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③

白阡陌還是無言而對，不管是於雨墨的質問還是於嚴梟對她用情之深。

「這件事是我欠缺考慮，但是我不悔，即使還有著一次重來的機會，我依舊不悔。」白阡陌最終還是抬起執著而真誠的似水黑眸。

「為什麼。」蘇雨墨愣住了，她輕聲問道。難道小翊身上還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你應該知道我的身體一直不好，一直是用davies（戴維斯）的葯來續命，那一夜，戴維斯跟我說，我的病情惡化，他說我最初的癥狀會是短時期的眼睛失明，中期是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統統失去，後期是黑變成白，漸漸忘記如何走路，漸漸忘記一些事情、一些人，瀕臨末期時，我會像植物人一般躺在床上，沒有思考，活在我自己壘住的一個空間里，我漸漸會忘記怎樣呼吸，最後死去。」白阡陌一臉漠然，她述說著戴維斯給她說的癥狀，仿若自己不是那個患者一般，自己所說的事情與自己毫無關係。

蘇雨墨真的好心疼現在這樣的小翊，明明自己也很痛，卻在他們面前裝作毫不在意。

「雨墨，你知道的，我很要強，我不願意讓你們看見我那時候的樣子，我為了給我自己留下最後也是唯一的自尊，我選擇與他們同歸於盡。」白阡陌抬頭一字一句的解釋道，她做事從來不解釋，但雨墨，她視為自己親生妹妹一般，她與她，是個例外。

「小翊，對不起。」雨墨眼眶再次一熱，與白阡陌緊緊相擁，沙啞的哭道。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小翊背負了多少痛苦與無奈。

「你知道，雨墨，我要的不是這些，我要的只是你們的一方平安。」白阡陌抬頭不願再看懷中的蘇雨墨，「我剷除了你們的敵人，可惜最終沒有剷除我自己的敵人。」白阡陌仰起頭，一臉苦笑。蘇雨墨依舊趴在白阡陌的懷中不肯動。

蘇雨墨知道白阡陌口中的『她的敵人』是誰，就是冷易與他的私生子路陽，她也知道小翊為什麼到最後沒有殺他們。不是她的能力不夠，而是她心中僅存的那一絲親情害了她下不了手。

「風厲烈來了，快起來。」白阡陌耳朵微動，她聽見了一些腳步聲，腳步聲穩重似乎是風厲烈的。

風厲烈剛剛推開門，就看見白阡陌依著床欄，細看之下胸口的褻衣濕了一大片，而小妹風厲雪則是垂著腦袋背對著自己，身影有些微顫。

「怎麼回事？」風厲烈大步走到白阡陌床邊，冷聲質問道。

「烈哥哥··」蘇雨墨抬起紅腫的眼眶低聲喊著風厲烈，臉上還有未乾的淚跡。

「雪兒，怎麼了？」風厲烈有些心疼的將自己唯一的小妹攬入懷中，沙啞的嗓音帶著點點心疼。

「小··阡陌嫂子給我講了一個凄美的故事，我忍不出哭紅了雙眼。」蘇雨墨揚起微笑，嬌俏的模樣十分認真。

「哦。雪兒，你先回去，烈哥哥有事問你阡陌嫂子。」風厲烈未開口，溫暖的左手摸了摸蘇雨墨的頭。

「好，阡陌嫂子，晚上雪兒再來看你。」風厲雪有些不舍的看著白阡陌。她才和小翊團聚，結果又要分離了。

「回去好好休息。」白阡陌終於開口說了話，關心的話語卻是對他的親妹妹說的，雖然小妹是女的，但他還是忍不住要吃醋，忍不住要鬧脾氣。

蘇雨墨笑了笑，轉眼間就消失在薰瓔殿里。

「你跟她講了什麼故事。」風厲烈居高臨下的看著一臉蒼白卻依舊倔強的那個讓自己心心念的女人，他最終還是錯開了他與她的四目相對，他別開臉，隨便找了個話題。

「《海的女兒》。」白阡陌快回答，垂眸不再看他，雙手交叉。

「什麼是《海的女兒》？講給我聽聽。」風厲烈有些驚奇，他從未聽過這個名字。於是乎，他大大方方的坐在床緣邊，嘴角微揚。

「在海的遠處，水是那麼藍，像最美麗的矢車菊花瓣，同時又是那麼清，像最明亮的玻璃。然而它是很深很深，深得任何錨鏈都達不到底。要想從海底一直達到水面，必須有許多許多教堂尖塔一個接著一個地聯起來才成。海底的人就住在這下面。····································小人魚把那帳篷上紫色的帘子掀開，看到那位美麗的新娘把頭枕在王子的懷裡睡著了。她彎下腰，在王子清秀的眉毛上親了一吻，於是他向天空凝視——朝霞漸漸地變得更亮了。她向尖刀看了一跟，接著又把眼睛掉向這個王子；他正在夢中喃喃地念著他的新嫁娘的名字。他思想中只有她存在。刀子在小人魚的手裡抖。但是正在這時候，她把這刀子遠遠地向浪花里扔去。刀子沉下的地方，浪花就出一道紅光，好像有許多血滴濺出了水面。她再一次把她迷糊的視線投向這王子，然後她就從船上跳到海里，她覺得她的身軀在融化成為泡沫。現在太陽從海里升起來了。陽光柔和地、溫暖地照在冰冷的泡沫上。」白阡陌斷斷續續的說道，她看見了風厲烈微紅的眼眶，不禁宛然一笑。

「每當我想起小人魚的遭遇時，我就會為她不值，她為了她的王子失去了她美妙的歌喉，換來的卻是化成泡沫的結局，沒有人知道她的痛，沒有人可以了解到她在6地上走一步好像是在尖刀上行走的感受，因為她變成了啞巴，所以她不能向別人述說出她的痛處，為了一份無望的愛戀放棄了一切，最後放棄了自己的生命。」白阡陌抬頭看著風厲烈，面無表情的說道。

「你是在說你不會像小人魚那樣，為了愛放棄一切。」風厲烈妖孽的臉上此時有著本該不屬於他的愁思與濃厚的悲傷。

「愛情就是微笑背後隱忍的傷痛。愛情是一個害人的東西。卻有無數痴男怨女在愛情中迷茫。所以我才恨男人，男人都不是好東西。王子他敢說他娶那個公主僅僅因為他以為她救了他嗎？對於我來說，肯定不是這樣的，恐怕是王子看上的那個鄰國公主美若天仙的美貌吧。」白阡陌一臉鄙視的看著某一處，雙手交叉於胸，嘴角微撇，不由得冷哼哼。她黑眸底下是一塊任任何人都無法捂熱的玄冰。

「陌···」風厲烈看著這樣的白阡陌，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她要這樣對自己，原來是出於她對他的不信任，因為在她的認知里，所有的男人都像那個王子一樣不靠譜，負心之人。因為她害怕自己付出了真心，到頭來是一場像小美人魚一樣的毀滅的結局。

這樣的陌，讓他著實心疼。

風厲烈忍不住將白阡陌攬入懷中，低聲安慰。刺鼻的男人氣息向白阡陌襲來，讓她不由得臉紅，心也蹦蹦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