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背後有人（終）
遠方天際，一抹即使是黑夜依然能讓人感覺到深沉的黑sè奔涌而來，風驟急，呼嘯聲起，電光閃爍，將這片天地映的明滅不定。
風急雨驟，一眨眼的功夫，便已是大雨磅礴，傾盆而下。
荀靜、茅九良默默凝視着驟變的天sè，眼神一直延伸到遠處，兩人都沒有說話，各自陷入沉思，只是二人所想註定不會相同。
「起風雨了！」茅九良道，一道驚雷炸響，將世間一切噪雜都掩蓋下去，豆大的雨點毫無徵兆的啪啪落下，落在地上，濺起一片塵土。
風急良悵然一嘆，他所堅持的道路便似這慢慢黑夜，看不到一絲渺茫的希望，這條路他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又是否會像眾多前輩一樣，在看不到一點奢望的時候，淪陷在這個物yu橫流、紅塵紛擾的俗世。
難道這就是末法時代修士的宿命？他仰頭望天，子彈一樣的雨點襲來，卻在離他還有三尺遠的地方被無形力量隔開，向四周散去。
怒雷轟鳴，就像在耳邊炸響，回應着茅九良無聲的質問。
荀靜似乎感受到了茅九良此時此刻的心境，只是她僅僅是瞥了一眼，並沒有開口安慰，眼中卻是一片堅毅的光芒。
二人並不相熟，在此相遇，亦屬機緣巧合，修道路上多磨難，若沒有一顆堅若磐石的道心，遲早會倒在路上，成為別人的風景。尤其對末法時代的修士來說，在絕望中守望，在絕望中堅持，在黑暗中渴盼一絲希望之光，非大決心大毅力大智慧者不可為。
自打記事起，師父便告訴過她，這世界很jing彩，如果想看到更多的風景，只有努力讓自己站得更高，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堅守到最後，但至少就現在的她來說，她有這份殉道的覺悟。至於以後，誰又說得准呢。
片刻之後，回過神來，天地已是茫茫一片，密集的雨點遮擋了視線，一千米之外的渤海醫院顯得越發朦朧，也越發恐怖起來。
「我走了，希望下次見面，我們不會是敵人。」茅九良腳下用力，整個人便從近百米高的寫字樓頂好似一隻利箭般飆shè出去，然後他在空中幾次借力，數個彈shè間，就已經消失在茫茫水幕中，只是聲音卻清晰的自遠處傳來，一點也沒有被密集的雨點打的支離破碎的跡象。
「敵人嗎？」荀靜用只有自己可以聽到的聲音喃喃自語，繼而輕聲道：「若是敵人，殺了便是！」
輕柔的聲音消散在風雨中，無人聽到。
荀靜收回視線，扭頭看着風雨中已經輪廓模糊的渤海醫院，樓頂那比漆黑更黑的鬼雲越發壯大，已經將樓頂完全籠罩，並大有向下蔓延的趨勢。
「怨氣沖霄，厲鬼凄嚎，不知今晚會有多少人喪命，」她向前一步踏出，好似不知道前面是一片虛空，宛若風雨中搏擊蒼穹的海燕，又似水中漫步的凌波仙子，也不見她如何發力，整個人優雅的飄然而起，就這樣施施然的飄向遠方，只有一道悠揚靈動的聲音遠遠傳來，「只是，這又與我何干！」
空蕩蕩的醫院走廊寂靜到令人壓抑，斑駁發黃的牆壁上脫落的牆皮，在雷電照亮世間的一刻，就像是一張張帶着譏諷笑容的鬼臉，散發出詭異的氣息。。
李默臉sè不好，倒不是是因為傷勢的緣故，卻是因為他沒想到今晚會是雷雨天，若提早知道，有了準備，今晚便可將銀杏古樹拿到手，換做以往，他絕不會如此着急，只是最近風雲齊聚雲門山，各路人馬蜂擁而來，魚龍混雜，要說有人跟他一樣想法，順手將其取走，李默絕不奇怪。
更重要的是，李默到現在還沒有一件拿得出手的攻擊法物，之前得到的翠綠小碗更大的是輔助修行，另外或許還有一點算不得出sè的守護的作用，至於手中的幾枚銅錢，一是因為當年選取的時候本就是矮子裏面挑高個，也不是盛世所出，上面凝聚的氣運自然少得可憐，另外，這銅錢對yin魂厲鬼之類的剋制比較大，若是對手換做修道之人，便要大打折扣，只能當作暗器來用，而且還是雞肋的暗器。
「該死的天氣預報！」李默心裏暗暗咒罵一聲，臉sè更差，賈松見得李默如此，還以為是惡鬼難斗，是以更是小心謹慎，緊跟李默步伐，不敢稍有寸離。
「李哥，你快看，那是什麼！？」賈鬆手指顫抖著指向前方，一道身影自樓梯拐角處快速閃過，李默看得清楚，那身影正是賈中國。
「追！那身影正是你爹！」李默疾步上前，賈松亦是快步跟上，二人來到樓梯口，李默放出靈覺細細感知，「三樓，你爹去了三樓。」
李默二人鬧出的動靜甚大，然而奇怪的是，整幢大樓卻無一人出來查看，賈松感覺奇怪，李默初時也感驚奇，只是仔細一想，便心思通達了，從鬼嬰表現出的實力來看，他絕對有能耐讓整幢大樓里的人都昏睡不醒。
三樓亦是一片死寂，李默二人緩步而行。
「吱！」身旁一間病房門無聲打開，賈松嚇得跳了起來，差點放聲尖叫，只是雖然知道就算放聲嘶嚎也不會驚擾他人，但詭異的氣氛卻令他選擇將這份驚懼強子按捺下來。
熟悉的白sè身影出現在李默面前，是之前的護士小姑娘，她臉sè是病態的蒼白，只有死人才會有的臉sè，眼窩深陷下去，目光也不似初見時的靈動，反而是死魚般的獃滯。
賈松沒有李默的眼裏，在漆黑的走廊中他只能大約認出眼前的白sè身影正是被自己接連打了兩次的小護士，既然是相識之人，他鬆了口氣，正待上前打招呼，卻被李默一把抓住。
「莫動，有古怪！」按理說午夜凌晨之後，整幢大樓之內，除了二人之外，不應該再會有清醒之人，而這小護士卻再次出現，李默不得不提高jing惕，另外，這樣沒頭沒腦的找下去，無異於大海撈針，與其費盡心力，還毫無所獲，不如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
「你們找人？」護士嗓音沙啞，像是一片乾涸龜裂失去活力的土地，她話雖是問句，口氣卻很肯定。
賈松一聽這聲音便是一驚，腳步自是頓住，
將賈松拉倒身後，李默不動聲sè，道：「是的，我們找人，你知道？」
「跟我來！」護士轉動僵直的脖子，機械的邁著讓人一看便感覺不自然的步子，向前走去。
李默心思一轉，便決定跟上，這樣自己找下去，估計到天明都沒有結果，他的靈覺在這裏受到壓制，而且僅僅十米方圓的靈覺感知也實在起不到太大作用。
護士帶着二人往樓下走去，一路上三人都沒有說話，一片死寂的沉默。
三人一直到了一樓，李默突然開口：「這已經是一樓，我們要找的人在哪？」
回頭看了李默二人一眼，護士臉上露出笑容，卻沒有美感，只會讓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恐懼，「在地下呀！」
「裝神弄鬼！」李默冷哼一聲，他手指眼花繚亂的快速變動，不斷掐出各種手印，口中似吟似唱，「太上老君教我殺鬼，與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攝不祥。登山石裂，佩帶印章。頭戴華蓋，足躡魁罡，左扶六甲，右衛六丁。前有黃神，後有越章。神師殺伐，不避豪強，先殺惡鬼，后斬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當?急急如律令。死來！」
到得最後，李默雙手相合，拇指食指相對，拇指又處於食指之上，食指自拇指縫隙前伸，中指向內彎曲，第一關節碰觸在一起，無名指和小拇指蜷縮在一起，這複雜手印初一完成，李默驀地雙目怒睜，做金剛怒目狀，比厲鬼更是猙獰恐怖，他雙手平推，一層青蒙蒙的光暈自指掌間散發出來，向著護士印去。
這一切說來話長，其實卻不過彈指之間，那護士獃滯的瞳孔驟然收縮，眼瞳變成變成代表死亡的漆黑sè，她厲聲長嘯，卻不跟李默對攻，轉身便走。
「留下來吧！」李默淡漠的聲音像是一尊更古長存的神靈，俯瞰世間萬事萬物，不帶絲毫感情。
他手印輕輕印在護士背上，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血肉模糊的慘烈，護士身形驀地頓住，下一刻，一聲即使外邊暴雨傾盆，依然傳出甚遠的凄厲慘嚎自護士口中發出，只見她頭頂一道黑氣逸出，就行逃走，李默又怎會讓其逃走，他剛要施以辣手，卻聽背後一個中年聲音：「你是在找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