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不夜「明」
朝陽東升，帶來全新的開始。
大漠上，一支長長的隊伍正在緩緩行進，宛如蜿蜒曲折的巨龍。
「說好的寶藏分我一半。」
馬車內，常小文怒視著某人。
如果她懂得來自後世的辭彙，多半會說一句：拔掉無情的臭男人。
雨化田正在回味與趙懷安的決戰，聞言抬起頭，對上那雙大眼睛，笑道：「我們之間早已融為一體，不分你我，你的不就是我的嗎？」
融為一體。
常小文輕哼一聲，以前她可能不理解這話暗藏的含義，如今卻是懂了。
「我的就是我的，你別想找借口吞掉。」
「那你先借我用用，以後加倍還你。」
「不行，怎麼知道你不會食言？」
「我怎麼會騙你呢？」
「呵呵！」
常小文冷笑，你不會騙我？
事到臨頭才透露身份，逼得她不得不臨時改變決策，手下們到現在還有怨言呢！
雨化田也想到這件事，於是又道：「此一時彼一時，當初我還不確定你的心意，自然不能告訴你，否則你若是泄露出去，我豈不是要滿盤皆輸？」
「那你先告訴我，為何要挪用這寶藏？」常小文姑且信了這話，只是心中仍有疑惑。
堂堂西廠之主，難道還會缺錢？
這世上溜須拍馬者不計其數，尤其是官場，自然不會少了雨化田這個督主的好處。
雨化田嘆道：「這筆錢是要上交朝廷的。」
「為什麼？」
常小文頓時瞪大雙眼，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自己得來的好處，憑什麼要拱手讓人？」
「若是你怕消息泄露，我幫你把他們全給毒死，至於我的手下，他們不會背叛我的。」
雨化田一時無言，這女人看著千嬌百媚，心腸還真是一點也不軟。
不過……我喜歡。
殺伐果斷，方可成就大事，他不喜歡無用的花瓶。
「紙是包不住火的，沒必要為了這點錢財影響大計。」
「大計？」
常小文一臉懷疑，什麼大計能比得上一國寶藏？
哪怕這個國只是邊陲小國，內里藏著的錢財也是一筆巨款？
「此事還未實施，暫時不便透露。」
雨化田拉她入懷，笑道：「你先告訴我，你手裡都有哪些毒藥，有沒有一種能讓人慢性死亡，卻又無跡可尋的毒。」
「最好是看起來死於操勞過度。」
他又補了一句。
因為他要殺的人身份極其尊貴，絕不能出任何差錯，一旦泄露出去，萬事皆休。
「有是有，但你先告訴我你要殺誰。」常小文目光明亮，她屬實有些好奇，以雨化田的武功，什麼樣的人需要他用到下毒手段。
「你真想知道？」
「對。」
雨化田輕笑一聲，旋即附在常小文耳邊輕聲說出兩個字。
常小文頓時石化！
那兩個字是……
他要弒君！
「你……」
常小文臉色駭然，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他為什麼要弒君？
雨化田如今已是權傾朝野的西廠督主，太監的身份讓他註定無法更進一步，何況改朝換代也絕非那般輕易之事。
可以說，弒君百害而無一利。
若是僥倖成功了，最多也就是換個皇帝，新君卻未必會繼續信任他。
若是失敗，整個大明都沒有他，還有她的容身之地。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常小文不敢直言主題，哪怕雨化田已經事先屏退左右。
「因為我有一個夢，一個偉大的事業要做，他的存在會影響到我的計劃。」
雨化田直言不諱，不僅僅是因為了解常小文的性格，也是根據形勢判斷。
大家如今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常小文當然可以去憲宗那裡告發雨化田，但這樣一來，她自己也會陷入險境。
梟雄多疑。
憲宗絕不會容忍一個能無聲無息毒死他的人存在，這無關聖明與昏庸，乃是一個君王與生俱來的本能。
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至於他為什麼要毒害憲宗，這個問題就更簡單了。
這個皇帝或許不算雄才大略，卻也不是平庸之輩，絕不是那麼容易架空的。
可，雨化田的計劃卻需要他做到真正掌控這個帝國。
唯有成為掌舵者，方可引導這艘巨艦前行的方向。
「混蛋。」
常小文怒罵一聲，顯然跟雨化田想到一塊去了，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很快就權衡好利弊。
告發，自己也跑不掉。
何況她也不願告發。
「你先告訴我，你的夢是什麼？」
「一個不會天黑的大明。」
雨化田看向窗外，神情有些惆悵，又帶著幾分期待。
窗外，朝陽正在冉冉升起。
這個帝國卻已經開始走下坡路。
他來了，就勢必要做出點什麼，只為見證那巔峰時刻的輝煌。
此刻的大明正處於時代變遷的前沿，卻錯失了塑造更輝煌時代的機會，後世不知多少人扼腕嘆息。
他既然有幸來到這個時代，並手握那一絲機會，自然不願錯過。
因為他也曾是那眾多不甘的人之一……
「騙人！」
常小文卻不像他那般，有兩世為人的機會，對於這番「不會天黑的大明」的言論嗤之以鼻。
晝夜更替乃是自古以來不變的法則，豈是人力可更改的？
以為她是三歲小孩么？
「你可曾想過，大地其實是圓的？」
「我只知道天圓地方。」
「這是謬論。」
「你竟然連聖人之言也敢推翻？」常小文一臉難以置信，這人未免太狂了！
不過她喜歡。。。
雨化田淡然道：「錯了就是錯了，不論這是誰說的。」
「那你怎麼證明？」常小文一臉期待，卻又像是在說：我就靜靜地看著你胡說八道。
「前朝曾經有一個名叫【馬可波羅】的異邦人士來朝，他來自萬里之外的海外之地，卻沿著同一個方向回到了他的國家。」
「這就證明，大地的確是圓的。」
雨化田不願透露前世之事，於是以馬可波羅的事迹為借口。
反正已經死無對證。
「不可能。」
心中固有的觀念被衝擊，令常小文一時難以接受。
「時間會證明一切，總之，此事千真萬確。」
「太陽從來不會動，只是我們腳下的大地會轉動，所以才會有晝夜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