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胖子誠不欺我
在林燁的心中，張富貴具有多面性，比一般的老頭狠得多，陰得多，也可愛得多。現在他在林燁心中，又多了一面性--張村第一大喇叭。
在張富貴持續不斷的宣傳之下，張村的男女老幼都知道了他們祖祖輩輩吃了那麼久的鹽居然是毒藥。現在林先生，又要施展神術，用他那隱居深山道術無邊的師父所傳授的製鹽術，為張村的村民制出無毒的鹽，讓他們從此實現鹽的自由。
張富貴家的院中再一次熱鬧起來。
望著進進出出的村民，有的背著一大塊鹽礦石飛速的進來放下后，又飛速的跑出去，生怕晚了一步，耽擱林燁的製鹽大業。有的挑著滿滿的水，不斷的往院中的那個大石缸里添著，生怕製鹽制到一半的時候沒水了，那可就成為了全村的罪人了。就連那些小孩子，都在張富貴不斷的鼓動之下，都沿著村子外沿撿拾那些枯枝，真正的做到為了本村的製鹽大業做貢獻。
林燁獨自坐在院子的一個角落，看著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的村民，心有有些忐忑，望著手中那本《唐磚》，心中默默的念了一句--「死胖子，你可別騙我啊。」
所有的東西都已準備完畢，製鹽需要的礦石，柴火，乾淨的麻布，竹筒，大石缸，大石鍋，整整齊齊的全部碼在院子里。
所有的村民也都翹首以盼，無數雙充滿期盼的眼睛，他們太渴望知道了，渴望知道人吃的鹽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馬上準備上場了，林燁心中有些膽怯，他怕辜負了這些村民的信任，也怕熄滅了這熊熊燃燒的希望之火。
製鹽和製作豆腐其實本質上都是製作，但當時製作豆腐的時候，林燁拿著的是一本正二八經的教科書，所以他的心裡沒有這麼緊張。這次製鹽，用的居然是一本網路小說，什麼叫小說，就是故事而已。
在重新默念了一遍小說中記載的製鹽步驟之後，林燁壯著膽子走到院子中間，按照記載指揮著村民行動起來，張村的第一次製鹽大業開始了。
大塊的礦石被村民們用石錘砸成了小塊小塊的碎石。
村民們不斷將小塊的碎石放入石磨的石眼，原本製作豆腐的時候只需要兩人推動的石磨，現在需要四個人一起用力才能勉強將石塊碾壓成石粉。
石粉不斷的從石磨之間漏出來，旁邊的婦人拿著枝葉，仔細的將所有的石粉全部掃到石罐之中。
林燁仔細的檢查了一下研磨的石粉，覺得顆粒太大了，讓人又將已經磨好的石粉再次倒入石眼中，展開二次研磨。
二次研磨之後的石粉已經很細滑了。
等到一大塊礦石都被細磨成粉后，村民們也得到了幾大罐的石粉。
就在所有人都在等著林燁的進一步指示之時，林燁歪著頭一直在思考，然後又回去去翻了翻書，回過頭之後發現全部的人都在看著自己，只能假裝咳嗽，用以掩飾自己的心虛。
婦人們按照林燁的要求，將清水注入了裝滿了礦粉的罐子里。
水與鹽礦粉在一起不斷的相互交融，原本無色的水被礦粉糾纏著，一步步變成了深紅色的模樣。
木棒一直在罐子不停的攪拌，按照胖子書上所說，只有等礦粉和水不斷的充分融合之後，才能再進行下一步的工作。
林燁在每個罐子旁反反覆復的走來走去，看著婦人們攪拌溶液，隨時出聲指導著這些婦人這個要攪快點，那個要稍微慢一點。
其實，攪拌鹽礦水需要本本主義的指導嗎？不需要，一切動作都是為了林燁自己壯膽而已。
在持續不斷的攪動下，罐子中的水的顏色也越來越深，從深紅色又變成了深褐色。
深褐色的顏色一直穩定的持續著，林燁知道，礦石粉和水已經充分融合，深褐色就是書上所說的溶液飽和的狀態。
既然已經達到這一步，林燁讓幾個男性村民將這些裝滿了溶液的罐子抱著，走到另一邊，那裡也整整齊齊的擺著一排石罐，只不過這些石罐之上都支棱著一層麻布。
鹽水從一個罐子中倒入另一個罐子中，通過中間麻布的隔離，水滴沉澱，雜物盡顯。
鹽水又從一個罐子中倒入另一個罐子中，兩個罐子中間的麻布用得更厚。
相同的動作一直在重複的進行著，望著還帶著褐色的鹽水，林燁心中十分焦急，這就說明鹽水的過濾沒有成功。他只能不斷的催促的村民們加快速度。
春日的太陽雖然不像夏日的陽光那麼毒，但在這樣的陽光下進行著這樣的勞動，還是讓人覺得有些不堪重負，過濾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每一次過濾結束之後，林燁都會仔細的檢查罐子中溶液，看看溶液的顏色是否達到了書中說的淺紅色。
不知道通過多少遍的操作，溶液才漸漸清晰了起來，最終達到了林燁心目中理想的顏色和狀態。
溶液的過濾雖然多折騰了幾遍，但最終的結果還是好的，林燁的信心又找回來一點，立即又安排對已經過濾好了的溶液進行脫毒處理。
事先早已準備好的木炭，被錘成了小塊，用麻布緊緊密密的包裹著。
村民們拿來砍好的一節節竹子，將竹子裡面的竹節一一打通，又將裹著小塊木炭的麻布緊緊的塞了進去，兩個男人高舉著竹子呈斜狀，兩個婦人抱著一個罐子，爬上桌子，用木勺小心的將溶液舀入竹子中。
淺紅色的溶液順著竹管，在經歷和木炭包的撞擊之後，少少的，緩緩的從竹管的另一頭淌了下來，流入早已安置在竹管之下的罐子之中。
出於謹慎考慮，林燁又讓他們將已經脫毒的容易再一次進行脫毒。
隨著淡青色的溶液淌了出來，林燁的心早已放下了三分之二。
石鍋被架了起來，火堆也被點燃。
熊熊的烈火貪婪的舔舐著石鍋的鍋底，強大的熱力，讓石鍋有些崩潰和細微的開裂。
林燁急忙讓婦人抓緊把已經脫好毒的溶液全部倒入大鍋中。
溶液觸碰到石鍋的那一刻，白煙傾起。
相比於鐵鍋來說，石鍋的受熱顯得慢了一些。
火堆在柴火的不斷加持下，繼續給石鍋提供著熱量。
石鍋內的溶液不斷的冒泡翻滾。
林燁目不轉睛的盯著石鍋里的溶液，大量的水汽被蒸發后，鍋底逐漸出現了青白色的結晶體。
直到所有的水汽都蒸發完了，鍋底遺留的全是青白色的結晶體的時候，林燁知道這土法製鹽真的成了，胖子的小說居然指導著林燁制出了鹽。
用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滴，林燁小心翼翼的用手在鍋底捏了一小塊青白色的鹽放在嘴裡，滿嘴的鹹味，卻沒有了之前嘗那鹽礦物的苦味了。
懸了一天的心終於在這刻放了下去。
所有的人都在緊盯著林燁的動作。
林燁抬頭看了張富貴一眼，張富貴立即來到石鍋旁，也伸手在鍋底捏起一小撮鹽，輕輕的放入口中。
「我們有鹽了。」
張富貴對著所有的村民高呼一聲，所有的人都歡呼了起來。
一片歡呼聲中，林燁輕輕的走到張富貴身邊，悄悄的對著他說了一句。
「老倌，吃了那麼多年毒藥，你還能活到現在，命真的很硬。」
第十二章大山，我來了
林燁就這樣在張村一天天的混著日子。
沒有了肉，好歹還有豆腐頂著。起碼現在也實現的鹽的自由。
林燁心中其實一直很疑惑，常說的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張村守著這麼一大片山林，為什麼就不能動員村民入山狩獵，改善村民的生活呢。
私下裡，林燁也悄悄的問過張富貴，卻找來張富貴的一個白眼，而且義正嚴詞的告訴林燁，要活動只能在村子周邊轉轉，如果想要深入大山，想都不要想。
「這大山中存在多少危險，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們村子又缺少鐵，沒有好的武器，那就只能用人命去填，張村的人命金貴，填不起。」
張富貴躺在竹椅上，一口一口的喝著茶。
「我們可以做陷阱啊，逮不到那些大型的野獸，難道連些野兔都抓不到。」
對於張富貴的話，林燁不屑一顧。
連原始社會的野人都會幹的事情，張富貴居然不敢幹。
可是不管林燁怎麼說，張富貴就是倔強的搖著頭，不肯鬆口。
氣得林燁甩手就走。
閑日子會讓人想得太多。
林燁現在每天的日子就是去看村民製鹽和做豆腐。
麥苗早已經全部種了下去，村民們也閑著無事，全身心的投入到製鹽和做豆腐中。
現在製鹽和做豆腐已經成了張村的支柱產業了。
林燁受不了這種無所事事的日子，他真的很想進山去看看山裡的風景，看看能不能幫村民們再開闢一條另外的路子。
畢竟，有肉的日子才叫日子。
在這方面，林燁被張富貴這老倌看得極嚴，就連處於大山外沿的那個鹽礦就沒允許林燁去看過。
山中有寶貝？不可能，要是有寶貝張村能窮到這步田地。
山中有野獸？林燁也沒發現，如果真的有野獸，像張村這種離得那麼近的人類聚居地，早就被野獸襲擊了。
人的本性就是這樣，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得到。
張富貴越不準林燁入山，林燁就偏偏被這件事勾得輾轉反側，不能入眠。
小爺當兵的時候，也是參加過戶外生存的，一身的本事豈能荒廢。
林燁雖然有些懶，但是對於自己想做的事情，總是很心急。
既然心中已經有了想法，那就選擇直接行動。
林燁換上了麻衣麻褲，將早已洗凈的之前的衣物，仔仔細細的疊放好。
又將之前的竹筒裡面灌滿了水，用一根麻繩系住，斜跨在腰間。
雖然對張富貴的說法不屑一顧，但是必要的安全保障還是需要的，張村缺鐵，很多村民家中連把像樣的菜刀都沒有，更不要說鐵制的武器了。
就在林燁正在為武器苦惱的時候，就看見小張昶一蹦一跳的上山來了。
林燁記著他家好像是有一把弓的，所以等小張昶走到跟前後，林燁輕輕的摸著他的頭髮，一臉奸笑的表情。
「小張昶啊，你還想不想喝蜜水啊？」
小孩子總是經不住誘惑，聽到林燁提到蜜水，瞬間兩眼放光，像小雞啄米一樣猛地點頭。
「我記著你家裡面有一把弓是吧？」
林燁給小張昶倒了一碗水，小張昶拿起碗就喝了一口，發現是普通的水，沒有甜味，便一口吐了出來。
「弓？嗯，我家是有一把竹弓，被我阿爹掛在家裡呢。」
小張昶邊吐水邊比劃著。
「那你阿爹現在在家嗎？」
林燁探聽著張家老三的動向。
「不在，和我母親去鹽場了。」
小張昶掙脫了林燁的撫摸，蹲在一旁看起了螞蟻打架。
「那你能帶我去拿嗎？」
林燁小心翼翼的試探著。
「不行，阿爹說那把竹弓不是玩具，讓我不能隨便動它。」
小張昶搖了搖頭。
「對於你來說他不是玩具，但是對於我來說那就是一個玩具啊，你不能動，但是我能用啊。」
林燁還在不斷的誘騙著眼前這個稚童。
小張昶還是固執的搖了搖頭，那固執的神情像極了張富貴那老倌。
誘騙不行，只能許諾了。
「我只是去山裡看一看，看看有沒有什麼野蜂窩啊，隨手掏點蜂蜜回來做蜜水。」
聽到蜂蜜的小張昶激動的抬起了頭，旋即又埋了下去，繼續盯著地上的螞蟻看。
蜂蜜的誘惑抵不過張家老三的鐵掌。
「如果你不帶我去，那我就去你阿爹面前說你的壞話，讓你阿爹每天都揍你一頓。」
聽到這裡，小張昶憤怒的站起身來，雙眼惡狠狠的瞪著林燁，似乎想把眼前這個惡魔一口吃下去。
林燁也不在意這稚童的小小威脅，繼續說道：
「如果你覺得被揍一頓不夠，那我讓你被揍兩頓？」
眼前的稚童在言語上那裡是林燁的對手，被林燁連哄帶威脅的一頓輸出，便繳械投了降。
「我要是帶你去拿竹弓，我阿爹會揍我的。」
小張昶眼含淚水，可憐兮兮的說道。
「別怕，叔叔保護你，就算這次保護不了你，那你最多也就被揍一頓，總比以後天天被揍兩頓強吧。」
林燁還在繼續給稚童洗腦。
小張昶在心中默默盤算了半天，覺得林燁說的有道理，一次性被揍一頓總比天天被揍兩頓強啊，再加上林燁用蜜水加以誘惑，便決定帶著林燁到家裡去取竹弓。
大手牽小手，一起往山下走。
林燁自覺得計謀成功，得意的哼著小調。
「你得帶著我一起去。」
已經快到小張昶的家了，這稚童突然間蹦出了這麼一句。
林燁被嚇傻的呆在原地。一個人進山他敢，但是帶著小張昶這麼個小拖油瓶他萬萬不敢。
未知的世界永遠是讓人恐懼的。
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才多長的時間啊，除了張村的人之外，連外人都沒有見過，更不要說那些猛獸野獸，誰知道這個世界會存在著什麼怪物。
山海經中動輒吃人的怪獸？
超出林燁認知之外的野獸？
不確定的因素太多，林燁不敢冒險。
「阿爺說，要我一步不離的跟著你。」
又是張富貴，總是陰魂不散的籠罩在林燁周圍。
他只能放下身段，口氣輕柔的對著小張昶說道：
「你阿爺就是一個老糊塗，我只是進山去給你掏蜂蜜回來給你做蜜水，又不是要去做什麼壞事，萬一你阿爹發現你不見了，你想想你回來之後你阿爹會怎麼對你？」
想著自家阿爹的那雙鐵掌，小張昶一陣寒顫。
「那你去了要早點回來。」
小張昶還是有些不放心，只能囑咐林燁。
被這樣一個小孩囑咐著，關心著他的安全，林燁心中也是一陣暖流流過，他想著如果入山真的能夠找到野蜂窩，哪怕被蟄也要給這小孩掏些蜂蜜回來。
小張昶悄悄的溜回家中，在確定家中無人之後，迅速的爬上床，取下竹弓和竹箭，快速的出來交到林燁的手上。
「快回去吧，一會你爸媽回來了找不到你，又要挨揍了。」
林燁一邊整理裝備，一邊催促小張昶回家。
小張昶只能看著林燁遠去的背影，想著阿爹回家后，怎麼交代竹弓不見這個事情，他只能祈禱自己的父母不會發現竹弓不見了。
「先生，別忘了我的蜜啊。」
用力的揮揮手，小張昶還是忘不了林燁打贏他的蜜，舔了舔嘴唇，蹦蹦跳跳的向家走去。
林燁瀟洒的向後揮揮手，頭也不回的鑽進了他朝思暮想的大山深處。
「大山，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