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當景夫婦已經入睡了,他們的女兒悄悄爬了起來,離開了家。
她乘計程車到了海邊。
她的頭髮被散著,任其被風吹得很亂,她就那麼安靜地盯着海面,眼神空洞,沉默不語,臉色沒有表情也沒有血色,就像她看着休讓她失望時的樣子...
天色越來越黑,景藍感覺視野變得狹窄..忽然,好像有一個大浪大了過來,監控室里屏幕上站在沙灘上的女孩沒了影。
...
「他沒和貝林達一起回家,真的,我看見的...」這句話一直在重複,竟然還有回聲。
它在她的腦海中回蕩,一遍又一遍。
她猛地睜開眼,四周一片潔白,亮光讓她感到刺眼。
「我死了嗎?」她盯着光的源頭。她身置一塊白石英鑄的石台上。
於是她光着腳,下了石台。
可真像個祭祀台。景藍想。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被祭祀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
也許吧。
「他沒和貝林達一起回家。」景藍的腦中又浮出這句話。
她不知道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她只是慢慢地,輕輕地,一步一步往前走。
兩邊都是白色牆壁,與地面一個顏色。這大概是條走廊,很安靜與寬敞,雖然看不見一個人,但一絲灰塵都沒有。
剎間,她看見一個紅色的點,隱隱約約。她沒有猶豫半刻,跑向它。
是一團烈焰。漂浮在一塊豎立的白色長方體石英磚上,更像博物館中的立台。那團火微微顫抖著,休的像在其中若隱若現。四周無人,即便沉默,但悲哀在面上輕而易見。
火中的休笑了,景藍無聲,流下了兒女情長在歧路引發的淚,她將手慢慢靠近那火去觸,可火卻十分柔情,並不去灼燒她的肌膚,只是如風一般來回穿梭於她的指尖。
她長嘆了一口氣。
忽然,那團火開始蔓延,她急着縮回手,可火已經將她包圍,不留一丁點餘地。她碰了一下躥在空中的火,痛感襲遍全身。「看來是出不去了。」她想。
「都來吧!所有的都來將我吞滅吧!」她朝空闊的走廊喊到。
那火如風一般捲成一股,紅的十分艷麗。它直撲景藍,她的影子在火中起舞,她猖狂地大笑着,笑聲中帶着諾大的解脫。
「藍,該起來了。」景先生喊到,一邊敲門。
藍緩緩坐了起來,她很驚訝,可她身上的衣服還是昨晚穿的白色睡裙,上面沒有海腥味,沒有沙子,也沒有石英灰。
「所以昨晚只是一個夢。」她緩緩坐起來,然後去梳頭髮。
藍聽着鏡子前的自己。突然一個明晃晃的東西露了出來—是白色長廊中的那塊銀白色晶體,她嚇呆了,用手摸了摸石頭,是實體,她急忙拿來剪刀,拚命的想剪斷繩子,可她怎麼剪都剪不斷。她只好把石頭放到內衣里,再穿了一件高領針織衫。
然後她準備洗臉,可當水碰到她的皮膚,她感到一陣火燒的疼痛,她連忙縮回手,恐慌的看着龍頭衝出的水柱,她吸了口氣,再將手伸過去,可她不得不再縮回手,並關掉水龍頭。
「藍,你在衛生間里呆了很久了,請快一點!」景先生喊到。
「好的,我馬上就出來!但您能不能別在早上這樣大喊大叫!」
這時,她感到手心被什麼若有若無的東西充滿了它,她趕緊張開手看一團明亮的火焰,在她的手心裏燃燒。她又嚇了一跳,可火焰消失了,她的手上沒留一點疤痕。她瞪着自己的手思索了一下,輕輕摩擦,火焰從她的手心裏竄了出來,倒映着她帶有野性的眼睛。
她似乎明白了什麼,輕輕地笑了一下,跟着景先生上了車。
教室里如同往常一樣熱鬧。她很興奮,但是保持安靜,想着自己的心事。可當她轉過身從書包里拿出東西來時,她看見了休和周米聊的正火熱。休發現了他,但他只是輕輕地瞟他一眼,然後他轉過頭去。是的,他們都已經習慣了。
景藍努力做出一副不屑的樣子,不去看那些噁心的畫面,但她並不做不到,她還是瞪着他們兩個人,然後在心裏拼出了四個字:一對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