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山間無聲，惟有清風

春日的午後是最愜意的，就連太陽都顯得那麼慵懶。

一把竹椅，一個黑陶土罐，就構成了林燁春日午後的休閑生活。

躺坐在山壁前的林燁，沐浴著春日的陽光，吹著山風，口渴的時候對著黑陶土罐就是咣咣咣的一頓輸入，這感覺不要太好。

脫離了前些天的辛苦勞作，其實也辛苦不到那裡去，就是高舉著那本《小麥的種植辦法》，拖著張富貴和他一起，在田間地頭似模似樣的指導著張村的春種工作。

在老農們充分理解並消化了那本《小麥的種植辦法》的內容后，林燁就成了全村人在種植作物時，最深惡痛絕的人。

事件發展的最後結果就是林燁被村民們請回了那道山壁之前，連張富貴的院子他們都不願意讓林燁待在那裡。並安排了一個稚童給林燁充當臨時聯絡人，讓其在山壁前安安心心的享受生活。

對於村民們的舉動，林燁也是哭笑不得。

他只是擔心糧食問題，所以竭盡自己的所有的力量想要做好這件事。殊不知，這些村民們只要吃透了這些先進的耕種技術，爆發出來的能量又豈是林燁這個本本主義代表人物所能媲美的。

每個時代和每個地域，可能在科技，軍事，文化，藝術等方面有不同的差別，但是只要涉及到糧食，涉及到溫飽，每個時代和每個地域的農民都是一樣的，他們具有著超強的爆發力，哪怕身體是那麼的單薄。只需要一個技術的革新或者一個理論的突破，馬上就能轉化成源源不斷的生產力。

躺著竹椅上的林燁，望著山下遠方正在辛苦耕作的村民們，感覺自己越來越像一個地主老財。

視線從遠方收回，又轉向了正蹲在地上玩石子的稚童。

林燁記得，他叫張昶，是張富貴的侄孫，也就是那天在張富貴家院中罵人的那個絡腮鬍男人的兒子。

「這娃娃從小就聰明伶俐。」

這是張富貴在林燁面前說的。

所以被張富貴分配來給林燁充當臨時聯絡員。

「小張昶，過來，叔叔給你一碗水喝。」

林燁一臉猥瑣的壞笑，給小張昶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壞影響。

「不要，母親說不能隨便吃陌生人的東西，不能隨便喝陌生人的水。」

小張昶還是繼續忙著自己的石頭大戰，頭都沒抬的回答道。

「我不是陌生人，我也是你們張村的人。」

林燁有些惱羞成怒，從竹椅上直接坐起來。

自己來了這麼久，幫張村做了這麼多事情，結果連一個稚童都還不認可自己是自己人。

「你不是。」

也許是聽見林燁惱羞成怒聲音，意識到剛才說的話可能有些惹怒了林燁，遂抬起他還稚嫩的臉龐，一本正經的說。

「你穿的衣裳和我們不一樣。」

林燁聞言怔了一怔，看了看自己身上穿著的花格子襯衫和牛仔短褲，雖然已經被洗得發白，但確實和身穿麻衣麻褲的張村村民顯得格格不入。

張富貴不說，是因為他覺得林燁的穿著本身就沒有問題。

其他人不說，是因為他們不敢得罪林燁。

能說實話的只有想小張昶這樣的稚童。

「去，讓你阿爺給我準備兩套衣服，就像你們穿的這種。」

小張昶的阿爺就是張富貴。

「得嘞」

小張昶站起身來，拍了拍手，頭也不回的往山下跑去。

看著小張昶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林燁又躺了下去，提起黑瓷土罐，又是咣咣咣幾口水下肚。

沒過多久，張富貴就領著小張昶沿著山路又爬了上來。

到了山壁前，也許是走得急了，張富貴顯得有些喘，而小張昶可憐兮兮的手捧著兩套衣物，有些畏懼的站立在張富貴的身邊。

林燁起身，將張富貴扶到竹椅上坐下，又拿出一個碗，給他到了一碗水。

等安排好張富貴之後，林燁徑直走向小張昶，伸手準備撫摸這孩子的頭。誰知道，手才剛伸出來，小張昶就一下跪倒在地，口中還急急念道。

「先生，我錯了，我不該說先生是外人。」

看著稚童可憐的樣子，林燁連忙將他拉起來，拉起他的衣裳，看著後背被藤條抽出的痕迹，轉頭對著張富貴說道。

「老倌，打得有點狠了，他還是個孩子。」

張富貴早已將林燁倒的第一碗水喝完，正自己在倒第二碗，見林燁轉頭過來，立刻擺出一副村長的派頭說道。

「小子不懂事，頂撞了先生，稍加懲處，才能讓他長些記性。」

林燁看著張富貴想喝又要保持端正的囧樣，只能強忍著笑意，牽著小張昶走到張富貴面前，給張富貴又添了一碗水，又拿出一隻碗倒滿水，坐在一旁的石頭上喂小張昶喝。

小張昶本還想掙扎一下，自己已經六歲了，還被你喂水，傳出去自己還怎麼在張村混啊。

結果水一入口，就瞬間猛虎變喵咪，溫順極了。

因為，這水是甜的。

三個人就這樣默默的坐在山壁前，一個在小口的喂水，一個在企圖大口的被喂水，一個在大口的喝水，喝完后又裝模作樣的倒水。

山間無聲，惟有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