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預演的告別
()氣氛突然陷入一種難以言說的詭異和沉重。
凰的頭慢慢變得順滑，滑落，披散在肩后，可是抓着默的手的她，怒火在醞釀。
檀雅同樣背對默，不動不言。
對面的三女，蔻娜，拉蘇娜，希琳娜依，面無表情地看着默，而後不約而同地吐出兩個字：「笨蛋。」
默便在這詭異的氣場中，漸漸失去底氣。
「不要！我不走！我要留在默身邊！」凰終於爆，「哪兒也不去，就留在默身邊，默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不管是去哪裏，有多危險，默都不怕，我們又怕什麼，有我們保護，默還怕什麼？」
「凰，咱們家的小男人，難得意氣用事一回，別一下就讓他泄氣了。」秋垣綾出現了，並且把默的深思熟慮一口定xìng為意氣用事。
「可是……」凰滿眼的淚，激動的心情無法平抑，「假如不能在默身邊，還有什麼意義，這樣的話，我寧願一直守在暗無天rì的地底。明明說好要一起去看外面的世界，明明已經給了希望……」
「默，為什麼會覺得自己一個人去闖會更好？是不相信你自己，還是不相信大家？是擔心你自己還是擔心我們？怕我們成為你的累贅還是擔心自己連累我們？你覺得擁有第二魂之後起碼自保沒問題了嗎？即便沒有我們保護也不會有危險對嗎？從此就想着一個人像喪家之犬一樣四處躲藏嗎？」
轉向默，秋垣綾的話字字誅心，質問著默。她已現了，或者猜到，默第二魂的覺醒。
「看看你身邊的人，除了我是自己倒貼的，她們可都是你帶出來的人。因為有了新的希望才願意跟着你，離開曾經的地獄。既然給了希望，就不要親手把這希望抹滅。男人的責任，男人的擔當，是不應該借口推卸的，不論怎樣的借口。」
果然，在一幫妖孽面前，自己還是太嫩了。默徹底泄氣。
「啊，啊，我只是一個先天殘廢的小小修行者，何德何能，得到那麼多女神的寵幸。每一個，每一個都那麼優秀，那麼美，那麼難以割捨。可是我是男人，再廢材也是個男人，自尊心不容許我只是被人一直保護。男人，不是應該保護女人的嗎？」
蔻娜閉上眼在模擬默的心聲。
「我再也不要做吃軟飯的，我要強大起來，靠自己的力量強大起來。我缺的只是時間。啊，啊，果然是小孩子的想法。誰都不想失去，誰都不想傷害，默還真是溫柔，又貪心。」
睜開眼，蔻娜看着默的眼神，依然天真無邪，只是默不忍直視。
「擔心甄烈的話，不想留她孤單一個人才這樣決定，沒有必要，不要低估了她的決心。」秋垣綾攬過身後的甄烈，「甄烈的努力，你也看到了對吧，不想成為你的累贅，想追上你的腳步，現在的她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努力。正因為心疼她，才不想讓她一個人回逍遙城，是這樣吧？」
默無法反駁，同時也看到，秋垣綾身邊的甄烈，已經沒了之前的彷徨和不安，她的眼神，是堅毅而決然的。
果然，還是太自以為是了么？
「修行之道是寂寞而孤獨的，不過，一味地奔著變強的目標而去，不顧身邊錯過了什麼，最後剩下的也不過是孤獨和寂寞而已，人生還有意義嗎？默，怎麼使身邊的人也一起獲得幸福，也應該是一個人該修行的目標。」
秋垣綾繼續道。
「我知道你也希望這樣，所以為此而努力，不過卻是把一切都扛在自己肩上，這是不對的。不要忘了，在你奮勇前行的路上，你身邊的人也一樣在努力，能夠一起努力去看的風景才是真正的風景。在我們幾個面前妄談一個人怎麼樣，你還真是不自量力。」
「就是就是，你以為你是誰啊？沒有我們保護，你就是個小屁孩兒，誰都可以欺負。有我在，默想撒嬌就撒嬌，想耍帥就耍帥，誰要不服，我打得他服服貼貼。要覺得被女人保護沒面子，就在床上找回自信，至少，在床上，你可以為所yù為。」凰一個翻身，跳到默背上，勒著默脖子，狠狠敲打他不開竅的腦袋。
默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若說自信，恐怕那種時候是最打擊默自信心的時候。
「甄烈會去參加今年克拉格學院的入學考核，這段時間我會陪她在虛空裂縫修行，那裏面的時間更充裕。你們就一起行動，該做什麼，默心裏有數吧？」秋垣綾乾脆自行作出決斷。
默點頭：「之前好像說過，我也該培養起自己的勢力。雖然還沒有具體的計劃，姑且把這當作一個目標。我先回jīng靈森林一趟，促成jīng靈和冒險者公會的結盟，了卻一個後顧之憂。還有阿修羅也需要修復。」
「果然還是想得到吸血鬼的傳承嗎？確實，獲得傳承的話，暗影組也會成為你的勢力。還有但丁，你其實希望這是他對你的一種託付吧？」
秋垣綾並未反駁默的幼稚想法，對默的想法也明察秋毫。
「阿修羅的永久修復需要的材料都極其稀有，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藉助冒險者公會的情報網或許能事半功倍。」
「果然還是要去找那個老太婆。」凰很不滿。在她看來，楚離是唯一的情敵，而且是無法戰勝的對手。
「也不能一味靠她，拖累她，畢竟冒險者公會裏面，她雖是掌權者，卻也不能為所yù為。」默說道。
……
安撫好了姑娘們，默帶上阿修羅，坐上馬車前往皇后飯店。
洄皇后似乎料到默會來，對默的到來完全沒有訝異，寒暄幾句后便把一張刻有一次xìng使用的傳送陣的符紙交給默。傳送的目的地是jīng靈森林，而且沒有被攔截的可能。
默履行承諾，把阿修羅交給她，讓她和蘭瑟單獨相處了一些時間。
這時間大約一個鍾。
密談的一部分內容，洄皇後用一張紙記錄下來，交給默。
是修復阿修羅所需的材料，幾乎全是默聞所未聞的東西，某些材料後面標註了產地或獲取途徑。
「祝你好運。」顯然，對於默願意爭取獲得吸血鬼傳承這一點，洄皇後有所期待。
別了洄皇后，吩咐車夫走貧民窟的方向，默便閉目養神。
從楚離現身開始，心情便一直處於極度亢奮的狀態，而且又獲知了許多驚天之秘，經歷了靈魂第二形態的覺醒，這麼多事，大腦已經有些不堪負荷。這時放鬆下來，便覺疲憊不堪。
濃濃的困意襲來，默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
夢如期而至。
或者不是夢。
之前有過一次感應的潛藏於盤神星內部的那隻大眼又再顯現，在星球核心靜靜注視沉沉睡去的默。
默便在這注目中緩緩沉墜，向星球內部，向那死神一般的眼沉墜。
漸漸地，那隻眼瞳孔中的景象顯現出來，越來越清晰。
黑暗，無邊的黑暗的核心，卻有一抹暗紅，那是華麗衣袍的顏sè。黑暗的核心，坐着一個女子。
看不清相貌的女子，黑盤成高髻，端坐黑sè王座之上，寬袍大袖，高貴華麗的氣息將身周的黑暗亦浸染成出離凡塵的sè彩。
「真的要不辭而別嗎？」女子突然開口道。
這聲音如夢如幻，彷彿就在無數個位面迴響，默聽到的只是裊裊餘音。
「也罷，尋不到歸途，也許倒是什麼都不記得的好。」女子又道。
是那樣溫婉沉靜卻隱含淡淡落寞的聲音。
默終究未能看清楚女子的臉，在看清之前，便被趕車老頭的說話聲吵醒。而且，熟悉的香味飄來。
「喲，陌陌，今天沒上學嗎？」老頭揚聲跟人打招呼。
陌陌？默突然想起那個搭順風車的女孩。
「放假，幫我媽干點活兒。大叔要不要吃點東西，我請客？」清脆悅耳的女孩子的聲音響起。
「哦，不了，不了，老頭子送客人，不方便，改天吧。」
陌陌，陌陌媽？難道？
默掀開車窗帘子一角，熟悉的風景映入眼帘。路邊攤，陌陌，陌陌媽。
還有熟悉的香味。
似乎那次野火秘密基地被毀的事對貧民窟生活的人沒有一點影響。包括引默一行人前往的陌陌媽。
現在這個，還是那時那個沒有靈魂的傀儡嗎？
也許，這樣也不錯。
最後看一眼母女倆快樂的忙碌的身影，默合上帘子，雖然心裏依舊有許多疑問，卻寧願放下。
那個孩子，沒有失去相依為命的母親，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