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蘅蕪仙君

「笑什麼。」梵若喝了一聲，女仙君們紛紛噤聲站好。

「梵若仙子。」唐辰很有眼色模樣恭謹的行了個仙禮，梵若臉色這才緩和下來。

他見梵若今天穿戴煥然一新，不僅換了一身珠紫色的衣衫，珠冠上也綴滿了明珠，銀絲步搖穩穩垂在冠側，看上去格外的……花里胡哨。

真的，比他在上古混沌中未化靈時，與他做了幾千年鄰居的那顆五顏六色的石頭還要花哨。

「仙子這是要去參宴？」唐辰被梵若逮了現行，格外的心虛諂媚，話也多了起來，「仙子這身衣服格外襯你，還有珠冠上的珠子，上好的東海貨吧，看來仙子在人間香火挺旺啊。」

梵若仙子身居高位素來形象高貴端莊，應該很少聽到這些拍須溜馬的奉承話，果然是個很好哄的，臉色立刻陰雲轉晴。

「我要去接引一位兩世飛升的女仙君，你要不是一起去看看？」

兩世二字她咬的格外的重，唐辰立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當然好奇自己當初到底把誰頂替了，更是敬佩這女仙君鍥而不捨兩世都能修成正果，說什麼都得去認識認識。

一行人悠悠走過浮雲廊橋，元華仙君邁著碎步擠到他的身邊，「鳳止仙君，你覺不覺得仙子今日有些怪？」

「你這不是廢話，她哪天不怪。」唐辰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你不知道，我們是她特意叫來的，我連火凰都沒喂呢。」元華小聲說道。

唐辰倒沒想太多，據說崇明仙君生性淡泊對殿中大小事務從不上心，一個統御全局被工作壓榨了上千年的女強人，脾氣怪一點也屬正常。

元華仙君與唐辰一起在百靈園喂鳥，唐辰經常幾天不去一次，他喂的那群五彩鸞鳥多虧元華幫襯才沒被餓死，元華也是鳥妖修成的仙身，不免與同為妖仙的唐辰惺惺相惜，兩人交情還算不錯。

唐辰走在路上刻意多看了兩眼梵若，話說回來，梵若今天確實比往常要怪，迎一個女仙君而已，至於這麼華冠麗服盛裝打扮嗎？倒像是去比美似的。

天門巍峨的聳立在神界入口，值守的天兵見梵若過來了，恭敬的叫了一句梵若仙子。

梵若頷首點頭，算是回禮。

唐辰悄悄打量這些天兵，各個披着耀目的銀甲手執斧鉞殺氣騰騰，這也是他為什麼從沒打算過從天門下界的原因。

天階下的雲海在眾人腳底翻騰，溢到石台上如浮煙在裙角流動，如籠紗曼妙輕舞。

「來了來了。」有女仙君激動的指著雲海里漸漸濃郁起來的一團五彩霞光說道。

唐辰也跟着伸長脖子，一邊聽那些女仙君嘰嘰喳喳議論自己登天門時的情形，原來鸞鳥接引是吞吐霞光結成轎攆，讓得道者舒舒服服的坐着登天門，而不是如他那般抱着脖子被鸞鳥吊上來。

這麼一來唐辰更加抱定了尋死的決心，自己果然是個鳩佔鵲巢的，就連鸞鳥都這麼勢力看他不起，別說轎攆了，連個凳子都沒給自己。

古往今來，第一個抱着鸞鳥脖子登天門成仙的仙君，梵若當真是好修養，當時是怎麼做到憋著沒笑死的。

他都懷疑梵若今天邀請他來這裏，就是為了故意羞辱他的。

鸞鳥繞着天門啼鳴，如金石泠泠之聲，沁人心扉。

轎攆落在石台上，霞光退去，唐辰終於見到了那位讓他惦記的抓心撓肝的女仙君。

噯，怎麼會是她？

唐辰在下界為妖時，除了南北妖王陣營時不時的發生摩擦，也難免會幹點缺德事惹來人界仙門的討伐。

那一年玄喜大挫南營后突然人氣大旺，不少同族不遠千里來投奔玄喜，妖營中的武器就明顯不夠用了。

唐辰本來可以明搶，但是他明顯深受現代修真小說的荼毒，即使身為妖身也有一顆不甘墮落的正義之心，於是就帶手下趁天黑去偷挖穆海野原的鐵礦。

偷畢竟比搶好聽點不是！

一次兩次興許不容易被人覺察，可是唐辰去了五次，第六次再進礦洞的時候，就被長生天的弟子堵在了礦洞裏。

那時候，這位兩世飛升的女仙君還是長生天的師姐，叫做唐真，長的人畜無害，打起架來那叫一個兇狠凶厲凶不可當，要不是當時的小妖里有幾個擅長打洞的，他們那次真的要被埋在礦洞裏全軍覆滅了。

那是唐辰第一次被人打的不得不變回石頭自保，丟盡了臉面。

所以他記得唐真，絕對不是念念不忘她的長腿，唐真絕對是仙門裏的妖孽，她曾以一人之力掀了南妖王的一處大營，這也是為什麼玄喜和南妖王拉扯了幾百年的平手突然贏了一次的原因，可是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再沒聽到她的消息。

時隔多年再見，唐辰記憶猶新，下意識的往梵若身後挪了幾步。

唐真依然和當初一樣面無表情，唐辰總覺得她下一秒就會拔劍朝自己劈來，更加忐忑不安。

這樣的唐真，在端的一副端莊高貴氣質的梵若面前更加相形見絀，好像個機械人一樣。

「如此，你便是我北梓大殿的蘅蕪仙君了。」

梵若快速背完了底稿，反正她對每個新仙君都這樣說一遍，千百來年倒背如流。

唐真還是不露神色的看着她，梵若被她看的有些不悅，「蘅蕪仙君可是有話對我說？」

「沒有。」她唇齒微微一張，依舊笑也不笑。

梵若千年來接引了幾百位初入神界的仙君，還從未碰到過這般無禮傲慢之人，即刻就沒了耐心，「等會你自己去北梓大殿報到吧，穀雨神君會告訴你該做什麼的。」

唐辰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把手舉得高高的，「仙子，我也正好要回北梓大殿，我帶她一起回去吧。」

元華就站在他的身側，看不下去使勁在他腰上擰了一把。

「噯，元華，你捏我做什麼！」

元華瞪了一眼冥頑不靈的唐辰，尷尬的笑了一聲。

「隨你便吧。」梵若色如冰霜，寬袖一拂，化成一道虛影不見了。

「你個笨蛋，你攤上事了。」元華戳了一下他的髮髻，扮了個鬼臉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