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廢黜

「我提議更換少家主。」

許劍春的聲音一出來，人群便沸騰了起來。

居於大堂正中的龍城許家家主許劍茗臉色如常，並沒有因為常務長老許劍春的提議而有任何波動。

他靜靜地等著人聲落下，而後才終是開口了。

「許如期如今的根骨被毀，實力大降，你們提議重新選舉少家主，我自然是沒有意見的。」

「畢竟我許家一向開明，各方面的任命不看親疏，只看能力。」

「但是。」

「許如期乃是為了救人而被火行功法壞了根基，毀了根骨，我許家就這麼直接換了他，日後傳出去，龍城百姓將如何看待我許家？」

許劍茗言罷，人群一陣沉默。

而後，許劍春卻是再次開口了。

「便是沒有這事，龍城百姓嘴裏的故事也沒停過。」

「我們依宗法行事，管他們怎麼想的幹嘛？便是有幾人說閑話，過些日子有了新話題，便也就沒人在意了。」

「這些閑話終究比不得我許家傳承有序重要。」

許劍茗被反駁，神色卻是如常。

「劍春長老這話還是有些道理的。」

「只是不知道劍春長老所謂的依宗法是依的哪條宗法？我可不記得宗法里有這麼一條廢黜少家主的規定。」

許劍春冷笑了一聲。

「宗法中關於更換少家主，只有寥寥幾句。」

「大致也就說，除非是德行品性除了問題，或是意外死亡之外，不能輕易更換，以免人心浮動。」

許劍茗看向了許劍春，他知道許劍春的攻擊即將展開，但他絲毫不慌。

果不其然，許劍春說完宗法，而後就變了臉色。

「那許如期，所犯的問題，便是這德行品性！」

「許如期身為少家主，承擔着家族興亡之責，而其卻以身犯險，為了一無關百姓而忘記了我許家上下千百人！」

「這樣枉顧家族利益，枉負家族責任，如何能繼續擔當許家少家主之位！」

人群靜默。

這事情聽起來像是一個黑色笑話。

一個熱心扶危救困的人，竟會被以德行品性不堪為由而遭到廢黜，這世上還有比這可笑的故事么？

當然有，有的是。

許劍茗聽過很多。

甚至自己也曾經歷過。

所以，許劍茗站了出來。

「既然有人提出了這個要求，那麼若是需要更換，我自然是不會阻攔的。」

「可給別人定罪之前，總得讓人家辯駁幾句不是么？」

「將許如期叫進來。」

家主發言了，便是那許劍春不滿，卻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不多時，一個二十歲左右青年走了進來。

青年身量不算高大，但也不算瘦削，只是走路有幾分跛，看起來便顯得孱弱了一些。

青年的臉色也有些蒼白，一眼便看得出是大傷未愈。

不過青年的眼中光彩流動，精神竟然還算不錯。

「許如期拜見家主和諸位長輩。」

許如期躬身行禮之後，似乎是知道自己要面對怎樣的境遇，竟是有意的挺起了腰桿，像是一株被雷擊后挺立在風雨中試圖證明自己的青松。

許劍茗看着青年這股不服輸的模樣，眼中滿是欣慰。

只是在議事廳中，不得不冷淡了一些。

「許如期，你可知為何讓你過來。」

許如期搖了搖頭。

「不知。」

而後許劍茗便看向了許劍春。

「既然他不知道，劍春長老，你便將你的觀點再敘述一遍吧。」

許劍春自是不會害怕那許如期。

「找你來，是因為我覺得你不適合再擔任少家主之位了。」

「宗法有言，少家主若品性德行不佳，可廢黜另立。」

「而你，救一人而枉顧自己身負的家族責任，可謂品行不端，你可有什麼要狡辯的么？」

聽了許劍春的話，許如期便笑了起來。

「我適合不適合這事兒倒是可以討論討論，只是我希望在此之前，劍春長老最好先讀一讀開蒙的書籍，不然和一個連狡辯和辯解都分不清的人，我怕是談不出一個什麼所以然的。」

許劍春氣急，但並未理會許如期，反倒是看向許劍茗。

「家主，此子如此頑劣，目無尊長，便是沒有之前的事情，單是如今表現，我說他品行不端便也不為過吧！」

許如期卻是沒有急着反駁。

他趁著許劍春轉身之際，眼中忽的閃過一陣神光。

而後，一段奇怪的文字出現在了腦海里。

「許劍春，心態薄弱點關鍵詞，「孩子」。」

孩子？

許如期皺起了眉頭。

許劍春的孩子有三個。

老大許如和離開了許家外出闖蕩，許如期年幼時候見過幾次。

老二許如青則因為一些事情不幸遇難，但已經過去不少年了。

老三許如會則是許如期最熟悉的人，更年輕些的時候，許如會曾是許如期爭奪少家主之位的最大競爭對手。

這三個孩子，誰會是許劍春心態的薄弱點呢？

許如期一時間不好分辨出來。

老大遠遊，思兒心切是有可能的。

老二亡命，喪子之痛未愈也是有可能。

老三給予厚望，但後來有失望，心有怨憤，自然更是有可能的。

那麼，要從哪一點攻破許劍春的心態呢？

許如期並沒有太多的時間思考。

之前對着心態窺視系統的了解還不算太多，只知道每個人的心態薄弱點是隨着時間場合的變化而變化著的。

這麼說來，和當前場景結合的話，那許劍春三子許如會怕是最有可能的。

許如會和他有過競爭，但最後失敗了，許劍春很可能因為此事而對許如期有敵意，而且如果許如期被罷黜，那麼最有可能成為新任少家主的，便是許如會了。

許如期終是開口了。

「長老的話有失偏頗吧？」

「首先，作為少家主，作為青年一代在家族事務上的代表人物，在地位上，和長老是齊平的。」

「你我地位相當，但你率先出言不遜，我自然是要反駁的。」

「不然，丟的不僅僅是我的面子，更是許家青年一代的面子，我許家可向來不喜歡那套只看年齡的衰腐道理。」

「再者，許劍春長老今天這般咄咄逼人，本身也沒有什麼長輩風度，您自己不要的臉面，我為什麼要幫你拾起來？」

「我雖然和許如會很是友好，但這個時候，卻不是看關係親疏而做決定的。」

許如期並沒有直接發動進攻，但還是故意將關鍵角色給扯了出來。

然而許劍春的反應，並沒有許如期想像中那般出現很大的變化。

「牙尖嘴利，便是說的過我，這般的風度，如何在未來承當得起家主之位？能力沒有，風度沒有。」

「我的一句諷刺都容不下，日後族人怕是對你有一點不滿，你還不得上天啊？」

「這般人物，日後若成了家主，怕許家該成為你的一言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