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飛機
午夜，在芝加哥飛往底特律的飛機上。
因為午夜的原因，機廂內的人不多，大多都在安然休憩。
封言坐在靠窗的位置，打量著窗外，隨着飛機的升起，夜色籠罩下的城市逐漸縮小。只見星星片片的燈火宛若鎏金一般沿着幹道將城市串聯起來，這是在地面上難以欣賞到的景色。
四個小時后，這架航班將會降落在四百多公裏外的底特律國際機場。
而他將在那片未知的土地上去完成他的《戰場生存課程》，雖然準確來說是，作為正式專員的助理打雜。
用諾瑪的原話，除非極其特殊的情況，否則他不會有正面介入戰場的機會，此行只是去學習了解執行部的「任務」。
按理說他應該好好休息，畢竟落地后就要馬不停蹄的趕去報道，但是封言卻沒有多少睡意。
他突然想起了小時候擠綠皮火車的經歷，那時父母帶着他在外地工作，每到過年就會擠著熙熙攘攘的人流回老家走親戚。
火車速度很慢，每次要在火車上待二十個小時。大人們都會覺得又擠有累，但是那個時候他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反而覺得坐火車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因為坐火車的過程中可以看到沿途的各種風景，鬱鬱蔥蔥的草地平原、有人耕種忙碌的大片水田、孤零零立在荒無人煙之處的在建大橋，甚至偶爾能看到農村耕地后的座座墳頭。
那個時候他坐火車大多數時候都貼在窗戶邊目不轉睛，晚上則靠着窗戶看裏面投射出的車廂內的倒影。
對小時候的他來說出行就像一場冒險，能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所以他不怕折騰，反而很喜歡坐火車的過程。
如果說有什麼能超過坐火車那可能就是飛機了。那個時候他還沒坐過飛機，覺得坐飛機是一件很酷的事，好像能坐飛機的都是西裝革履的成功人士。
但是他長大后發現坐飛機也就那麼回事，坐飛機的也不一定都是成功人士，更多可能是奔波的社畜和打工人。
這就跟小時候在門口的便利店望穿秋水卻沒有錢買的昂貴玩具是一個道理。那時候能買一本小虎隊探案書都是土豪，全班男生都會輪流找他藉著看，最後回到原主手裏的時候就想圖書館被翻了千萬遍的老書，那張解密卡大概率也早已不翼而飛。
後來上大學的時候，他再坐那班火車反而覺得異常折磨，就算是卧鋪車廂也像棺材板一樣擁擠狹窄，腿都伸不開。然後看到隔壁兩個小朋友滿車廂跑，爬上爬下的，不由感慨萬千，彷彿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所以對人來說，很多在某個時間段迫切期望的東西，一旦過了那個時間段可能就失去意義，不再具備吸引力了，錯過了就無法彌補。
旁邊一個聲音突然打斷了封言的胡思亂想。「在想什麼呢？還不休息？後面可有你忙的了。」
封言看着旁邊正在伸懶腰的葉勝，笑着說道，「在想小時候在小學門口便利店辦的抽獎，我抽了一次就抽到了頭等獎，那是一把有音效能射擊的玩具步槍，雖然材質很塑料，對小朋友來說已經很棒了。那段時間每次家裏來其他小朋友我都會掏出來顯擺，算是院裏最靚的仔之一。」
葉勝是施耐德安排帶他熟悉任務的人，畢竟作為執行部部長施耐德本人實在抽不出身，於是委託了跟封言有着一面之緣的葉勝帶他去執行地點。
「喔，聽起來很酷。」葉勝挑了挑眉，笑了起來，「想不到「S」級小時候也會有這麼童趣的一面。」
「那你覺得「S」級的童年應該是怎麼樣？」封言也笑了。
「正直善良的正義夥伴？或者沉默寡言的全能天才？」葉勝打趣道。
兩人有的沒的聊了一會，飛機已經離底特律越來越近了，葉勝才稍微正經了一點，壓低音量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諾瑪」發給你的資料看過了么？」
「看過了。」封言微微點了點頭，同樣壓低聲音回道。
機廂內沒多少人，普遍是外國面孔，只有他和葉勝兩個亞裔，壓低聲音用中文溝通基本無傷大雅，不用擔心被偷聽，某種程度上，這也算是一種普及中文的一點好處了，畢竟對很多外國人來說中文就像魔法咒語一樣繁雜難懂。
「這是一起連環殺人案，兇手很兇殘，目標全是有孩子的家庭，目前已經有五個家庭遇害，無一倖免，最小的那個孩子剛出生不滿三個月。」葉勝低聲說道，眼瞼低垂看不到他的眼神。
封言沉默不語，他看過諾瑪發來的卷宗。第一起兇案發生時當地警方還以為是入室殺人案，直到短期內接連發生了三起，才意識到不妙。
而執行部介入則是源於偶然。兇手在第四次行兇時，被他選擇的那戶人家父親是位海軍特戰隊退役士兵。家裏不僅有完備的監控與報警設施，還配備有改造過的半自動步槍和散彈槍。
根據遺留監推斷，兇手悄無聲息從對方兒子的窗口闖入，四周卻沒有任何可供攀爬的東西。對方闖入的瞬間激發了預警設施，雖然那位幹練的父親在第一時間醒來，抄起槍衝到了孩子的屋內，可惜為時已晚。
雖然孩子屋內的監控被破壞，但是根據現場房間內遍佈全屋甚至房頂的濺射狀血跡，以及男孩身上被撕咬的痕迹與零落的肢體，不難猜想發生了什麼。
而客廳中監控的最後一幕是哪位退役士兵狀若瘋狂的嘶吼著，握住手裏的半自動步槍朝着屋內瘋狂掃射開槍。
可是瞬間一道黑影卻頂着子彈從房間內沖了出來，那個黑影壯碩如黑熊，身高超過了兩米，他或者說它徑直撞在那位父親身上，隨後雙手環繞竟然硬生生把那位父親撕扯肢解，就像發了狂的野生棕熊。
黑暗之中，唯有那雙金色的雙瞳彷彿火炬般顯眼。
這般窮凶極惡的血腥手段，與監控中兇手錶現超乎常人的能力，令這件事很快在網上傳播發酵，而學院也接到了相關信息，於是執行部迅速開始介入。
在學院的力量運作下，相關信息被全盤封鎖，原本調查這個案件的警員也被撤回，接到通知說對方是跨國罪犯極度危險，接下來會由CIA（中央情報局）接管，全盤負責。
當然真正介入的自然不是CIA，而是執行部的專員們，根據對方在監控中的表現，暫時被定義為至少B級以上的混血種作案，不排除團隊作案的可能。
「有時候我會覺得混血種比龍族更可怕，純血龍族十幾年都不一定會出現一個，平均下來一年被龍族殺死的人才有多少？還沒有每天死於車禍的人多。但是混血種間的同類相殘卻遠遠多於這個數目。」葉勝輕聲說道。
「你執行過類似的任務么？師兄。」封言看着窗外，飛機已經拉伸的很高，遠遠望去只能看見被夜色渲染的厚重雲層。
「嗯，其實絕大多數人的《戰場生存課程》都會是類似的案件，不會太危險。這次也是執行部已經抓住了對方的蛛絲馬跡，我們大概率是在外圍布放以防對方逃跑。」葉勝不著痕迹地嘆了口氣，「與其說是執行任務，不如說是見證一下同類的醜惡。」
「明白了。」封言輕聲說道，「希望他到時候能走遠點，撞到我的包圍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