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出門還是得看看黃曆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當林燁抬頭看見元破奴的時候，元破奴也看見了元戎和林燁。

「嘎嘎嘎嘎。」

元破奴笑了，他的臉部肌肉開始不自覺的抽搐，汗水順著臉頰慢慢的流下。

「他笑得可真難聽，像一隻鴨子。」

林燁拐了拐身邊的元戎。

他沒有壓低聲音，就這樣在眾人面前說著元破奴像鴨子。

「你是......我想想啊......哦......哪個什麼村的......你叫什麼去了，我忘記了。」

元破奴故意的。

一個山野村夫敢在這麼多人面前說自己笑得像鴨子，他得羞辱他，得把場子找回來。

「林燁。」

「你的記性可真有些差。」

「難道斷臂會影響記憶？沒聽說過啊。」

早在回到武興軍之後，元戎就將自己養父在武興軍做的事情全部告訴了林燁，當聽到元破奴被自己父親一刀斬斷左臂的時候，林燁倒吸一口涼氣，對元奎農的做法並不知道該是敬佩還是恐懼。

林燁的話深深的刺痛了元破奴，但他沒有發怒，還是擺著那副滑稽的微笑。

「哦，對對對，林燁。」

「想起來了，張村林燁，還陪我喝過酒，還給我送過蜜水，當時那副諂媚的表情，嘖嘖嘖，我想在想起來都會起一身雞皮疙瘩。」

「怎麼了，那破山村待不下去了，還是村裡的人都餓死了，跟著元戎到這安平城流浪乞討來了？」

「不行還是來跟我吧，好歹還能給你留兩塊骨頭吃。」

話剛說完，身邊的人哈哈大笑起來，那幾個妖艷女子還對著兩人指指點點，口中同樣惡毒。

與元破奴一同進來的那名錦衣男子卻沒有笑，看到林燁兩人在眾人的嘲諷之中還能保持著平靜，覺得有些詫異，輕聲喚來身後的管事耳語一番。

林燁其實一點都不平靜，長這麼大還沒受過如此羞辱，內心的怒火隨時會噴發，看著元破奴那滑稽的動作，真想上去一拳打爆他那張令人作嘔的臉。

正當林燁準備有所動作的時候，元戎拉住了他。

「元破奴，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罷，這是你我之間的事情，不要扯到林燁身上來。」

「嘎嘎嘎嘎」

「你也配和我說這樣的話，你就是我家裡的一條狗而已。」

元破奴笑完之後，咬牙切齒的對著元戎說道。

一旁的高疤子覺得氣氛有些不對，身體正慢慢的往後縮，他可不想捲入這種衝突，承受無妄之災。

「那個人，說的就是你，疤臉，別往後躲。」

元破奴手持摺扇指著高疤子問道。

「你與他們倆是一夥的？」

高疤子見元破奴指著他，心中暗暗叫苦，只是想來白嫖一頓飯食，卻遇見這種倒霉事情。指著他的這個男人他不認識，但他卻認識站在男子旁邊的那位，正是這菊香居的老闆，知府大人的二公子王榮。

「唉~~也不知道這兩個土包子怎麼惹上他們的，總之要先撇清關係，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緊。」

他可不想站在王榮的對立面。

「呃~~~，這位公子，這哥倆我可不認識。今天我在街上閑逛，被他們倆拉著，非要讓我帶他們找吃飯的地方。我一想，吃飯必須得來菊香居啊，王公子的場子，必須捧著。帶到這裡來之後他們也不讓我走，非要拉著我一起吃飯。王公子啊，我和他們真沒什麼瓜葛啊。」

一臉委屈的表情，說著諂媚的話。

元破奴轉頭望了望王榮。

「安平城中一潑皮無賴，以前幫我辦過幾件小事，沒什麼交情。元兄如果看他不順眼，一起收拾就得了。」

王榮盯著高疤子看了半天，才想起來他是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燁抱著肚子狂笑，然後擦了擦眼淚說道：

「這憨貨，以為吹捧人家兩句拉拉關係就能置身事外，誰知道馬屁拍在了馬蹄子上，被人家一腳就踢在臉上，笑死我了。」

這時候，原本離去的管事也回到王榮身邊，後面還多了一群手提棍棒的傢伙。

王榮看著林燁他倆的衣著打扮，覺得不像是有什麼深厚背景的人。就算如元破奴所說，那個元戎也是大將軍府的人，但是和大將軍的獨生子比起來，這地位懸殊太大。

林燁在這種時候還能笑得出來，笑得這麼放肆，不是太傻就是太狂。

王榮失算了。

他不知道的是大將軍府除了有元破奴這個少爺之外，還有一位養子，還是深得大將軍器重的養子。

他更不知道元破奴的左臂就是親手被他父親斬斷的。這事元破奴不會告訴他，那些送元破奴來就醫的武興軍兵士也不會告訴他。

信息差，真的會害死人的。

「小心一點，他們手上拿著傢伙，我們赤手空拳的，容易吃虧。」

元戎低聲提醒道。

「唉，今天出門沒看黃曆，吃頓飯都能碰見這種倒霉事情，早知道應該把武藝和三哥帶上。」

林燁嘆了口氣。

「我就三十五兩銀子，他們倆來了，不夠吃。」

看著說話的元戎，林燁有些語塞，不知道他是幽默的在緩和氣氛還是在說實話。

王榮舉起手，兩個指頭輕輕一勾，身後的數十人就氣勢洶洶的沖了上去。

要說他蠢，其實他還是聰明的。

知道元戎是將軍府的人，所以早就做了安排。大部分人都是沖著林燁去的，只有少數幾人是沖著元戎去的。雖然有元破奴撐腰，但他還是覺得不放心。

他是眼光不夠，運氣不好。

見到衝上來的眾人，元戎提醒道：

「小心點，他們可能重點對付的是你。」

林燁極其鬱悶的說道：

「元破奴最恨的是你，幹嘛要重點關照我呢？」

元戎笑了笑說道：

「誰叫你剛才笑得那麼大聲，那麼囂張。」

林燁只能無奈的搖搖頭。

一拳擊出，將沖在最前面的傢伙打到在地，順勢奪了他手上的木棍，持守勢震懾著後面的人。

林燁其實不會用棍。

元戎的動作倒是很快，兩三招就將衝到他面前的三個人打翻在地，不是斷手就是斷腿。

王榮沒想到，一接手自己這邊就會被撂倒四個人。

「有些大意了。」

轉頭又對著管事耳語幾句。

管事不停的點頭，確認王榮已經交代完了，又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那群人衝過來的時候，高疤子早已逃得遠遠的，躲在竹林之後往這邊張望。

林燁的後背，大腿，手臂都被棍棒擊中，青一道紫一道的，辣呼辣呼的痛。

一個身材瘦小的傢伙，想乘林燁被攻擊的時候，從後方給他一棍子。

打不打死無所謂，反正他的手上也是沾過幾條人命的。只要王公子高興就行。

林燁元戎的提醒下，注意到了後面的這個小個子，心中怒火難耐。

打群架，林燁一直信奉的就是能打頭就絕對不打肚子，能撩陰就絕對不放過。

哪有那麼多武藝高強之輩，只不過是占著人多勢眾欺負人罷了。

林燁掄起棍子，集中全身力量朝著身後就一棍掃去。

那小個子還在暗自竊喜，覺得自己馬上就能一棒將這個傢伙陰了，從此得到王公子的賞識，走上康庄大道。

罡風凌厲。還沒等小個子反映過來，林燁的棍子就帶著劈山開石的力道，直接就打在他的頭上。

「咔」的一聲，像是頭骨碎裂的聲音。

鮮血從他的頭部不斷的湧出。小個子怎麼都沒想到，自己今天會死在這裡。

「啪」的一聲，身體倒在地上，暗紅色的血液匯聚成一條細線，慢慢加粗，順著地勢往竹林這邊流淌過來。

他的身體在不斷的抽搐，最後停止。只剩下一雙無神的眼睛張得大大的，凝視著天空。

圍攻林燁的眾人見到林燁一棍將人打死，心有餘悸的同時往後退了一步。

元戎又掰斷了一個傢伙的手腕，衝到了林燁身邊來。

「你打死的？」

「廢話，除非他是在裝死。」

「怎麼下手這麼重？」

「因為我不想死在這裡啊。他想我死，他當然就得先死。」

「沒想到你比我還狠。」

「那當然，要不然能把你從南蠻野人手中救出來？」

「多謝！」

「嗯？」

「你們這裡殺人償命嗎？」

「廢話，你說呢？」

「殺一個人和殺一群人都一樣？」

「那當然，都是斬立決。如果你有九條命，那就斬九次就好了。」

「我又不是貓，沒有九條命。」

「下手輕點，這不是在戰場上。」

「想傷害我的都是敵人，對待敵人，必須幹掉。」

「好。」

兩人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滔滔不絕的聊天，也是驚呆了那些人。

元破奴和王榮的臉上有些掛不住。死一個打手無所謂，他們還有很多打手。

但是臉面丟一次就撿不回來了。

「給我殺死他們。」

「殺掉他倆，賞銀一千。」

兩人同時對著那群混混下了命令。

誰人都怕死，但紋銀一千兩足可以讓他們忘記死亡的痛楚。

混混們開始痛下殺手，林燁背上與腰部同時被擊中，元戎雖然武藝高強，在打倒一個混混之後，手臂上也挨了一棍。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拳頭再硬，也怕不幸。

就在兩人正在苦苦支撐的時候，「嗖」的一聲，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