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第2章 第2章

熟悉又陌生的嗓音穿過雨聲進到耳朵里,有股不太真實的感覺,恍如隔世一般。

顧遙知大腦空白了一瞬,在意識到他是在跟自己講話,她搖搖頭:「不用了,我朋友就快……」

話音還未落,男人的手臂一抬,那把傘忽地沖着她的方向扔了過來,不偏不倚地落進她懷裏。

動作速度又傲慢。

顧遙知下意識伸手接住。

再一抬眼,男人已經收起視線,轉身進到了傘下,沒再給她半分目光,抬腳往停車場的方向。

他身邊的那個男子,許是覺得裴池的行為不太禮貌,臨走時,還稍帶歉意地跟她點了下頭。

待那道高挑的身影上了一輛黑色轎車,消失在雨幕中,濕涼的風吹過臉頰,她的思維也清晰了些。

將剛才發生的情況在腦海里琢磨了下。

所以,這是認出她了嗎?

顧遙知低頭,看向手裏摺疊規整的黑色雨傘。

她一時不太能分辨出來。

不遠處有逐漸離近的踩水聲,遊走的神思被拉回,唐楠來到跟前,看見她手裏的東西,詫異道:「誒,你這不是有傘?」

顧遙知把傘揣進大衣口袋裏,接過唐楠的透明雨傘,撐開,左手拎起行李箱。

話到嘴邊,裴池兩個字又咽了回去,改口道:「一個好心人給的。」

……

兩人上車后,車子開出機場,雨勢減小,但路況依然不好。

外面鳴笛聲噪,而在車裏封閉安靜的空間,兩個女孩子許久未見,像是有聊不完的話。

「顧顧,你這次回來還走嗎?」

顧遙知:「嗯,會吧。」

「也對,你媽媽還在國外,你也不能一直留在這邊。」唐楠輕嘆了聲,隨即又問:「對了,阿姨最近狀態怎麼樣?」

顧遙知眉眼舒展:「已經穩定了,沒大的問題。」

「啊,那就好,」唐楠笑道:「既然這樣,你這次回來就多待些日子,最好是能等到我結婚,給我當伴娘。」

顧遙知看她,「聽你這話,是快有好消息了?」

前面的車子慢吞吞挪動,唐楠也往前開出一點,「嗯……怎麼也得一年後吧,我男朋友剛升職,他最近工作太忙了。」

提到這個話茬,唐楠瞥了眼身旁一身素凈打扮卻依舊光彩照人的女人,以及握在手裏的那把黑色男士雨傘,笑嘻嘻地說:「顧顧,我男朋友他們公司有幾個優質單身男,你這些年一直也沒談個男朋友,要不這次回來談一個?」

「哎,你先別拒絕,」唐楠沒等她開口,搶先道:「你先聽我給你介紹介紹嘛!」

顧遙知笑了下,語氣悠悠:「那你說。」

聽見她鬆口,唐楠清清嗓子,「其中一個呢,是他們研究部的經理,書香門第,父母都是大學教授,自己也是個高材生,樣貌周正,就是那種斯文掛的。」

顧遙知長睫抬起,前方車尾燈透過雨水折射出幾道彩色光帶,她眨了下眼:「聽起來不錯。」

唐楠嗯了聲,「我接觸過幾次,性格溫溫柔柔的,挺懂照顧人。」

顧遙知溫聲應着:「是么。」

見她似乎沒有抵觸的意思,唐楠繼續說:「還有一個是我男朋友他們部門的,年齡比你小兩歲,積極上進,陽光帥氣,這年頭談個美美的姐弟戀多爽呀!」

顧遙知淡笑:「是挺爽的。」

聽這心不在焉甚至有點敷衍的語氣,唐楠知道她根本沒入心。

見身邊的人不吭聲了,顧遙知側過頭來,一雙眼清透又無辜,不太誠懇地問:「還有嗎?」

「……」

唐楠自知拗不過她,很識趣地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之前的那個熱搜,腦海里浮現出一個人影,暗自感慨。

初戀太驚艷,還真是誤人。

-

去學校還有一段路程,這種壞天氣不知道還要堵上多久。

兩人決定下次再去那家川菜館,就近在街邊一家粥店解決了晚餐。等從餐館出來,唐楠接到編輯社的電話,有份稿子着急用,要臨時回去加個班。

回到車裏,唐楠嘟嘟囔囔地抱怨:「我平時忙的連休息日都沒有,好不容易請了天假,還要被叫回去加班,而且你剛下飛機,我還想帶你回家讓你早點休息的。」

顧遙知繫上安全帶,「我不累,在飛機上睡過了,你先忙你的事。」

唐楠發動車子,忽地想起了什麼,「對了,我編輯社離你老師的工作室不遠,你跟我回社裏也是無聊,要不要順路去看看你老師?」

唐楠口中的老師是顧遙知的美術恩師,陵城知名印象流派畫家鍾懷禮,她原本是想修整兩天再去拜訪老師的,多年未見也着實想念,顧遙知想了下,「也好。」

到地方時,這場大雨終於停歇。

鍾懷禮的工作室位於市中心的一處老城區,高樓林立之中的舊式風格兩層小樓,獨有一番清幽淡雅的韻味。

傍晚時分,天色昏暗,路邊暖黃色的路燈給即將來臨的夜晚染上幾分溫馨。

顧遙知下車后,去後備箱拿上了給老師帶的禮物,臨走時唐楠搖下車窗:「晚上氣溫低,我到了給你微信你再出來,這種天氣特別容易感冒。」

「你怎麼跟照顧對象似的。」顧遙知打趣。

唐楠瞥她一眼:「那能怎麼辦,誰讓你沒對象啊。」

「那謝謝關心啦。」顧遙知抿唇笑,彎腰朝她擺擺手,「路上注意安全。」

唐楠撇嘴嗤了聲,關上窗開走了車。

外頭確實挺冷,呼吸間帶着哈氣,顧遙知收了收大衣領口,抬腳往身後走,視線不經意瞥見不遠處一輛停在路邊的高級私家車,莫名覺得眼熟,但也沒仔細想。

等進到工作室里,她才意識到為何會覺得眼熟。

幾年未回來,工作室一樓原來的繪畫教學室與前台處相連,擴變成了一個小型展廳,此刻,一個多小時前剛剛碰見的男人正在展廳里,由一個年輕女孩為他講解展壁上的畫作。

顧遙知心緒百感交集,一時也分不清這緣分是好是壞。

她斂回神,視線從那道背影移開,去到前台:「你好,請問鍾懷禮先生在嗎?」

前台的工作人員態度友好:「您有預約嗎?」

顧遙知:「沒有。」

「鍾先生待會兒還要見一位來訪者,您沒有預約的話,恐怕要等一等了。」

幾年前鍾懷禮在國際含金量極高的美術大獎的獲得者中,是唯一一位東方藝術家,此後,他在國內繪畫界的名望也是一躍而起,她來之前也猜到老師可能會忙。

顧遙知:「沒關係,我等一下。」

她去到一邊的休息椅坐下來,目光隨意打量著這間展廳。看了一圈,視線不自覺地落在了展廳里的另一側。

與在機場時不同,男人的西裝穿得一絲不苟,襯衫衣領扣子扣到最上顆,下頜角的線條格外分明,筆直的身姿斂起懶散,多了幾分規整,但雙手插兜的模樣仍透著刻在骨子裏的桀驁不羈。

視線里,年輕的講解員講到一處時,像是忍不住,往男人臉上偷看了一眼,而後眼睛幾乎是定住,一時忘了繼續。

男人的目光停留在畫作上。

須臾,注意到身旁的異樣,低眸看了眼。

對視的瞬間,那個女孩子幾乎是肉眼可見地緊張,臉頰白皙的皮膚刷的一下就紅了,一路染到耳根。

也許是剛回國,又見到故人。

記憶也一點點,不由自主地湧入在腦海里,眼前的這個畫面,莫名讓她想起高一的某個午後。

盛夏時節,烈日炎炎,悶熱的空氣里浮蕩著花草被曬乾的味道。

班裏剛做完大掃除,顧遙知跟同學去學校小廣場那邊的洗手池洗抹布,經過籃球場,幾個男生靠在圍欄邊喝水,其中一個是裴池。

看樣子是剛打了一場球賽。

他的額發濕潤,帶了條白色髮帶,出了汗的狀態下人也顯得很乾凈,校服袖口嫌熱被拉到肩膀,耀眼的日光落在他的側臉,出色的五官染上了淡淡的光暈。

從開學那天起,裴池這個名字就經常被班裏的女生們討論,她以前沒太注意,這算是第一次仔細打量這個人。

饒是顧遙知不太在意外貌,也覺得,這個人是真的好看。

只是眉骨清冷,深色的眼眸天生帶着股疏離感,看起來難以接近,但似乎並不妨礙他人緣很好,周圍總是圍着不少男生。

走近時,有男同學注意到這邊,用胳膊懟了懟其他男生,「哎,隔壁班的顧遙知。」

顧遙知長的漂亮,在男生中的人氣很高,見幾道視線望過來,她收回眼,安靜地從他們身邊走過。

身後一直未停的小聲議論里,只有一個男生的關注點不同,聲音懶洋洋的,「下場球跟哪班打?」

到洗手池時,跟她一起的女同學天氣熱有點中暑,顧遙知要去買水,結果發現身上的飯卡不見了。

她沿着來時的路去找,又經籃球場,圍欄邊剛剛那群男生只剩下裴池,少年腳下踩着籃球,正優哉游哉地把玩著礦泉水瓶。

這條路一眼就能望到頭,地面上空無一物。

飯卡很輕,她不確定會不會被風吹到某個角落,只有裴池那一塊是看不見的。

她湊近點,將他周圍看了一遍。

之後視線抬起,想問下他有沒有看見,男生卻在此時忽然側眸看向她,眉眼淡淡一挑,略顯傲慢道:「偷看我。」

顧遙知:「?」

沒等解釋,就聽他又開口,語氣有點欠揍:「同學,下次再偷看,學着收斂點兒,你這個肆無忌憚的看法,很難不被人發現。」

顧遙知想說,肆無忌憚那還叫偷看嗎?

她估摸著裴池應該是太受歡迎,平日裏被人看的煩了,她沒太計較,只平靜道:「同學你誤會了,我是在找我的飯卡。」

「可能掉在這邊了,我急着用,你有看見嗎?」

話音落下,少年的臉上未見絲毫尷尬,而後淡扯了下嘴角:「這邊沒掉東西。」

顧遙知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

不是沒看見,而是根本沒掉,是認定了她就是在偷看。

「……」

同學還在等她,顧遙知也沒時間解釋,跟他說了句謝謝便越過他往前走。

沒走多遠,身後跟上來腳步聲,「喂,偷看的。」

顧遙知回頭,見裴池手裏拿着籃球,下巴稍抬,「手伸出來。」

她不知道男生的意圖,卻依言伸出手。

在經過她身邊時,一張白色飯卡掉落在她掌心裏,少年沉澈的嗓音也從頭頂傳來。

語氣懶散:「記得還。」

作者有話說:

一段回憶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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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不凋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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