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

醒來

東福醒來時只覺得周身冰寒徹骨,頭痛欲裂,全身都如被刀子割過一樣剮皮帶肉的疼。

身邊水流洶湧澎湃地沖刷,一根樹榦樣的東西架在他胸前才讓他被夾住沒有沖走。他努力地睜大眼睛,卻總覺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但用水洗乾淨臉,仰起頭來,卻能覺出頭上有微暖的光照耀下來。

這是到了哪裏?他從地動中掉落平台,又到了哪裏?為什麼眼前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寒冰呢?她還好嗎?東福心頭駭然。他體質異於常人,夜間視力也極好,便是在全黑中也能隱隱看見周圍物什,為什麼現在眼前竟黑得這樣徹底?

東福費力地攀上樹根,摸索著坐了半晌,終於接受了自己已然眼盲的現實。

周邊有風聲水聲鳥叫聲樹葉被風吹響聲,他想來是在一片森林裏。必定是白天,天上有暖陽照耀,聽起來四周生機盎然。但唯獨沒有人聲。便是連砍柴伐木之聲也不可聞。

這樣兩眼一抹黑,便是有一身功夫,東福也惶然無措。這叫他如何找到回寒冰洞的路?如何去找懷有身孕的妻子?她挺著那麼大的肚子,在這地動中該是如何倉惶驚怕啊!她一定希望他在身邊。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受傷,肚子裏的孩兒可好?

東福恨不得能插翅飛到寒冰的身邊去。可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如今身在何處,東西南北都分不清!他從無盲眼生活的經驗,幾乎是寸步難行。若是一個不慎,踏入山谷懸崖,恐怕就不會如今天這般,還能僥倖從地動的溶洞中生還了!

東福勉強令自己平靜下來,先不去想寒冰是否無恙。他仔細聽聲音,辨別了許久,慢慢順着樹根挪到巨大的樹下,又順着樹榦爬到樹上,找了一條枝叉交叉的安全處坐下,將身上衣物脫下晾曬,緩緩運功,令自己暖和起來。但似乎在溶洞中耗費了許多精力。他才運功不過一刻,便已氣喘吁吁,腹中飢餓無比。東福順着樹榦摸索,扯到樹上結的一些果子,放到鼻子底下聞了一聞,一股青氣,並沒什麼其他氣味,腹中實在是餓得急了,也不管有沒有毒,胡亂塞進嘴裏嚼了咽下去,滿口的酸澀清苦,連塞了幾把,雖然難吃,卻稍稍緩了腹中火燒一般的飢食感。

好在腰間的水囊還在。東福解下來,摸在手中,頓時又想起寒冰撫著肚子叮囑他記得去吃青青送來的蓮藕燜飯,頓時眼中酸澀,滿腔苦痛,心頭哽得如被石頭塞了一樣,幾乎流下眼淚來。

他喝了一口水,水無比清甜,東福仰起頭來看天,眼前仍舊黑漆漆一片什麼也看不見。他哽咽著咽下這唯一自寒冰洞中帶出來的東西,突覺臉上涼涼滑滑,用手一摸,頓時微怔,卻原來哪裏是幾乎流下眼淚呢?

他心中傷痛,咽下這口水時早已淚流滿面,只是自己剛剛不曾感覺到罷了!

為了寒冰,也為了尚未出世的孩兒,哪怕瞎了瘸了,他也一定要走出這片山林,去找到他們,便是爬,也要爬出去,便是死,也要死在寒冰的身邊!

東福用衣袖狠狠擦一把滿臉的淚,重新摸回他找到的窩,墊了些樹葉,又將頭上的用樹枝纏編起來,勉強搭了個遮風擋雨的窩,靜下心來調息練功。

如今只有好好練功,快快恢復,他才能擺脫這舉步維艱的困窘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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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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