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死一般的寂靜

「曹小潮！」

身後傳來荊姬焦急的聲音，曹小潮卻視若罔聞，眼睛死死盯住融入水流的血滴。

血滴很快擴散，但只擴散到巴掌範圍就消弭殆盡了，看周邊的水流也沒有一絲血色的侵染，似乎那方寸之地存在著看不見的空洞，把曹小潮滴下去的血液給吞噬了。

「曹小潮！你在那裡幹什麼？還不趕緊過來。」

荊姬仍在呼喊著，曹小潮依舊不為所動，眨掉掛在睫毛的水珠，曹小潮壯起膽子，又擠了一滴血下去，然而血珠還是稍微擴散就詭異消失了。

「你搞什麼啊？被雨淋得很歡嗎？」荊姬這下也走回來了，看見曹小潮一邊扣弄著血痂一邊划著水，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有毛病吧？都多大個人了，還在這裡玩水？」

此時摩天輪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出來了，一對情侶狀的少男少女相依著從曹小潮身邊走過，聽到荊姬的話，少女撲哧一笑，隨之被少男拉著快步走了過去。

曹小潮從鼻子里喘出了一聲哼，不耐煩道：「你別管我！」說著，右手使勁一發力，左手手腕上的血痂頓時冒出了一道濃稠的血漿。

「大哥哥，你別再弄了。」小青啪嗒啪嗒地走了過來，小臉上滿滿的水珠也遮掩不住她驚恐的神色。

突然，小青渾身一陣哆嗦，眼中出現了極其恐懼的色彩，小手抬起，指尖指向了曹小潮手腕處快要滴落的血漿，尖聲叫道：「它要出來了，不要讓它嘗到血腥味！」

「什麼！？」曹小潮不明所以，但看到小青的神情也莫名跟著心慌了起來，好在他反應也不慢，右手一抹，就將那道血漿捏在了手心裡。

「你看，血沒有落下去。」握緊右拳，曹小潮故作鎮靜地揚了揚。

「什麼『它』啊？你們兄妹倆在玩探秘遊戲嗎？」荊姬一頭霧水。

「呵呵，這是秘密。」曹小潮故弄玄虛了一下。

荊姬還欲再說，一陣震耳欲聾的雷鳴遽然擊打在眾人心頭，遂即一道水桶粗的閃電劃破長空，末梢竟然擊打在了塔尖的避雷針上！

經此驚嚇，曹小潮重心不穩，踉蹌著倒向了一邊。

情急之中，曹小潮雙手往地上就是一撐，竟忘記了手掌上的血漿會被按在地面上。

糟糕！

曹小潮心臟狂跳，全神戒備著可能發生的任何事。

……

滴答！

一滴水珠從下巴滾落地面，發出了異常清晰的聲音，可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異常的事情發生。

滴答！

濕漉漉的頭髮間，涓涓細流沿著各路發梢匯聚，隨之凝成水珠滑過臉龐，最後落到了地面上。

滴答、滴答、滴答……

好像沒事！曹小潮心中暗自竊喜著。

可這份喜悅隨著曹小潮抬頭的一個動作就完全凝固了。

抬眸霎那，灰色的天、下著的雨、站立的人，全都停留在了這一瞬間，天地似乎變成了一幅畫，萬物都已成為畫里的妝容，包括曹小潮自己。

「滴答」一聲，昭示著頭頂的雨水仍在淌落，也警醒了曹小潮，他是可以動的，只是靈魂深處不斷發出的戰慄，使得他的身體僵硬無比。

無聲無息地，至深的黑暗蒙蔽了他的雙眼，緊接著兩耳也失去了所有聲音，隨後更是連身體的知覺都被逐一剝離，而剩下的，惟有直面自己靈魂的死寂。

可就是在這死寂般的感知中，曹小潮沒來由地感到一陣放鬆，就像束縛已久的枷鎖突然離體而去。

「桀、桀桀桀桀……」

遽然，一個陰惻惻的笑聲打破了這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