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意外
「喵~」
高牆圍起的院子裏，細聲細氣的貓叫驚醒了坐在台階上打盹的少年。
他猛地抬起頭來，看到的卻不是意料中那張凶神惡煞的臉，而是一雙在黑暗中閃著幽幽綠光的眸子。
「喵。」
適時的貓叫聲打斷了少年還未出口的驚叫。
他迅速抬起袖子揉了揉眼睛，眼皮卻被粗糙的麻布擦得生疼，惹得他「嘶」地倒吸一口涼氣。
綠眼睛的黑貓不知何時已經踱到他身前來，乖巧地坐在地上，睜著圓溜溜的大眼望着他。
「真的是貓啊……簡直黑得看不清了。」
少年四下張望一番，確定沒有其他人來到後院，才終於鬆了口氣。
掌柜的今日進了一批海鮮，下午時在後院放了許久。
少年心想，這黑貓定是被海鮮的腥味吸引而來。
「你膽子也太大了，那都是貴客才能享用的高級貨。」
黑貓舔了舔爪子，可憐巴巴地望着他。
少年撇了撇嘴，手伸進衣兜里摸索了一會兒，好半天才甩出一條拇指長的小魚乾來。
小黑貓低頭看了眼那條幹癟的魚，忽然伸出爪子將魚乾推了回去，還嫌棄地「喵」了一聲。
少年氣得翻了個白眼，可是又拉不下臉來對一隻貓發脾氣。
他彎腰撿起魚乾，拍掉上頭的灰又塞回了衣兜里。
睡意都被這隻不速之客給鬧沒了，少年不再理會小黑貓，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向廚房走去。
菜肴的鮮香味撲鼻而來，他吸了吸鼻子，走到正專註於翻炒蝦仁的廚子身旁。
「李大廚。」
廚子目不轉睛地盯着大鍋，說道：「清蒸紅貝，樓上一號雅間。」
「哎。」
少年走到水池邊洗了把臉，又拿袖子擦乾水分，最後整理了一下髮髻，這才神清氣爽地端起菜盤推門而去。
「秦呈。」李廚子叫住他：「方才管事的來尋過你。速去速回。」
秦呈一聽，頭也不回，腳步立馬快了起來。
李廚子分神瞟了眼秦呈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個臭小子總是背着掌柜和管事的，私自給雅間的貴客上菜。
李廚子明白，秦呈就是窮怕了，才妄想着一步登天。
但貴客哪是好伺候的，一個不留神便是萬劫不復……
秦呈端著盤子站在雅間門口，滿面愁容。
門內不斷傳來爭執聲，他不敢這個時候進去。
「幫你解陣，不可能。」一個平靜的男聲說道。
「恐怕是不敢吧？畢竟這是聖女的手筆，要是解不開，你不是很沒面子？」稚嫩的女聲語氣有些故作囂張。
「你若是覺得激將法有用，請便。」
「陣法和契約效果一樣，你不願解陣，那就解除契約。」
「以後若是得了法子，我定然不會藏着掖着。但你似乎忘了一點，你是因為契約才得以活到現在。解約之日，也是你喪命之時。」
男子話音落下，雅間內陷入一片沉寂。
秦呈咽了咽口水，抬手想要敲門。
同時另一個女聲響起：「師父……」
前面那位女子忽然開口打斷道：「我能猜到你為什麼恨我，但那些事不是我做的。我來這兒不過幾天而已，你認錯人了！」
男子笑了起來，聲音聽不出一絲愉悅之情。
「沒錯，你的確初到此地，我也一樣。」
門內傳來一陣微弱的聲響。秦呈聽不出來裏面發生了什麼，只好將耳朵貼得近些。
「對這個有印象嗎？」男子問道。
「沒有！」
又是一陣微弱的聲音，這次秦呈聽出來了，是女子接住了男人拋來的東西。
「試試看，從裏面隨意拿一樣東西出來。」
秦呈恍然，是儲物袋。
片刻的寂靜后，男子繼續道。
「你可知每個空間器都有主人留下的印記，只要印記完好，旁人是無法打開的。」
雅間內仍舊死一般的沉寂。
秦呈有些發憷，看來那女子的確是儲物袋的主人。這兩人似乎隨時會打起來，他到底該不該進去？
「師父，小藍，先吃飯吧，小心隔牆有耳。」
「小主人說得對，我去把門口那隻蟲子拎進來。」
秦呈身子一震，轉身就想跑。
而在他面前，一個小女孩從牆中探出半截身子來，神情詭異地向他伸出了魔爪。
他還是被抓進了雅間，雙手顫顫悠悠地將盛着清蒸紅貝的盤子放在桌上，隨後立在一旁。
他進來時匆匆掃視了一眼，知道這房內總共五人，一男四女。
那個抱着黑色長棍的藍發女子應該就是方才與男子爭論的人，而五人中最可怕的恐怕是將他抓來的那個年紀最小的女孩。
原來他早就被發現了，還在被發現的情況下聽了這麼久牆根！
此時任何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
但總好過閉嘴認命。
「小……小的是廚房的燒火小廝，前邊人手不夠，小的這才被派來上菜……各位貴人，饒了小的一命吧！我真的什麼都沒聽到！」
穆青瑤看着他身上髒兮兮的粗布衣衫，皺眉道：「即便缺人手，於掌柜也不可能讓你來上菜。」
秦呈聞言抬頭細看了一眼，待認出穆青瑤來，他臉色白得越發徹底。
真是禍不單行！
他們天鮮樓是四公主名下的產業，要是知道頂頭上司在這裏，他絕對早就跑了！
九歌也是一臉懷疑：「你要真是燒火小廝，身上怎麼會有妖族的味道？」
穆玉曦聽聞，仔細打量起秦呈。
「會是妖族嗎？但若是妖族，怎麼會混成這樣？」
話本上妖族都是很厲害長得很美的啊？
「小的是人啊！小的怎麼可能是妖族呢？！」秦呈有些着急了。
九歌湊近他，嗅了嗅他身周的氣息。一番探查后，鎖定了他胸前的衣兜。
秦呈還算機靈，終於想起自己身上唯一帶着的東西——那條被貓爪碰過，還在地上摩擦過的小魚乾。
他忙將小魚乾拿出來遞給九歌。
黑赤的鼻子並不算靈敏，九歌接過嗅了好幾下，才確定道：「是這個！」
她又嗅了嗅：「好像是……貓族的口水……」
她將魚乾遞給顧天風，對方瞥了一眼，並沒有接過。
「放着吧，貓族的問題先放一邊。」
顧天風看向穆青瑤：「這小廝可否借給為師？」
「當然可以。師父小心些，他很可能是刺客。」
「無妨。若是小廝，便當凡人相待……」
顧天風起身，緩步走到秦呈身前，抬手搭上他的肩膀。
「……若是刺客，便作敵人對待。」
少年的身影忽然消失。
顧天風轉身回到席位，看了眼小藍，只見她仍舊抱着那根形狀奇特的黑色長棍，神色複雜。
她還記得這件東西，看來並非完全失憶。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