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爾頓上校

李約瑟看著眼前的手提電腦屏幕，他有些心神不定，今天里德沒有回復他的郵件，這是很少發生的事。

他撥打了里德的手機，顯示關機。

療養院的人說里德昨晚開車出去后還沒有回來，也許這傢伙出去放縱一下，這種事情以前也發生過一次。里德曾經在酒吧喝醉，第二天早上才回複電話。

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李約瑟覺得自己每天都陷在連續不斷的會議中。

今天的會議是各國情報部門的聯席會議，李約瑟將向各國分享關於海洋人的進攻計劃。

但是里德的失蹤令李約瑟心神不寧，他給蘇格蘭的同事發了個郵件，要求派人尋找里德。

會議中李約瑟一直心不在焉，這個聯席會議是各國要求的，李約瑟不得不參加，他只是分享了一些初步的情況，但是已經足夠在各國情報機構頭目中引起一陣騷動。

屏幕上突然跳出提示，暗網有留言。

李約瑟迅速進入暗網郵箱，看到一則G先生的留言：「里德被殺。」

李約瑟一下子呆住了，這是他沒有預料到的消息，是誰殺害了里德？是意外嗎？既然G先生知道這事，那肯定就是海洋人乾的，他們為什麼現在卻突然殺了里德？是不是因為里德想起了什麼極為重要的事情？

海洋人極少會出手，根據李約瑟的現有情報，海洋人的間諜一般只限於竊取大陸人類的情報，雖然發生過多次綁架，但是極少會殺害大陸人類。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極其特殊的情況。

里德立刻離開了會議，交由倫敦總部的同事主持，他走出會議室，拿出手機打通了蘇格蘭分部的電話，要求立刻派人聯繫格拉斯哥警方，尋找里德的線索。

半小時后蘇格蘭方面回復了，剛剛在克萊德河邊發現了里德的屍體，心臟中刀，同時在河邊發現了里德的跑車，警方已經展開調查。

李約瑟心情極其沉重，他想起了和里德一起執行任務的那些日子。里德曾經是李約瑟最得力的助手，在世界各地都解決過難題，李約瑟曾一度非常希望里德會完全康復回到情報中心來工作。

李約瑟撥通了莫爾頓上校的電話，彙報了里德被殺的消息，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我們的損失會有多大？」

「這取決於里德到底想起了什麼？」

「里德能想起來的事情，G先生應該都能提供給我們，所以里德的回憶目前對我們來說是否還那麼重要？」

「我們需要至少兩個渠道的消息，可以相互印證，其實我們並不真正知道G先生到底是什麼人，而里德的回憶才是最可靠的。如果萬一G先生只是一個海洋人的圈套，那我們就完全在海洋人的掌握之中了。」

「G先生至今提供的消息中有沒有發現漏洞？」

「目前為止還沒有，和里德的回憶都能一一對上，但是沒有了里德，我們只能完全依靠G先生了，事實上我們並不願意完全信任他。」

「哈里的行動怎麼樣了？」

「我們現在無從聯絡他，G先生在哈里到達后聯絡過我，說一切都在進行中，他將協助哈里完成行動並安全返回。」

「指證霍克？」

「是的。」

「里德被殺的行動也是霍克指揮的嗎？」

「我們現在還不知道，G先生沒有提到。」

「海洋人為什麼會突然對里德採取行動？里德回來這麼長時間了，你不覺得奇怪嗎？」上校提出疑問。

「之前里德失去記憶，海洋人從未對里德有任何動作，偏偏在里德開始回憶起一些事情的時候，他們動手把他殺了，這不是太巧合了嗎？我認為我們內部的間諜知道了這件事，海洋人認為里德記憶的恢復對他們具有極大的威脅，因此才殺了里德。」

「有哪些人知道里德記憶開始恢復了？」

「兩個，你和我。」

「啊！」上校大吃一驚，「你在懷疑我嗎？」

「不是，我懷疑的是你身邊的人。」

「我要你立刻來見我。」上校氣呼呼地撂了電話。

一踏進上校的辦公室，迎面就是上校冷冷的目光。

「我需要一杯咖啡。」李約瑟邊說邊把手指放在嘴唇上。

「嗯？」上校皺了皺眉頭，「給我也倒一杯。」上校跟著李約瑟進了走廊遠端的茶水間。

「可以讓肖恩介入這件事嗎？」李約瑟悄聲地問道。

上校不置可否，他走到酒櫃邊倒了兩杯威士忌，一杯遞給李約瑟，然後走到窗前。

「肖恩正在執行我的一項計劃，如果要他來查這件事，我必須先把他從巴西叫回來。」

「肖恩在巴西？」

上校思考了一會兒，拿起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肖恩，我急需你的協助，坐第一班航班回倫敦。」未等對方答覆，上校就放下了手機。

「奧克蘭並沒有人知道里德的記憶開始恢復，你只要仔細回想一下有沒有書面記錄過里德記憶恢復這件事就行，書面的任何記錄都有可能泄露，你的手機或者電腦都不是百分之百可靠的。」

「沒有！」李約瑟回答得很肯定。

「那估計就是在我這裡了。」上校有點惱火。

「你有書面記錄？」

「沒有，但是我們兩次關於里德的私下談話都是在倫敦辦公室，而且都是面對面的談話，所以疑點就在倫敦。」

李約瑟再次推遲了返回奧克蘭的行程。

第二天早上李約瑟走進泰晤士河邊一家咖啡館的時候，他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老朋友。

肖恩是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人，頭髮已經有點微禿，臉色紅潤發亮，握手特別有力，肖恩和李約瑟已經共事多年，他和李約瑟寒暄了一會，莫爾頓上校也走進了咖啡館。

「我要你回來，是要查內鬼。」上校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

肖恩有點吃驚。

「有人以最快的速度向海洋人透露了我和李約瑟的私下談話內容。」上校相當憤怒。

「私下談話怎麼會泄露？」肖恩問。

「我要你來告訴我！」上校瞪了肖恩一眼，語氣非常強硬。

肖恩這才明白為什麼上校下令在咖啡館碰頭，因為辦公室似乎已經不安全了。

「你準備怎麼查？」上校問。

肖恩想了一想：「從上校的辦公室開始吧，我懷疑有竊聽。」

「那馬上就開始吧，我一分鐘也不能容忍身邊有一個間諜。我把我辦公室的人都派出去，你去我那裡看看。」

咖啡剛端上來，肖恩就起身走了。

上校打了個電話，讓秘書薇薇安去上校家裡取一份文件，又讓薩利去國防部找一份資料。

「你覺得是誰？」上校用徵詢的眼光看著李約瑟。

「如果是竊聽設備，那好幾個人都有機會安裝，比如清潔工。」李約瑟並不想繼續往下說。

「嗯。」上校也沒有再問下去。

半小時后肖恩打電話給上校：「找到了，在你的酒櫃內部有一個非常隱秘的竊聽器。」

上校的臉變成了豬肝色。

李約瑟真希望自己不在旁邊，他知道一場暴風雨要來了。

「我把你從巴西叫回來，主要不是找竊聽器，這事誰都能幹。我要你找出那個人！」上校氣呼呼地掛了電話。

上校看著遠處草坪上踢球的孩子，沉默了一會兒，轉頭對李約瑟說：「如果我們不能阻止海洋人的鯊魚計劃，我們眼前的一切都將消失。」

「如果查出這個間諜，我們打算怎麼做？」李約瑟問。

上校突然笑了笑，他長出了一口氣，說：「放心吧，我不是衝動的人，我們會好好利用他。」

李約瑟會意地笑了。

晚上，三個人在一個雪茄俱樂部又碰頭了。

「是誰？」上校急不可待。

「薩利。」肖恩面無表情。

「薩利？」上校大吃一驚，「會不會弄錯？」

「你不在辦公室時，可以進入你的房間的只有三個人，清潔工卡爾首先被我排除了，我查了他的賬號，沒有任何異常的存款，他甚至沒有社交軟體，和任何人不交往，這也正是情報中心當時雇傭他的原因。」

「嗯。」上校微微頷首。

「你的女秘書薇薇安，是我第二個排除的人，她的賬號也沒有任何異常，我查了她的兩個社交軟體，沒有任何不同尋常的聯繫人，社交關係相當簡單，沒有男友，沒有在和任何人戀愛，沒有不良嗜好，最重要的是，她是個狂熱的愛國分子，還是個基督徒。」

「嗯。」上校不置可否。

「最後剩下薩利，我們發現他經常去日內瓦。」

「那是我派他去的，日常工作。」上校不以為然。

「我們發現他在日內瓦有兩個秘密銀行賬戶。」

「哦？」上校意外地盯著肖恩。

「每個月都有入賬，來源非常可疑，其中一個是太平洋某島國的信託公司，另一個是維京群島的一家私人銀行。都是洗錢集團的至愛地點。

「數字大嗎？」

「一個賬戶每月兩萬美元，另一個賬戶每月三萬美元。」

上校吹了聲口哨。

李約瑟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還是不要說話為好。

「還有什麼？」上校繼續問。

「他在暗網有一個帳戶。」

「嗯。」

「活躍度一般，但是經常用。」

「查了聯繫人了嗎？」

「暗網的聯繫人很難查實，但是我們可以看到有人經常在和他聯絡。」

上校的目光變得冷酷：「不要驚動他，我們需要這條線。」

「我們是怎麼招募他的？」上校又問肖恩。

「倫敦國王學院高材生，大學期間顯露出領導才能和愛國熱情，先是被情報五處招募，三年前被調到情報交換中心，一直表現非常好。」

「他是什麼時候被對方招募的呢？」

「目前尚不知道，應該是在調到情報中心之後，因為那兩個日內瓦賬號分別是在兩年半前和一年半前開立的。」

「就是說過去至少兩到三年，我們的所有動向都被彙報到了海洋帝國。」上校的眼睛里露出憤怒。

「里德用生命給我們送出了最後一份珍貴的情報。」李約瑟感嘆。

上校沉默了。

「我們可以給薩利主動提供更多的情報，關於飛鷹計劃的，約瑟，我需要你儘快杜撰一份關於飛鷹計劃的最新報告，盡量誇大飛鷹的威力，修改飛鷹的主要攻擊方式和反應時間，然後儘快送到我的辦公室，肖恩，我要你今晚就從倫敦消失，回到聖保羅繼續你的任務，我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你的出現。」

肖恩離開后，上校坐在沙發里一直默默無語，李約瑟知道莫爾頓上校很喜歡薩利這個秘書，誰都會喜歡這樣的一個小夥子，沉默寡言又精明能幹，上校甚至把他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

「要不要派人監視薩利？」李約瑟問。

「暫時不要，他這個人太機靈了，是我們把他一手訓練起來的不是嗎？」上校苦笑了一下。

「關於我們真正的應對計劃，不知道他掌握了多少？」李約瑟自言自語。

「薩利掌握比較多的是我們英國的應對計劃，盟國方面的暫時應該還沒有到他手上。通知盟國方面，全部計劃只能匯總到你這裡，做適當修改後再發送給我，也就是發送給薩利。」上校看了李約瑟一眼。

李約瑟點點頭，表示他知道怎麼做。

「關於真正的飛鷹計劃，我們還需要多少時間來準備？」上校問。

「至少三個月。」李約瑟回答。

上校顯得憂心忡忡：「三個月時間太長了，希望薩利可以幫我們做到，現在我們要充分地利用他。」

「上校，我先回去準備明天的報告了。」李約瑟告辭離開。

上校一個人在俱樂部坐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