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朋友

賈化同早已去了縣裏，自然不可能在此處。

但這夥人是不是他的家人，李攸之卻不能肯定。

以他看來，這些人確實有很大概率就是賈化同的家人。賈化同孤身先到了洪洞縣裏，他的家眷自然是在後邊。

但也不可能來的太晚，畢竟賈老爺也還是要人伺候的。

如此一來，算算時間，賈化同的家人奴僕走到這裏也算是恰到好處。

更何況這年頭只要不是腦子抽抽了的，沒有人會這麼無聊假扮官員。

假扮官員在大周可是重罪，沒人會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去把自家的身家性命搭上。

本來他以為自己拿下了那個管家，賈家又會有什麼夫人公子之類的出來撐撐場子。

但沒想到竟然沒有這樣的劇情，這讓李攸之頗感無趣。

他也不知道是賈家認慫了，還是這個管家就是此時主事之人。

對於其中的原委，李攸之也沒興趣打聽。

至於他為什麼阻止眾人的後續行動，自然也不難理解。

便是抓了人，那也是得要押送道賈化同那裏。到時候若這行人真是賈化同的家眷，那便是故意打賈化同的臉了。

李攸之不怕得罪了賈化同，但卻也沒理由平白無故的找他的茬。

他和賈化同現在也算互相利用，有點類似所謂的「盟友」關係。

他需要賈化同的支持來成批量的製作水泥，而賈化同需要靠他的幫助來為自己撈取政治資本。

所以他現在還真不怕得罪了賈化同。

若這一行人真是賈化同的家人奴僕，怕是到時候賈知縣把他們給自己領上門來賠禮道歉。

「這位小兄弟貴姓？」

王九打斷了李攸之的思緒。

「免貴姓李，九哥叫我攸之就好了。」

李攸之對王九一行人印象還是不錯的，雖然看出來他不想得罪賈家人，但關鍵時刻還是站在了自己一邊，也不枉自己為他們出頭了。

王九對李攸之的印象也很好，他本就是豪爽之人，剛才李攸之襄助之舉正是對了他的胃口。

他很想現在就和李攸之暢談一番，但現在弟兄們都還在廟外淋著雨，還得先把他們都安頓好。

於是他朝李攸之拱手道：「今日勞煩攸之兄弟出手相助，王九定銘記於心。來日有用得上王九的地方，兄弟只管給我王九提一提，不敢說赴湯蹈火，但只要我王九做得到的我一定幫兄弟辦成！」

李攸之笑着說道：「九哥言重了。我看弟兄們都還在外面淋著雨呢，你我也先別說這些閑話了，先引弟兄們進廟避避雨吧。」

王九感激地看了李攸之一眼：「兄弟此言是正理，我也正有此意。」

於是兩人一起招呼廟外的眾人進廟避雨，眾人也紛紛朝李攸之投來了感激地目光。

右邊的廂房太小，又有多處漏雨，王九一行這麼多人根本呆不下。

李攸之便也大方地在自己呆的左廂房騰地方，給剩餘的人避雨。

這和一開始賈家那位管家的行徑一對比，頓時又讓他狠狠地收割了一波好感。

李攸之感覺自己也和這群人挺投緣的，自己出手相助也多是因為實在看不慣那管家的作態，但這並不妨礙他因為幫助他人而感覺良好。

安排好了眾人之後，王九也是來到左邊的廂房。

李攸之在身邊騰出一塊地方，熱情地叫他過來坐下。

王九也不推辭，一屁股坐在了李攸之旁邊。

剛一坐下王九就尷尬的撓了撓頭，似乎覺得李攸之是個讀書人，自己這樣大大咧咧的多少顯得有點失禮。

「我王九就是粗人一個，如果有什麼失禮的地方，還請攸之兄弟多多包涵。」

李攸之友善地笑了笑：「九哥說笑了，我也是農家子弟，平日裏也不講究那些，九哥自便就好。」

王九哈哈一笑，拍了拍李攸之的肩膀：「我就覺得我和攸之兄弟一個脾氣，現在看來真是沒錯！」

李攸之點頭笑了笑，頗有些好奇地問道：「不知九哥和眾弟兄們此行是要去哪裏？」

李攸之倒也不是故意打探，只是看王九一行人都是一副農夫打扮，頗有幾分不解。

大周為了防止民戶逃散，有專門的戶籍制度。簡單來說就是民戶如果要出縣，必須要有官府蓋印的路引才行。

在現代人看來這也許很不方便，但對大周朝的普通百姓的生活倒也沒有太大的影響。

這個時代很多人一生也不會離開自己所出生的縣域。而且即使是在縣內，普通的農民一般也不會出什麼遠門。

一是經濟條件不允許，二是一般也沒有出遠門的必要。

而像王九他們這樣一行二三十個壯年男子一同出行的就更少了。

若是人少到還有可能是去走親訪友之內的，但王九他們二三十個人總不能都是去吃席的吧？

王九對李攸之倒也沒有隱瞞的想法，只是他似乎有很多話想跟李攸之聊聊，但礙於表達能力不太好，所以絮絮叨叨地講了半天，多少有點東一榔頭西一棒的意思。

李攸之倒也沒覺得他啰嗦，耐心地聽完了他的話。

王九的話大概是這個意思：

他王老九本來是一名拉縴的漕工，當初年輕的時候跟着同鄉的一位大哥去到運河沿岸拉縴，後來那位大哥在機緣巧合之下北上參軍去了，自己又拉了幾年的纖便回鄉里種地去了。

再後來那位大哥給他來信，說他現在混得不錯。又說了他的一位戰友一位鐵哥們碰巧因功被封為洪縣縣尉，說是若是遇到什麼難處可以去找他，但王九也一直沒好意思去求人家什麼。

而最近王九恰好聽說這位縣尉那裏缺些人手，而最近今年王九他們那裏的收成也不太好。於是王九便心一橫，拉上同鄉二三十位有把力氣的莊稼漢，準備去投奔那位縣尉大人。

大周的官制與前一世的大明有諸多類似，但有一處卻仍然延續了元朝的官制，那就是在縣一級保留了縣尉一職。

縣尉雖然名義上只屬於不入流的佐貳官，但實際上卻是權利不小。

其地位和職權，都有些類似於後世的縣公安局局長兼縣政法委書記。

在一個縣裏，基本屬於僅次於縣令、縣丞、主簿之後的第四號人物。

當然，有些縣裏的縣丞、主簿等等並不止一人，縣尉的排名可能會更加靠後。

但如果論實際權力，縣尉往往並不觸縣丞與主簿。可能有些背景和實力都深厚的縣尉甚至能和縣令大人掰掰腕子。

當然，這只是個例。一般來說，縣裏的一切都還是在縣尊大人的領導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