有禮其實骨子裡是個冷清的。
林明瑾二十二歲春闈高中會元，家中父兄皆盼其一鼓作氣連中三元之時。林明瑾卻深切體會到了少時祖父所言。
與其父母兄長書房徹談之後，毅然決然的放棄了殿試，留京等其兄殿試后，瀟洒抽身名利場，十里長街，繁華喧囂皆拋與腦後。
細數林家各房，人生短短几十年，個個愣是折騰出了花兒。
但是不管十里八鄉私下裡怎麼評價議論，林家族學卻是雙河村乃至楠木縣都是排的上號的。這點並無異議。畢竟小小的族學卻有兩位舉人坐鎮，秀才更是若干。
林氏一族中的兒郎女郎，皆是十里八鄉婚嫁的首選。不說林祖父這一脈珠玉在前家風清正，就單單說族中的族規祖訓之森嚴就讓人瞠目結舌。
林家祖訓。男子四十無子方可納妾，及冠才可娶妻，女子二九年華方可婚配。
鄉村之地隨男女皆早早婚配成家。林氏族中適齡的兒郎女郎婚配時大部分的同齡人早已有兒有女。
即便如此，也引得無數的適齡男女心甘情願的等待，因僅僅林家宗祠中供奉的十幾本由每代族長親手抄錄的族規上明明白白的寫明了女子的利益地位一條，就引得無數女子趨之若鶩，耕讀之家養出來的女郎更是讓無數兒郎傾心不已。
即使是沒落之際，族規祖訓也早已刻進了林家人的骨血里。
因此林氏一族雖然枝繁葉茂，但是大多家中和睦，家風清明，即使是行走江湖多年的姜玉姝初聞時也驚嘆不已。
長年累月的下來，這到也使得雙河村以及周圍的幾個村落過早婚嫁之風漸漸消失。
畢竟雙河村人口眾多，而林氏族人更是佔據其十之八九。
值得一提的是十九歲便已中舉的林明瑾，一時之間更是成了媒人眼中的香餑餑。要才情有才情，要功名有功名，更別提長的還一表人才，為人溫和有禮。就差在腦門上刻上前途無量四個大字了。
因此雖然家中長輩都遠在千里之外，但是依舊阻擋不了這十里八鄉的媒人們，剛剛及冠便絡繹不絕，兩年下來好歹是慢慢的少了起來，可鄉試后，捲土重來，其盛況，堪稱一絕。
但是不管是媒人們說的天花亂墜還是長輩們的牽線搭橋都不能在明面上溫和有禮謙謙君子內里無欲無求萬事不留心的林明瑾的心中留下半點痕迹。
可任誰也想不到，這從裡到外都像是玉石般雕琢的人。會有那麼一天，一眼留心，二見動情，三逢定終身的時候。
即使是無條件支持信任林明瑾的父母兄長以及半父半師的親叔父。
這隻能說一物降一物，天道好輪迴蒼天放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