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深夜訪客（中）
夜風陣陣，季青霖的電腦忽然響起視頻電話的提醒音，聲音不大，兩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顧尹默看了眼客廳：「你有事兒？」
季青霖心想我總不能告訴你我在計劃怎麼贏你這場官司吧，於是沒有回答。
季青霖不接茬，氣氛變得尷尬起來，顧尹默只好硬著頭皮繼續：「我有幾件事必須告訴你，我希望你能冷靜的聽我說完。」
冷靜？還要怎麼冷靜？季青霖在心裡冷笑。
「第一，我不打算起訴梁靜，她不無辜，但她也罪不至死，是我沒有調查清楚，才……我收回之前的話，這是最近的調查結果，」顧尹默將手中的文件袋放在門口的地板上，手指抵住一推，文件袋滑在了季青霖腳下，「整件事情來龍去脈很清楚了，指使你母親做手術的人我已經找到，現在正在搜索他的犯罪證據和幕後真兇，你母親的罪行可以減輕。」
季青霖表情始終冷冷的，掌心的血順着手腕滑落，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痛感。
現在這個結果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知道僅憑梁靜對自己喜歡男人的恨意，不足以支持她去故意殺人，梁靜一定是被人故意操控。
顧尹默的堅持讓他曾經產生過一絲動搖，他想是不是因為自己把所有人都想像的那麼好，才會一次次被欺騙，但梁靜是他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的家人，他最不該的就是對家人產生懷疑。
顧尹默的話讓季青霖想笑，他沒有拿起文件袋，而是定定的看着顧尹默，似乎在問他怎麼還不走。
顧尹默自知理虧，肩膀垮了下去，咬咬后槽牙，「我願意向梁靜道歉，但減刑這件事我做不到，她的罪行由法律評判，我左右不了。」
季青霖認同這一點，梁靜做了錯事，就該受到該有的懲罰。
「文件袋裏面有隻錄音筆，是我和梁靜的談話。」顧尹默沒有多說什麼，他相信季青霖聽完錄音對梁靜會有獨立的評判。
「接下來我想聊聊我們之間的事情。」
季青霖倏然抬頭看顧尹默，眼中的排斥和厭惡讓顧尹默不禁身體一僵。
「我們有什麼好談的？」季青霖扯扯唇角，「不知道顧先生是想以什麼身份談呢？是我的舊情人？是弗洛伊斯先生？是王城和晨晨的老闆？還是陸栩的頂頭上司？！」
每個身份像耳光一樣響亮的打在顧尹默臉上，他嘴唇顫了顫，臉色慘白，胸膛起伏着，說不出一個字。
看到他不否認，季青霖笑得前仰後合，直到眼前的人影漸漸模糊，「怎麼，裏面沒有顧先生想要的角色？」
「哈……如果我沒猜錯，遊樂場兔子男也是你吧。」季青霖自嘲地笑笑，「你演技可真好。」
這句話在顧尹默聽來充滿諷刺，他腳下一晃，踉蹌著向後退了一小步，「我……」
笑意淡去，季青霖的表情很平靜，甚至有些麻木，他生生掐斷了對顧尹默所有的期待。
季青霖不否認這一刻身體里蝕骨般的疼痛，是顧尹默教會他攝影，教會他什麼是喜歡，以及如何去喜歡一個人，顧尹默幾乎貫穿季青霖的整個青年時期，獨屬於「顧尹默」的烙印太過深刻，以至於季青霖不得不忍痛剜肉削骨，才堪堪放下。
欺騙是壓倒季青霖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從沒想過自己的生活就是這樣一場被人為操縱的，可怕的騙局。
「幾年前，你把王城和晨晨安排在我身邊的時候，是怎麼想的呢？是不是覺得我很傻？覺得我再也逃不出你的掌控？」
兩人沒有正兒八經的合影，季青霖就按照想像中兩人合影的樣子描述給畫手，高價請人畫了幅「合影」，還設置成了手機屏保。
他在工作室沒事兒的時候就對着屏保發獃，想像如果顧尹默在自己身邊會是什麼樣的光景。
那時候他在工作室沒什麼朋友，王城和晨晨是唯二願意親近他的人，季青霖還把這件事寫成郵件發到了被顧尹默廢棄的郵箱裏。
季青霖不難想像大洋彼岸的顧尹默得知自己愚蠢行徑后的得意表情。
「裴陽也是你用來刺激我的工具吧，你不愛他，卻把喜歡你的他留在身邊，顧尹默你真的很自私。」
「啊對了，還有弗洛伊斯先生。」季青霖再次笑了起來，目光中流露的溫柔讓顧尹默恍惚間產生一種錯覺——季青霖真的愛上了那個他虛擬出來的人。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對弗洛伊斯先生的依賴，早就遠遠大於對你的需求。但我覺得他是一個有想法，有底線，尊重別人的人，是我做夢都不敢奢望的人，所以我從來沒有向他表達過任何逾越的想法，因為我覺得每多想一點，都是對他的侮辱。而你——就這樣輕易打破了我對另一半所有的幻想。」
「可笑的是，他向我道別後，我才敢面對自己的真實感情，我才知道那種時時刻刻想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叫『愛』——我愛他。」
「愛？」顧尹默忽然笑了起來，似乎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語氣也逐漸激動，「你寧可去愛去懷念一個不存在的人，也不願意和我心平氣和的聊聊對嗎？你說你有喜歡的人不會就是弗洛伊斯吧？季青霖你清醒一點好不好，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最了解你的人其實是我！」
季青霖看着顧尹默惱羞成怒的樣子也輕輕笑了起來，「顧尹默，你憑什麼覺得我不會愛上別人？你是不是覺得我就應該像一條被你耍得團團轉的狗？我的家人，我的事業，我的朋友，都只是你戲弄我的工具，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完全不在乎我的感受！」
「說實話，我也覺得自己挺下賤的。」
「不許你這麼說自己，我可以解釋……」
顧尹默快步走向季青霖，卻被季青霖的動作嚇住。
季青霖將刀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鋒利的刀刃在他側頸劃出一道血痕，刀尖已經有向下扎的趨勢。
「別，我不過去，季青霖你把刀放下，放下！」
季青霖依舊靜靜的看着顧尹默，像看一個陌不相識的路人。
「沒必要解釋了，顧尹默，我怎麼知道你不是在騙我呢？」
狼來了的故事經歷一次就夠了，季青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底一片清明。
【作話】
我才發現章節數字錯位了，寫完再改吧
其實覺得老顧有點PUA
提前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