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長毛貓貓
昏黃的燈光下，侍從們垂首立於兩側，靜默無聲的服侍。這種情況下長桌上擺放的食物也顯得索然無味。
烏丸嵐對面坐着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裝，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樣子，戴着金絲眼鏡，臉上掛着一個算的上是慈祥的笑容：「嵐，最近過的怎麼樣？」
烏丸嵐放下刀叉，用同款笑容回應：「還不錯，父親。」
這個人就是烏丸嵐的父親——烏丸峰谷。
他是位標準到可以登上教科書封皮的老狐狸，在烏丸嵐還沒有學會掩飾自己的情緒的時候，這位一直充當他童年噩夢的角色。烏丸嵐如今微表情管理登峰造極，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烏丸峰谷拿起紅酒杯，淺嘗，快速抓住烏丸嵐話中的漏洞：「這話聽着可是不是十分滿意啊，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嗎？」
呵呵，最不順心的事情就是和你坐在這裏吃飯了。烏丸嵐在心裏默默吐槽，自從坐在這個位置上，雖然他一直沒有放下刀叉，可因為桌子上的菜實在是太不合口味，從始至終他也不過只吃了三顆裝飾用的青豆。
烏丸嵐慢吞吞的張嘴，敷衍道：「人生在世總有不順心的地方，就不勞父親費心了。」
烏丸峰谷意味深長地說：「嵐真是長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小秘密。」
「父親說笑了。」
烏丸峰谷笑笑，跳過這個話題：「嵐，你面前的牛排，是我特意叮囑廚師做的，你嘗嘗。」
烏丸嵐的視線劃過面前三分熟的牛排，只不過是表面微微變色，想必一刀下去能滲出血水。他最討厭生食，烏丸峰谷全天二十四小時監控他，他這點喜好他不可能不知道，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這個老狐狸又在試探他，試探他是否是枚聽話的棋子。
萩原研二懶洋洋的趴在一側的高腳凳上，把下巴墊在兩隻前爪上：「是三分熟的牛排呢，看起來真不錯……」
烏丸嵐的眼睛不動聲色的微微一亮，長臂一伸把萩原研二攬了過來：「父親，您看這是我七個月前給您撿的孫子，叫烏漆，可愛嗎？」
萩原研二：？？
烏丸峰谷一愣，下意識地點頭。
烏丸嵐叉起那塊牛肉，流暢地塞到萩原研二的嘴裏：「您孫子哪裏都好，就是嘴饞，我這個做爸爸的當然只好讓着他了。」
萩原研二：喵喵喵？？？
「確實。」烏丸峰谷配合的點點頭，然後沖身後的僕人揮揮手，僕人重新端上一份三分熟的牛排：「雖然上一份牛排沒有了，但我相信這一份牛排會給你帶來更好的體驗的。」
烏丸嵐：…………艹。
哈，活該，讓你占我便宜。萩原研二心滿意足地叼著牛排，放進他的貓碗裏開始享用。雖然變成貓了，但總歸是有人類的記憶，很多貓的習慣他還是無法接受，比如食物永遠不能放在地上吃，這是底線。
晚餐的後半段，烏丸嵐嘗試用甜湯壓下嘴裏的血腥味，結果腥味變成了甜腥味，噁心程度更上一層樓。
咯。」烏丸峰谷輕輕的放下筷子，一直注意着他的烏丸嵐也停下進食，他早就想離開了。
「嵐，換件衣服到書房裏來，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說。」
「是，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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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裏常年拉着厚重的窗帘，在烏丸峰谷不在的時候，門口上著鎖，任何人不得入內，包括烏丸嵐。
現在是烏丸嵐第三次進這間書房，上兩次都不是美好的回憶。
第一次進到這裏的時候是七歲，葯倒了所有的侍從，跑了出去，結果被關在這裏跪了三天，那些侍從也再沒見過。那是烏丸嵐第一次嘗試逃離這個地方，也是最後一次，因為他深刻的意識到，在他沒有成長到一定地步的情況下，逃跑也是白費功夫。
烏丸峰谷上下打量這個兒子，淺棕色的頭髮，蜜色的眼眸，微微上挑的唇角，怎麼看都像是陽光下的少爺，是和他們這樣黑暗中的烏鴉完全不沾邊的人，誰能想到這就是組織傾盡資源培養的繼承人呢。
不會有比這更完美的作品了，他就是能帶領組織，帶領家族走入永恆輝煌的那個人。
這是一柄真正的利刃。
烏丸峰谷拉開窗帘，窗帘后竟然不是窗戶，而是一副巨型油畫，畫着一個男人的剪影，身後環繞着烏鴉，雖然看不清臉，但威嚴的氣勢像是山一樣壓下來，不容冒犯。
烏丸嵐：……這個畫風，他怎麼感覺有點眼熟，像是名柯里那種身份不明的小黑人。
烏丸峰谷一貫平靜的臉上透露出一絲狂熱，像是在仰望神明的信徒：「這是我們家族的領袖，是暗夜之王是黑暗之源，是烏丸家永遠的指明燈……」
烏丸嵐挑挑眉毛，看着油畫上剪影尖銳的鷹鈎鼻，微微有點走神，您這說的是活人嗎，聽起來像是上輩子看的一個電視劇里的X萍萍，又有點像黑光燈……
「他！就是烏丸蓮耶，也是你的爺爺。」烏丸峰谷高亢的聲音敲的烏丸嵐腦袋嗡地一聲。
烏丸嵐：淦，吃瓜吃到自己頭上了。
「嵐，從今天起你將被正式冠以烏丸這個姓氏，恭喜你勝過你的一眾兄弟姐妹成為烏丸集團唯一的繼承人。」
槽多無口。烏丸嵐只能用面無表情避免真正的情緒被烏丸峰谷察覺：「兄弟姐妹？這麼多年我怎麼也沒見過？」
烏丸峰谷心情好，難得給他解釋了一下：「血緣關係上的。BOSS在還有生育能力的時候，試管嬰兒留下過幾個孩子，包括我，我們長大后又選擇最優秀的伴侶，留下各自的後代，在經過二十年的培訓，篩選……這個過程被稱為α計劃，通過這個計劃，我們得到了你，你是這個計劃最完美的產物。」
BOSS，這可太有《名偵探O南》的味道了。烏丸嵐在心裏默默吐槽。
烏丸峰谷抬手看看錶：「兩個小時二十五分鐘后，就會有直升飛機接你去東京烏丸家族名下的一家咖啡店，在那裏將會開展α計劃的第二階段，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烏丸嵐抬起頭直勾勾的盯着烏丸峰谷。
烏丸峰谷：？
烏丸嵐：「可以帶貓嗎？」種花家貓奴人設不能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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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站在烏丸嵐的腿上，巧克力色的爪墊按在直升飛機的玻璃上，眼睛四處打量：「直升飛機的隔音居然能做到這種程度，這究竟是什麼材料？」
說着用肉乎乎的爪墊去拍玻璃，試圖弄個明白，烏丸嵐一隻手攥住他兩隻前爪，武力鎮壓某隻貓貓的上躥下跳，用唇語對他說：「別鬧騰，有竊聽。」
烏丸峰谷就在他背後，兩個人之間只有薄薄的屏風，可就算是這樣，上飛機前還是有人偷偷在他兜里塞了兩個竊聽器。
烏丸嵐估計這竊聽器就是為了烏丸蓮耶塞的，方便烏丸蓮耶提前了解他。
烏丸嵐顧及竊聽器不怎麼說話，萩原研二卻無所謂，藉著烏丸嵐的力度在他腿上打了個滾：「烏丸……烏丸……是我知道的那個烏丸集團嗎？」
烏丸嵐意外的挑眉，萩原研二沒有錯過他臉上細微的表情，心裏有了答案：「看來是嘍，你家裏居然這麼有錢！下一袋貓糧我要吃最貴的！」
只有這麼點追求嗎？你真的還記得自己曾經是人嗎？而且……「原來明明給你買過很貴的貓糧，是你自己聞聞就走開了！」烏丸嵐生氣的用手指點棕色的鼻尖。
萩原研二心虛的跳到一旁，甩動蓬鬆的尾巴：「有這回事嗎？你不會是和小陣平一樣，為了掩蓋自己的心虛，總喜歡說些謊話來掩蓋？」
烏丸嵐無語片刻，照照鏡子啊萩原研二，被幼馴染帶壞的明明就是你自己啊，心虛簡直要從毛毛里飄散出來了。
「嘭——」爆炸聲被消音玻璃阻隔，沉悶模糊，直升飛機被氣浪衝擊的晃動。
萩原研二和烏丸嵐一起趴在了玻璃上，只見下方烏丸嵐住了二十年的一戶式徹底淹沒在火海中，萩原研二受驚背毛本能炸開，不過聲線平穩：「這種程度的爆破不是單一炸藥，應該是由雷、管引爆的TNT炸、葯，房子裏的人……」
烏丸家裏有不少僕人，現在從直升飛機看下去，周圍並沒有撤離的痕迹，那些人恐怕是跟着這座宅子被一起銷毀了。
萩原研二暗自心驚，烏丸家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家族，居然敢弄出這麼大動靜。
「麻生佐田呢？」烏丸嵐聲音冷的嚇人，萩原研二仰臉看他緊繃的下頜線，隨即反應過來，烏丸嵐沒用唇語，這句話並不是對他說的。
屏風后烏丸峰谷輕笑一聲：「急了？」
「他是我的人，即使是父親也沒有權力動他。」
烏丸嵐剛想起身，就聽到烏丸峰谷扳動了什麼機關，連通駕駛室的靜音門打開，巨大的風聲和搖滾樂的聲音傳進來，烏丸嵐轉頭一看，正是麻生佐田開着音響搖頭晃腦的駕駛飛機。
烏丸嵐坐回原位，恨恨地磨了下后槽牙，萩原研二踩着他肩頭，探頭往駕駛室一看，幸災樂禍道：「喲，老爺子還挺時尚，這歌我也喜歡。」
烏丸嵐捂住萩原貓貓的嘴，把這隻惹禍精按在懷裏揉搓，貓毛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