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第33章 第 33 章

沈今風看着鋪滿花瓣的水面,覺得黃敘顏的澀圖對於一個純情的聖上來說,造成的衝擊還是太大了。

蕭望舒再怎麼說也只有十九歲,就生理上來講,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先前李公公說,聖上早年生過大病,所以後來一直愛惜身體,三不五時地就燉個葯膳進補,一直補到御醫說過猶不及,方才停了。

可見聖上如今精力旺盛,某方面的功能恐怕比起尋常的青年男子還要更強很多。

以往清心寡欲就罷了,剛戀愛就遭到澀圖的狂轟濫炸,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這誰頂得住啊。

沈今風越想越好笑,見聖上躲在水裏不出來,用扇子敲了敲桶邊:「看來聖上是不需要我的幫助了,那我走了啊。」

說完往屏風外挪了一步:「我真的走了。」

沒有回應。

他搖了搖頭,慢慢走出屏風,留蕭望舒一個人冷靜冷靜。

沈今風獨自上了榻,考慮到聖上還沒回來,留了床頭的燭燈,自己翻過身去闔上眼帘,背着光睡。

不知過去了多久,燭光熄滅。他此時睡得淺,睏倦地撩起一點眼皮回眸望去,黑暗中隱約看見蕭望舒只著一件單薄的白色寢衣,安靜地躺在了榻的另一邊。

往常聖上睡覺總是喜歡抱他,還要親一親他的臉,今晚卻離得他遠遠的,甚至還拿背朝着他。

沈今風翻身過去,伸出手指碰了碰蕭望舒的後背。

蕭望舒沒有回頭,只是問他:「怎麼了。」

沈今風的手沿着聖上的脊背摸了過去,在黑暗中摸索著找到了臉龐,然後輕輕地往回一扳。蕭望舒順從他的動作轉回了臉,眼帘依然輕垂著,沒有看他。

沈今風想起先前聖上在榻上抱他,眼裏盛滿了歡喜地望着他,現在不一樣了。可能少年一夜之間長大成人,總會徒增一些煩惱,他雖然已經過了那個階段,但也大概能夠理解。

這種事除了自己想通,旁人是很難幫上忙的。只會徒增尷尬。

沈今風想了一想,低下臉,在蕭望舒的臉頰親了一下:「晚安,聖上。」

被他親過以後,蕭望舒眼裏慢慢有了一點亮光,長睫微動,抬起了眼:「晚安,是何意。」

沈今風差點忘了,古代是沒有晚安這個詞的:「就是,安寢的意思。」說完,他笑了一下:「祝聖上一夜好眠。」

蕭望舒在黑暗裏注視着他模糊的笑顏,半晌,聲音很輕地喚了一聲:「十一。」

沈今風:「嗯?」

「若朕對你……」有了一些齷齪的心思,你還喜歡朕嗎。

沈今風沒有等到聖上的下文,過了一會兒,他問:「聖上對我什麼。」

蕭望舒沉默片刻,彎唇笑了一下:「晚安。」說完,靠過去輕輕吻住了沈今風的唇。

沈今風隱約覺得,這個吻有一點不一樣了,好像多了一些別的什麼情愫。

但只是淺嘗輒止,蕭望舒就放開了他,安靜地擁着他入眠。

……

半個月過去,沈今風帶着手下的工匠造出了第一批新型武器。因為要大量地投放到兵營中,這批武器和他最早造出的槍不同,換了一個製造難度更低,操作起來更好上手的版本。相對威力不及他的那一把,但已經比傳統的弓i弩強出很多。

把活兒交給手下的工匠們以後,沈今風擁有了更多的時間獨自進行實驗。製造殺傷力更強、範圍更廣的武器需要繁瑣的工序,並且很難做到批量化生產,但對他而言,只要取得技術上的突破就足夠了。

這一天他正在自己的工作間里忙碌,就見於鍾識快步闖了進來:「十一,你出去一下,聖上找你。」

沈今風輕輕挑眉。

以往蕭望舒來找他,都是安靜地在門口等,基本沒有主動讓人進來喊過。

他覺得聖上應該是有什麼要緊事,遂放下手頭的工作走了出去。路過院子時,看見蕭望舒坐在石案邊,抬眸輕輕地朝他招手。

沈今風走過去,就聽聖上說:「十一,朕剛從兵部回來,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他在蕭望舒的對面坐下,提起茶壺倒水邊問:「什麼事。」

蕭望舒:「朕過兩日,要率兵去往前線。」

沈今風手一晃,茶壺裏的水歪出去倒在了桌面上。

蕭望舒垂了垂眼,拿出一塊雪白的巾帕擦去桌面的水跡。

過了片刻,沈今風回過神,添滿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

其實蕭望舒作出這個決定,他完全能夠理解。如今軍中沒有大將,邊境形勢岌岌可危,聖上武藝高絕又深受百姓愛戴,若能率兵抗敵御駕親征,可以極大程度地鼓舞軍心和民心。

為了讓大熙更快地安定下來,若他是蕭望舒,他也會選擇這樣做。

只是乍一聽見這個消息,他難免有點擔心。

沈今風放下茶杯:「那聖上來找我,是想商量什麼。」

蕭望舒收起了雪帕,輕聲道:「朕是想問你,願不願意和朕一起過去。」

沈今風聽完,眨了眨眼,反應過來以後忍不住笑:「我去做什麼,給聖上當吉祥物嗎。」他雖然曾是暗衛,但是一個渾水摸魚的暗衛,眼下這個情況他上前線明顯沒有留在工部發揮的作用大。

蕭望舒見他笑了,也彎起一點唇角:「不用做什麼,只要在朕的身邊就好。」

沈今風懂了:「聖上這是捨不得我。」

蕭望舒輕輕頷首,嗯了一聲。

沈今風其實很想答應,但他手下剛剛產出第一批新型武器,不日就要投放進上京的兵營,屆時他作為唯一一個熟悉操作的人,必須過去幫助指導訓練。

熱武器不同於冷兵器,一個不慎就可能走火釀成慘劇。

他是製造者,就應該擔起監管的責任。

沈今風思考了一會兒,回復:「這段時間我得留在工部,等武器投入兵營他們能夠熟練使用了,那時我再隨軍一起過去。」

聽他這樣說,蕭望舒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輕輕垂下了眼。

沈今風伸手過去搓了個響指:「聖上,我等你的好消息。」

蕭望舒:「嗯?」

「聖上不是說,等大熙安定下來以後,再來問我。」

蕭望舒知道他說的是大婚的事:「若朕能夠凱旋歸來,你……願意嗎。」

沈今風笑着說:「那就要等聖上凱旋歸來了。」

「朕會的。」說完,兩人之間靜默了一會兒,蕭望舒再開口道:「出征之前,朕會在宮中設宴,你來嗎。」這段時間沈今風一直泡在工部,除了早晚幾乎不見人影,所以蕭望舒才有此一問。

沈今風道:「來,我一定來。」送別聖上他當然不會缺席。

蕭望舒同他說好,便離開了工部,回宮做御駕親征之前的準備。

沈今風目送皇宮的馬車遠去,在大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轉身回自己的工作間。

一推開門,就見於鍾識在案台邊探頭探腦地轉來轉去,好像對他新研究的武器很感興趣。

沈今風抬手叩了叩門:「於大人,不要亂碰。」

於鍾識見他回來,忙收回手,老老實實地站到了一邊去。

沈今風走到案台邊,繼續手裏的工作,就聽於鍾識在旁邊問:「聖上和你談完了?說了什麼。」

這件事早晚都要公開,他也沒瞞着:「聖上要御駕親征。」

聞言,於鍾識驀地睜大了眼:「聖上——親自上前線去?」

沈今風:「嗯。」

「這……」如今大熙朝局穩定,可以交由宰相暫時輔政,重要的奏摺也可快馬加鞭送往軍中,請聖上處理,一般不會出岔子。但於鍾識擔心的是:「羌國鐵騎好勇鬥狠,聖上親自帶兵上陣,這多危險啊。」

沈今風忙碌著沒有抬眼:「但以大熙邊境現在的情況來看,這是最有效的辦法。」

於鍾識聽他語氣淡定,頗為不解:「十一,你就一點都不擔心聖上?」

「擔心啊。」

「那你怎麼——」於鍾識斟酌著道「怎麼不勸一勸聖上呢,聖上那麼喜歡你,知道你擔心說不定就依你了。」

沈今風:「?」

「我為何要勸。」

於鍾識:「你不是擔心嗎。」

沈今風停了動作,抬起臉正色道:「聖上是一位國君,他做的決定是為了大熙,我只有支持。若聖上去這一趟能夠攘外安內,我擔心也值了。」

聽他這樣說,於鍾識微微睜大了眼。

過了一會兒,神色古怪地走過來繞着他東看西看。

沈今風:「看什麼,我臉上有花?」

於鍾識搖了搖頭,認真道:「我只是忽然覺得,聖上喜歡你,不是沒有原因。」

……

轉眼到了四月,山寺里桃花盛開。

沈今風撩起馬車的帘布,就見依山而建的石階鋪滿了落花,山路上香客來往絡繹不絕。

林思言奉聖上之命陪他出宮來到大佛寺,兩人一起下了馬車,林思言望着眼前的景象回憶道:「聖上登基以前,我也跟着來過一次,那時大熙風雨飄搖,大佛寺也沒有如今這般風景。」

沈今風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腕上的紅繩:「你先前說,這條紅繩鈴鐺里的平安符是聖上在大佛寺求來的,就是那一次嗎。」

林思言頷首:「是,聖上請寺里的慧遠大師給它開過光。」

沈今風在現代基本不信這些玄學,但一朝穿書直接顛覆了他的觀念,他現在覺得,出征前給聖上求個平安符很有必要。

大佛寺是大熙香火鼎盛的寺廟,慧遠大師又是這裏的住持,傳說修為高深,他就讓林思言帶自己求見了慧遠大師。

禪房裏青煙裊裊,沈今風等候了一會兒,見到林思言恭敬地領着一位眉須皆白,面容慈藹的高僧進來。他起身見禮:「這位就是慧遠大師?」

慧遠大師頷首,笑道:「聽說這位小施主,是來替聖上求平安符的。」

沈今風應了聲,抬起腕上的紅繩:「先前聖上求過一個送給了我,也是請您開光的。」

聞言,慧遠的視線落在了其上,眼裏透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喃喃道:「原來你就是聖上在尋的人。」

沈今風:「什麼。」

慧遠笑着搖了搖頭:「貧僧是說,小施主和聖上姻緣不淺,你如此掛心聖上的安危,想必他知道了也會十分歡喜。」

沈今風笑了一下。

他今日來到這裏,不求聖上歡喜,只求聖上能夠平安。

在慧遠大師進行開光的儀式的同時,他也在旁邊默默地祈禱。

下山的路上,沈今風望着漫山遍野芳菲的桃花,忽然想起林思言說,聖上來大佛寺是在登基以前。而聖上看見他的畫像,是在第一次選秀過後,已經離登基過去了數月,為何慧遠大師會知道,他就是聖上在尋的人?

難道慧遠大師身在寺廟,也聽說過宮裏的事嗎。

還是說——聖上登基以前,已經在尋他了?

這個念頭有點荒謬,沈今風只是稍微琢磨了一下,就停下沒有再想。

回到皇宮已是正午,今日聖上在宮中設送行宴,應邀赴宴的官員們紛紛趕往了臨仙台。沈今風如今是工部的一員,雖然平日裏不愛穿官服,到了這種場面,還是要象徵性地端正衣冠。

他低頭整理了一下衣擺,抬眼就見於鍾識迎了上來,領他到工部官員們聚集的角落。

他容色艷麗,擠在工部一堆沉穩的蒼青色官服里格外顯眼。其他官員若無若無地看過來,忍不住竊竊私語:「這不是上回那個暗衛嗎,怎麼到工部去了。」

「嗐,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憑人家的本事,在工部謀個一官半職也很正常。」

「我的意思是,上回他還和於尚書勢同水火的,在工部做事,不怕被穿小鞋啊。」

「不過你還別說,這工部的官服平時瞅著平平無奇,怎麼到了他身上一穿,還怪好看的。」

「……」

正在此時,臨仙台一側響起了太監通傳的聲音:「聖上駕到——」

聽聞聖上駕到,官員們立刻停止了議論,恭敬地分立在鋪陳絨毯的過道兩旁,垂首行禮:「微臣參見聖上。」

蕭望舒微微頷首,步履從容地自群臣百官之中走過。

經過工部的官員時,聖上忽然停了腳步,側眸緩緩地瞥過他們。

這在以前還從未有過,工部的官員們頓時一口大氣都不敢出。於鍾識脊背僵硬,垂著腦袋開始思考,是不是又有言官在聖上面前參了自己一本。

一片靜默中,只見蕭望舒彎唇一笑,出手輕輕地扶了一把站在工部官員中的沈今風。

沈今風被扶起,抬眼見聖上垂眼望着自己笑,也彎起了漂亮的桃花眼。

在場官員被這養眼的一幕晃了眼睛,一直到聖上提步離開,才陸續地回過神來。

禮部有官員用胳膊碰了碰他們的尚書傅園,壓低聲音問:「傅大人,我看這封后大典,咱們是不是可以提前準備了。」

傅園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今日宮宴是為了聖上御駕親征踐行,所以沒有安排舞樂表演。百官落座以後,由司天監的祭祀進行了一番祈福的儀式,之後便是武官將領們登場比武,各顯神通。

酒過三巡以後,輪到了今日宴會的重頭戲。

臨仙台兩側,四位武將同時掄起鼓槌,激昂的鼓聲響徹宴會場。宮人們恭敬地呈上銅盆熱水和巾帕,蕭望舒凈過手,張開金色的長弓,一箭射穿了象徵邪祟的黑色傀儡。

他站在百官矚目的中心,側顏清冷,唇角微揚,被箭風帶起的黑髮緩緩垂落,歸於平靜。

沈今風不是頭一回見聖上意氣風發的模樣,但還是有被驚艷到,他站起來鼓了鼓掌,就見蕭望舒回眸朝自己望來,眼含清潤。

座下有那麼多的官員,但聖上這一眼好像撞開了人潮,只看得見他。

四周鼓聲喧鳴,掌聲雷動,蕭望舒輕輕啟唇,對他做了一個口型:等我。

等他君臨天下,等他凱旋歸來。

……

明日一早聖上就要御駕親征,朝中的官員們輪番上來敬酒,蕭望舒讓林思言先送沈今風回了紫宸殿。

沈今風獨自沐浴過,換好了寢衣,按照白日裏慧遠大師的吩咐,坐在榻邊仔細地編一條紅繩。

他畢竟是搞精密實驗的研究人員,手很穩,編得很快而且漂亮。剛剛把求來的平安符穿進去,蕭望舒就回來了。

沈今風將編好的紅繩綁上聖上的手腕,比一比寬度,再系好最後的繩結。

蕭望舒輕聲問:「送給朕的嗎。」

「嗯。」沈今風低頭認真地繫繩結,沒有抬眼「聖上送我一條,我也送聖上一條。這波啊,這波是——」

蕭望舒:「禮尚往來。」

沈今風煞有其事地點點頭:「恭喜聖上,搶答成功。」

蕭望舒彎唇笑了一下,垂眼望着他輕聲道:「十一,朕想看你穿婚服,可以嗎。」

沈今風系好了繩結,抬眼。因為在宮宴上喝了不少酒,雖然是御膳房特製的清釀,蕭望舒的眼裏還是染上了一點醉意,掩在低低的羽睫之下,望他的眼神和平時很不一樣。

明日聖上就要出征,穿個婚服這種小小的要求,他當然不會拒絕:「李公公已經把熱水安排好了,聖上可以先去沐浴,等我一會兒。」

蕭望舒:「好。」

過了一會兒,沈今風換好了一身明艷的紅衣回來,正好看見聖上坐在榻邊擦拭微濕的黑髮。

因為沐浴過,蕭望舒此時只著一件單薄的寢衣,見他回來,伸手抱他上榻,摸索著解掉了他束髮的玉帶。

烏黑的長發鋪散下來,他跨坐在聖上的腰間,低頭四目相對,就能看見蕭望舒眼裏微醺的,剖白的愛意。沈今風心念一動,手指扶著聖上的肩膀,低頭吻了下去。

聖上以往待他一向克己復禮,但今晚許是因為喝醉了,有點微妙的不同。

一開始是他主動,後來卻被親得喘不過氣,只能夠被動地迎合。玉白修長的手指扣住他的後頸,吻得很深。

這個吻又濕又熱,攪得他大腦一片空白,意識里漸漸地只剩下了蕭望舒。

不知過去了多久,兩人分開。

沈今風頭一回被親得這麼狼狽,桃花眼的眼尾都泛了紅,顏色艷麗得驚人。他把臉埋在蕭望舒的頸邊低低喘息,視線下垂時,發現聖上單薄的寢衣下,某處反應極為明顯。

沈今風笑了一下:「聖上,你的鑽石每回見了我都要起立,是在和我打招呼嗎。」

蕭望舒靠着床頭仰起潔白修長的脖頸,閉了閉眼,聲音又輕又啞:「它……很喜歡你。」

沈今風笑得更歡,模樣在搖曳的燈影里漂亮得不像話。

蕭望舒將他抱了過去,仰望他的眼神里滿是渴盼,嗓音柔和地請求他:「摸一摸,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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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魚暗衛掉馬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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