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判決

第140章 判決

第140章

事情變化得太快,看熱鬧的食客有些反應不過來,剛才還在說賢王的賞賜,怎麼突然就出現命案了。

宋茂祖跟姚玉珍二人的表情更是直接僵在臉上,他們本以為章北庭是要為宋彥鳴求情,畢竟他們都跪下求了,又有養育之恩這麼一座大山壓下去,但凡章北庭跟宋宴卿以後還想在雲陽城混,就不能置之不理。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姚玉珍回過神來后,慌張地喊道:「大家別聽他胡說,宋宴卿他娘就是難產死的,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若不是有賢王的侍衛攔著,她估計都要衝到章北庭跟宋宴卿身邊抓着兩人撕扯了。

宋宴卿回頭看了二人一眼,臉上滿上憤恨,眼眶通紅。

不知道是誰幽幽來了句,「人章北庭也沒說是你做的啊。」

姚玉珍聞言猛地噤聲,食客們看她跟宋茂祖的眼神則多了些深意。

雖然大家都猜到章北庭剛才指控的是誰,但到底沒有明著說,姚玉珍急不可待地跳出來先喊上了冤,便有了幾分不打自招的味道。

「宴卿,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玉珍,」宋茂祖痛心疾首道,「可也不能讓你夫君這樣冤枉她啊。」

「我冤枉你們?」宋宴卿的眼眶紅得像是要滴血。

章北庭牽起宋宴卿的手,安撫地捏了捏。

宋宴卿慢慢收回目光,不再瞪着宋茂祖跟姚玉珍,低着頭,等著賢王的反應。

賢王垂眸,問:「為何不找你們雲陽城的父母官給她做主,而是找本王?」

食客們聞言,全都看向賢王身邊的陸風,是啊,陸風的父親就是雲陽城府尹,章北庭跟陸風又是好友,有什麼冤屈找陸風父親不就行了,為何要等到現在讓賢王給做主。

章北庭仍是看着賢王,神色絲毫未變,「草民三天前的傍晚才找到當年的證人。」

三天前才找到證人,第二日他又去給賢王做飯了,緊接着宋彥鳴欺騙賢王,得了賞賜。

這幾天,一直都不是報官的好時機。

賢王沉沉默了一瞬,彈了彈衣袖,起身道:「這主,我給你做了。」

說完他吩咐擋住宋茂祖跟姚玉珍的侍衛,「將人帶回衙門,即刻升堂審訊。」

食客們一聽即刻審訊,立即騷動起來,有些才吃到一半的,也跟着起身結賬。

關於章北庭夫夫二人跟宋家的恩怨,大家最近聽了不少說法,今天終於要迎來最終結論,還是賢王斷案,看熱鬧的人怎麼捨得錯過。

飯,想吃的時候可以再來,這樣的熱鬧錯過可就沒有了。

大家一窩蜂地去結賬,鄒文竹根本忙不過來,章北庭跟宋宴卿又要去衙門。

看着食客們推搡著擠在櫃枱前,章北庭揚聲道:「今日大家若是有急事,可以先行離開,等他日有空了再來結賬。」

「這……」食客們愣在原地,想按章北庭說的做,又覺得有些不太好,畢竟他們急着結賬離開,只是為了看熱鬧而已。

沈侍衛從章北庭旁邊經過,問:「你就不怕大家之後不回來結賬了?」

「我相信大家,」章北庭認真道,「即便有人不小心忘了,今日是將害我岳母的人繩之以法的日子,我夫夫二人請他吃頓飯又有何妨。」

沈侍衛沒再說什麼,跟在賢王身後離開了。

有擠在外層的食客退出來,拱了拱手道:「章掌柜,我就先走一步了,晚點定來結賬。」

他前面還有那麼多人,若等結完賬再走,即便不錯過賢王斷案,到時候衙門門口也肯定擠不進去。

有人帶頭,擠在櫃枱前面的人轉眼就空了一多半。

章北庭跟宋宴卿也趕緊跟上侍衛的腳步。

路上有人看到這麼大一群人往衙門趕,打聽清楚情況后,不少也加入了看熱鬧的行列。

因而才到衙門,圍觀的人便將大門擠了個水泄不通。

章北庭曾經來過一回衙門,但完全不能跟今天比,今天坐在公案後面的是賢王,公堂兩邊站着的衙差比上次多了至少一半。

殺威棒一敲,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幾拍,挨着他的宋宴卿靠得更緊了,很是緊張。

賢王一拍驚堂木,吩咐道:「傳證人。」

話落,沈侍衛領着一個老婦人和一個中年男子從旁邊走出來。

老婦人頭髮花白,形容枯槁,面對堂上眾人,卻像是看不見一樣,只顧著低頭把玩手絹,就連給賢王行禮,都是被她身邊的中年男子攙扶著哄著跪下的。

「宋茂祖、姚玉珍,你們可認得這婦人?」賢王將案上章北庭才寫的,墨跡尚未乾透的狀紙放到一邊,面無表情地發問。

「不認識。」宋茂祖搖頭,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老婦人左邊眉毛上有一顆綠豆大的黑色肉痣,即便過了二十年,頭髮花白,容顏蒼老,那顆痣從來沒變過。

姚玉珍在看到老婦人的第一眼,臉上的血色便褪得乾乾淨淨,賢王問完話后,她跪趴在地上,許久才抖著聲音道:「我也不認識。」

他們二人都說着不認識,公堂外面卻早已有看熱鬧的人認出了老婦人,「這不是趙穩婆嗎?我家小子跟姑娘都是她接生的,要不是她兒子摔斷腿要回老家治腿,我家家哥兒肯定還找她接生。」

圍觀的人討論聲頗大,不知道哪個詞刺激到了趙穩婆,趙穩婆猛地站起身,喃喃道:「接生,血,好多血。」

說話的時候,她目光漫無目的的四處搜尋着,形狀瘋癲。

賢王幾不可查地皺了皺眉,看向章北庭,「這婦人便是你說的證人?」

「王爺,」趙穩婆的兒子道,「我母親就是當年給宋家娘子接生的人。」

說完他看向趙穩婆,動作輕柔地將趙穩婆方才不小心弄得有些凌亂的白髮整理好,接着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般道:「娘,我們回雲陽城了。」

他的聲音跟動作都很溫柔,表情卻莫名地讓人覺得難過。

「雲陽城?」趙穩婆聽到這三個字,緩緩停下搜尋的動作,獃滯的目光也逐漸變得清明。

「是,」趙穩婆的兒子閉了閉眼道,「我們現在是在雲陽城的府衙。」

趙穩婆轉過頭,目光從旁邊衙差身上劃過,最後落在高堂之上的賢王身上。

這時候若是有人看到她,肯定不會將她認成瘋子。

她也確實不瘋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呼道:「大人,民婦殺人了,民婦有罪,都是民婦一人的錯,求菩薩不要懲罰到我的子孫身上。」

「你殺了什麼人?」賢王沉着臉問。

「留香飯館掌柜的娘子要生了,找我接生,他說只要讓他娘子難產而死,就給我五十兩銀子。」趙穩婆像是已經在心裏預演過無數回,賢王一問,便迫不及待地說了出來。

宋茂祖像是終於想起了趙穩婆是誰,抖着手指著趙穩婆,「宴卿他娘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宴卿出生時,我跟他娘感情感情正濃,怎麼可能指使你……指使你……」

他像是被氣得無法說出後面的話,快速朝賢王磕了個頭,「我不知道是誰指使她這樣污衊我,還請王爺明察秋毫。」

「感情正濃?」趙穩婆看向宋茂祖身邊的姚玉珍,「你女兒也是我接生的,她比你家哥兒還大半歲。」

只大半歲,便不可能是同一母所出,即便對宋家不熟的人,聽了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因而趙穩婆話剛說出口,門外圍觀群眾里便傳來一陣窸窣的討論聲。

賢王銳利的目光從宋茂祖身上掃過。

宋茂祖臉色頓時變得煞白,額頭上也冒出點點虛汗,他知道在賢王面前撒謊是大罪,可今日若是不撒謊,結果已經可以預見。

賢王靜靜地看着堂下眾人的反應,過了會兒,才問趙穩婆,「你說宋茂祖指使你,可有證據?」

「有。」趙穩婆從懷裏掏出個巴掌大小的花布包,花布包打開,裏面還有一張油紙,她仔細地一層一層打開,最後又翻開一層細棉布,露出里陳舊發黃的紙張。

趙穩婆小心翼翼地將那張紙展開,道:「那日宋掌柜為確保不會出岔子,在我去之前,已經熬了一副活血化瘀的葯給產婦喝下,這便是那副葯的方子。」

宋茂祖跟姚玉珍聞言立即看向對方,兩人臉上都是藏不住的驚懼。

那日事情過後,兩人沒找到藥方,都以為對方慌亂中將方子燒了,沒想到居然被趙穩婆藏了起來。

公堂外面看熱鬧的百姓討論得更大聲了,給產婦喝活血化瘀的葯,不就是擺明了要產婦的命嗎?

「宋茂祖、姚玉珍,你們二人還有什麼話要說?」賢王冷聲問。

宋茂祖咬緊了牙關沒有吭聲,飛快思考着,試圖找到能反駁的話。

姚玉珍撐到現在已經到了極限,公堂兩邊面無表情的衙差,公案後面不怒自威的賢王,賢王頭頂高懸的匾額,每一樣都讓她腿軟。

因而賢王一問,她便癱軟在地,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不是我做的,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她這話無異於承認了。

人一旦心裏防線崩塌,便什麼都瞞不住。

姚玉珍招了之後,宋茂祖不得不招。

宋宴卿聽着他講述如何害的娘親,沒忍住啞著嗓子問:「你既然如此恨我娘,當初為何要娶她?」

「若不是為了她家的祖宅跟鋪子,誰願意娶那個蠢女人?」宋茂祖知道自己再無翻身的可能,狠狠地看向宋宴卿,咬牙切齒道,「我現在最後悔的便是當日一時心軟,沒將你掐死在襁褓里,不然也不會落到現在的下場。」

宋宴卿下頜綳得緊緊的,太陽穴一鼓一鼓的,剛要說什麼,就聽到令簽落地的清脆聲響,同時賢王的聲音響起,「殺人償命,宋茂祖、姚玉珍、趙穩婆,三人謀害李氏,判七日後於西市斬首,宋家的飯館、現在住的宅子,一律歸宋宴卿所有。」

判決一出,公堂內外瞬間安靜下來,以前衙門不是沒判過犯人死刑,但這麼快處決的還是頭一回。

犯人很快被押去牢裏,賢王也在侍衛們的簇擁下離開,只有沈侍衛注意到,自家王爺有些不開心。

章北庭跟宋宴卿等人散得差不多了才從衙門出來。

「我送你們回去。」錢良才坐在路邊的馬車上喊道。

章北庭點了點頭,牽着宋宴卿上了馬車。

路上三人誰都沒有說話,直到馬車在食肆前面停下,章北庭才道:「要不要進去坐坐?」

「嗯。」錢良才跳下馬車,將韁繩交給夥計,跟着進了食肆。

他是聽到消息后匆忙趕去衙門的,直到這會兒額頭上的汗都沒消,而且他夫人跟冬冬也在食肆里等消息。

何嬸子跟何海、雲岫夫夫、陸德昌父子、鄒文柏,以及跟章北庭和宋宴卿走得近的一些人,大家聽到消息后都趕來了食肆,他們已經從先回來的食客那裏知道判決結果,看到章北庭跟宋宴卿進門,眾人立刻圍上去,想關心幾句,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章北庭和宋宴卿雖然跟宋家關係不好,但親爹害死親媽這樣的事,擱誰身上都不好受。

章北庭:「進去坐着說話吧。」

「對對,別堵在門口,」鄒文柏道,「客人等著進來結賬呢。」

錢夫人則趕緊倒了兩杯茶放在旁邊桌上,對章北庭和宋宴卿道:「累著了吧,趕緊喝口茶歇歇。」

宋宴卿在公堂上聽到宋茂祖說出那些話的時候,確實有一瞬間難過得不行,不過離開衙門,他的情緒便逐漸平復下來,他雖然在宋家長到十八歲,但跟宋茂祖之間確實沒什麼父子情。

又想到他們很快就要給娘親償命,心中便覺得解恨。

如今回到自家食肆,相公跟孩子都在身邊,又有一群好友圍着關心,宋宴卿放鬆了不少,道:「讓大家掛心了,我沒事。」

大家都有事要忙,確認章北庭跟宋宴卿沒事後,坐了會兒就各自回去了,最後只剩下錢良才夫婦跟言朝和雲岫。

言朝和雲岫跟宋宴卿帶着小糰子和安安在後院房間里說體己話。

章北庭也跟錢良才夫婦在後院喝茶。

「下回有什麼事好歹先提醒我一下,今天突然聽到客人說,差點沒嚇死我跟你嫂……」

「呸呸呸,」錢良才話沒說完,被錢夫人打斷,「我們大家都要好好的,再也不進衙門那鬼地方。」

錢良才也連忙捂嘴,「我說錯話了。」

頓了頓,他嘆了口氣為自己辯解,「這不是關心則亂嘛……」

兩家相交這麼久,章北庭知道錢良才夫婦幾乎是將自己當親兄弟對待,也知道兩人肯定不會說出去,便道:「我也是三日前才從王掌柜那裏知道的。」

「醉春閣老王?」錢良才問。

「嗯,」章北庭頷首,「還記得小糰子滿月那日不?宋茂祖過來問我要方子,當時我讓范明盯着他離開,王掌柜主動要求跟范明一起。」

「記得。」錢良才點頭,那時他就在院子裏,怕章北庭吃虧,一直注意著門口的動靜。

章北庭緩緩道:「醉春閣在留香飯館斜對面,王掌柜對宋家的事情了解頗多,他一直懷疑宴卿的母親難產或許有蹊蹺,那日便試探了一下。」

宋宴卿母親去世后沒多久,宋茂祖便娶表妹姚玉珍進門,又有宋茂祖跟姚玉珍早就有了孩子的消息傳出,其實周圍鄰居不少人都猜測過宋宴卿母親的死因,只是大家沒有利益糾葛,又沒有證據,宋宴卿母親娘家也沒人了,鄰居背後討論幾句也就過了。

經年過後,宋家又搬過家,知道當年事情的人更少了。

也就王掌柜這個跟宋茂祖競爭了半輩子的人,才會拿二十年前的事情試探宋茂祖。

其實王掌柜的動機不難猜到,他家飯館生意能好起來,是因為買了章北庭的方子,站在他的角度,不管章北庭夫夫現在跟宋家關係如何不好,宋宴卿終究姓宋,一旦哪天父子之間的罅隙沒了,便是他家飯館開不下去的時候。

他是個生意人,得知道居安思危。

離間人家父子確實可恥,可他這不算離間,屬於揭露被埋藏的真相。

章北庭繼續道:「他試探出宋茂祖不對勁后,就去找了當年的穩婆。」

「穩婆怎麼會認,還跟他來了雲陽城。」錢良才疑惑。

他趕去衙門時,剛好看到穩婆在指認宋茂祖,這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

章北庭道:「穩婆的小兒子說,當年他娘同意幫宋茂祖害宴卿母親,是為了拿那五十兩銀子給他大哥治摔斷的腿,後來他們一家拿着銀子回了老家,他大哥的腿並沒有完全治好,大嫂也難產死了,一屍兩命,這麼些年來,他家子息不旺,他娘便覺得是害了宴卿母親的報應,慢慢地瘋了,只有提到來雲陽城才會清醒片刻,所以王掌柜找過去,她母親就同意了。」

錢良才跟錢夫人聽完,都深深地嘆了口氣。

錢夫人道:「最近你多陪着些宴卿。」

話說出口,她自己先沒忍住失笑,從宋宴卿生產到現在,除了章北庭有事要做,一家三口幾乎時時刻刻都待在一塊兒,實屬是她多慮了。

錢良纔則拍了拍章北庭的肩膀,「宋家那邊的宅子什麼的,如果需要我幫忙處理的話,直接說就是。」

「好。」章北庭點頭。

賢王判了宋家的飯館跟宅子歸宋宴卿所有,飯館先不說,宅子他們肯定不會過去住,宋宴卿估計也不想再回去那裏,他又沒太多空閑去處理宅子,尤其是宅子裏的東西,有信得過錢良才幫忙再好不過。

三人說了許久的話,言朝和雲岫也在屋裏陪了宋宴卿一下午。

傍晚時分,章北庭跟宋宴卿帶着小糰子送幾人離開,錢良才的馬車駛離,一輛熟悉的馬車在錢家馬車原本的位置停下。

陸風的小廝從馬車上跳下來,壓低聲音道:「章公子,我家少爺讓您明天留個雅間出來,王爺中午過來吃火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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