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抽

「所以說，隱姓埋名的無名英雄幫忙幹活不是一件好事嗎，上面那群老橘子又在疑神疑鬼些什麼？」白髮青年毫無形象地攤在沙發上，兩條長腿隨意伸展開來，信手拈弄著黑色眼罩前的碎發。

夜蛾正道努力忽視掉自己那從沒跟正經搭邊的學生豪邁的坐姿，一邊低頭擺弄羊毛氈，一邊說道：「三天前，前往橫濱市處理咒靈的咒術師發來報告，整個周邊10里範圍內，似乎所有咒靈都被「滅絕」了。」

「滅絕？」

「換句話說，學校周邊一直很奇妙的保持在無咒靈的狀態。包括之前觀測到的一級咒靈也放棄原本的領地離開了這個區域。」

青年直起身子，似乎來了些興趣。

介於橫濱本地勢力的特殊性，咒術界與橫濱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只會在政府請求時慢悠悠地安排咒術師例行祓除等級較高的咒靈，導致橫濱也是整個國家低級咒靈最多的地區。

「更奇怪的是，原本徘徊在這之外的咒靈，不論咒術師怎麼追趕都不肯再次進入這個範圍，就像是被『賬』隔絕在外一樣。」

雖然範圍並不算大，但由於低級咒靈的廣泛性，一般並不會特意安排咒術師進行剿滅，這種工作就像清理城市臭水溝里的老鼠，除非將整座城市夷為平地，否則殺死的永遠不會是最後一隻，既煩瑣又低效。能將一片區域的咒靈清剿到用「滅絕」來形容的地步，又禁止其他咒靈再次進入，彷彿開闢了一個沒有咒靈的新世界。

這確實算得上件趣事。

不知想到了什麼，夜蛾正道無心再做下去，他放下手中編織好的羊毛氈后雙手交叉，下意識沉思起來。

五條悟倒是徹底來了興緻：「又是橫濱啊。全部消失了……咒術師？還是咒靈？」

「不，還不知道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是什麼，這次任務下派給了高專調查，要求獲取更多的情報再確定事件等級。不過考慮到學生們要準備交流會，所以我還在思考要不要回絕這次任務。」夜蛾沉聲道。

「不用哦，我們不是還有一位『待業中少年』正好空閑嘛。」五條悟擺擺手，臉上還掛着漫不經心的笑容。

「正好這段時間的訓練也差不多了，該給小孩子換換口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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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咒靈出沒與時間並無關係，但上原玲也還是更喜歡晝伏夜出。

不同於白天的和平與寧靜，步入夜晚的城市猶如潛伏的毒蛇，隨時準備對誤入領地的獵物刺下劇毒的獠牙。

這座城市並非表面上的光鮮亮麗。

夕陽的餘暉才剛剛散去，街上行人三三兩兩並不算多，生活在光明之下的他們並不知道，因夜晚而誕生的罪惡已悄然開幕。

與其他行色忙碌的路人不同，蒼白臉色的少年雖行於人群中，雙眼卻透著空洞與麻木，正面無表情的逆着人流朝深巷中走去，而後被黑暗徹底淹沒。

上原玲也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紅色血條。在獨屬於這位少年的眼中，詭異的線條就是漆夜裏唯一的燈塔。

最近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清掃周邊出現的咒靈，中途也有偷偷見過吉野順平幾次，還在他身上放了一枚抽到的監視器道具，方便監控他身邊出現的咒靈波動以備為患。

玩家是「主角」，卻不代表他是世界的中心。要在茫茫人海中遇見重要NPC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忙碌了幾天的他再也沒有遇到過能彈出提示的新角色。

但無妨，預設的錨點已經落下，他現在只需要在剩下的時間裏儘快提升實力。

越是往前接近，上原玲也越能清晰嗅到空氣中瀰漫的食物氣息，那是隨着微風吹來的陌生香味。『天賦』的本能讓他迫不及待想撕碎眼前的獵物，但人的理智又告誡他應時刻保持冷靜。

少年開始在陰暗的小巷中奔跑。路邊的野貓被他的動作嚇得一躍而起，警覺地叼起嘴邊的食物竄到更隱蔽的位置。夜風將他的額發胡亂的吹起，露出一雙如幽潭般的堇色眼眸。

『即將進入戰鬥區域，請注意自身安全。』

上原玲也急剎而止，突然停下的身體卻沒有因慣性而搖晃，只在腳邊留下了兩條因摩擦而泛白的印記。

算得上是鬼鬼祟祟地從牆角伸出頭，少年憑藉着只有他能看見的血條精準的鎖定了獵物。

醜陋的怪物正停在垃圾桶上休憩，細長的觸手不停摩擦著尖銳的口器，透明的雙翅還在隨着動作不斷顫動。

為了不打草驚蛇，上原玲也立着腳尖慢慢地接近，悄無聲息的伸出邪惡之手「吧唧」一聲抓住了還未反應過來的咒靈。

嗯……

雖說只看這幅尊容還是會讓人有些下不去口，不過味道卻意外的不難吃。

上原玲也拎着咒靈的兩隻翅膀，毫不猶豫地掰下一隻後腿咬了一口。

『您獲得：10活躍值』

『當前累計：500活躍值，已為您解鎖中級怪物試煉，當前場地將為您隨機掉落對戰魔物，是否選擇開啟？』

「啊……這個不着急，話說交易行里可以上架半個咒靈嗎？」少年突發奇想的問道。幸而與系統交流不需要說話，被食物塞得滿噹噹的嘴裏不用發出嗯嗚嗯嗚的聲音。

『已為您暫存次數，推薦您儘快使用。』

『交易行支持出售、交換和預定功能，您可查看其餘玩家的上架物品和所需物品，上架後會根據您的需求與定價自動出售。』

下一秒，純白的光幕自動於意識中展開。除去一些物品上自帶的奇異字元，剩下的物品框旁邊還做了貼心的標記，似乎都是和當前世界有所關聯的造物。

上次看到有玩家求購40根兩面宿儺的手指時他還和人家加了個好友，估計是想湊一起合成一個四面宿儺吧。

「算了，又不是騙傻子。」將最後一口牛蛙味道的大腿肉咽下肚，上原玲也掏出一枚紐扣扔在地上。

這是他前幾天抽到的限時消耗道具「迴旋紐扣」，能將擁有咒力的生物吸引圈禁在一個固定結界中。

如果上原玲也將咒靈設定成這個道具的施展目標，道具會在這個區域內劃分四個方向縮小它們的活動範圍，結界之外的咒靈也會對其產生排斥主動繞行。由於目前實力尚不足以對付特級咒靈，上原玲也特地將生物範圍設定成「非人形」。

設置完畢后，他只需要固定前往四個小區域祓除被圈閉的咒靈即可，結界的範圍可以疊加，除去最中心的那一枚外他還剩下四枚紐扣。將這剩下四枚分別放置在四個方向可以將區域四倍擴大。

只要抽到的紐扣足夠多，以後甚至可以實現咒靈固定圈養區，從另一個方向實現無咒靈世界的美好景願。

所以該說不愧是全世界咒靈最多的國家嗎？雖然目前遇到的咒靈並不具備特級的潛質，但是依舊以其源源不斷祓除不凈的優勢，一直能和這座城市維持着微妙的平衡。

又一次結束了當天的日常，考慮到因為好幾天沒去上學導致和新結識的NPC朋友依舊處於網友狀態，上原玲也決定早點回家防止又睡過頭導致被迫翹課。

「話說回來，你說話一定要這麼硬邦邦的嗎，有點像我家以前買的智能音箱。」看起來就不是很智能的樣子。

『感謝您對我的建議，本系統統一由主程序管理，若您需要擬人對話功能，可在下方填寫使用反饋，支付服務金額后可為您限時開通。』

上原玲也：？？？

身無分文的上原玲也無力吐槽，再確認附近沒有其他遺留咒力后，少年準備沿着來時的方向原路返回。

巷尾那頭是被璀璨燈火割裂出的繁華世界，對比漆黑的小巷中甚至沒有路燈，只能憑藉周圍的寫字樓映射出的光芒分辨道路來看顯得格外夢幻與安寧。

就在捂著尚未滿足飽腹感的肚子，思考要不要把剩下的「牛蛙」吃掉的上原玲也準備回到這片光明之下時，一股奇特的氣味瀰漫在四周迅速將他包圍。

『您已進入戰鬥區域，當前位置將在1秒后遭到破壞，請儘快遠離。』

來不及細思，少年猛地向後一躍。幾乎是重新落地的瞬間，原本的位置已經被畸形的怪物碾踏成一地碎石。

巨物碰撞地面的劇烈聲響如同墜落的驚雷砸在耳邊，滾滾煙塵還未散去，幾隻粗細不一的觸手順着他的方向乘勢而上，瞬間，逼近眼前。

上原玲也終於得見它的真容。

那是不同於隨處可見的低級咒靈、其龐大如巨獸的身軀與怪異的肢節都在彰顯它的特別之處。那些姑且稱之為手臂的觸手末端仍舊保留着人類纖細的五指形狀。

四、四面宿儺？呸，不對，只是手多而已。

黑髮少年足尖輕點，敏捷的身形如同狡黠的黑貓，輕盈飄逸地躲過每一處即將觸碰到衣角的攻擊。

「哎呀，打偏了。」猩紅的線條高懸於頂，人形的咒靈帶着嘲弄的笑容，一步一步悠哉地從陰影中走出。

上原玲也望向他。

『檢測到劇情NPC「真人」。敵方已自動開啟紅名狀態，已為您開啟目標輔助。』

？真人？這種時候？

上原玲也愣在原地，他清楚的明白自己目前和這些特級咒靈的實力差距。

特級——還是有名有姓的那種。

「嗯？被嚇傻了嗎？」見少年毫無反應，真人微微側頭，似有不解。

上原玲也沒有回答他。縱然疑惑，但當看到順服的趴在人形咒靈身旁的異形生物，他幾乎瞬間便明白了緣由。

【無為轉變】

通過靈魂的形狀進而改變□□，將普通人變為可供控制驅使的「改造人」。

他確實考慮過這種可能，現在的情況也很明確的驗證了這一點:被改變的造物同樣屬於「迴旋紐扣」的作用範圍。

雖然出乎意料，不過他大概也明白，正是「改造人」恰好在附近被創造出來，被道具吸引的異常表現才會引起真人的注意，導致這場計劃之中的會面提前開啟。

不過幸好來的是你啊，真人，如果換成其他人我可能還沒有勝算呢。

看來他的運氣談不上好，可也不算那麼糟糕。

上原玲也沖他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

「不好意思，因為你聞起來好像很香的樣子，所以不小心愣神了。」少年用毫無歉意的語氣緩緩說道，似乎並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話有多麼荒繆可笑。「好像有些失禮呢，不過……」

他向前靠近了幾步，臉上沒有一絲懼意。

「請問，我可以吃掉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