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捉迷藏二

「我們先去那家雜貨店問問吧。」王一在寫字板上寫道。

在廢棄廠房大門的對面，是一家雜貨店，一個身穿破舊工裝的老人正在門口的椅子上坐着，王一和艾米莉亞過街，問他：「你是店長嗎？」

「是的，大人，請問您有什麼事情？」

「你在三天前見過身上有球形疤痕的人嗎？」三天前正是神秘學集會的時間。

「大人，讓我想想，哦對了，有天晚上的時候確實有個右臉上有個好大的疤的人來我這兒買報紙。」

沒錯，肯定是羅森克蘭。艾米莉亞接着問：「你還記不記得他之後去哪了？」

「好像是向右邊去了。」

「那你還見沒見過其他有這種特徵的人？那個人還有沒有同伴？」

「這我就不知道了，大人，不買點東西嗎？」

「不用了，謝謝，感謝你提供的消息。」看見艾米莉亞要走，王一把她拽住，隨便買了兩樣便宜東西才走。

「哦，大人，感謝您的慷慨。」

兩人向右邊走遠了一些，艾米莉亞停下來，對巴斯汀說：「看起來他們很有可能分頭行動了。」

根據線人的報告，當天集會上出現了三個身上有球狀疤痕的人，一個在手腕上，一個在頸部，一個在右臉頰上，這個在右臉頰的羅森克蘭沒有任何對身份的隱藏，光明正大的露臉，而其他參與集會的人都或多或少對自身有所偽裝。

「當然也不排除是那個店主不記得了。」

「是啊，他不可能記住每一個顧客的具體情況，除非是熟客，但這個羅森克蘭很明顯不是。」

「而且我總感覺羅森克蘭好像是在引誘我們朝他指引的方向走。」王一在寫字板上寫道。

「但是現在線人的線索斷了，只能按現在這條線查下去了。前面有兩條路，我們怎麼走？」

王一環顧四周，彌亞區的人刷房子都很偏愛灰色，這是因為灰色的顏料價格較低，結果就是大家的房子看起來都很壓抑，而左側全都是這種灰色的居民房，而前方不遠處已經能看到冒着滾滾濃煙的工廠了。

「走左邊的路吧，隱藏在居民區比較難找，如果我要給調查增加困難我就會這麼做。」

「有道理。」

隨着二人的前進，街道的環境變得更差了，有大半路面都坑坑窪窪，艾米莉亞走得磕磕絆絆，不知道用什麼辦法直接飄了起來，王一拍了拍她的手臂，給她看寫字板：「你想嚇壞別人嗎？」艾米莉亞這才嘆了口氣落地繼續走。周圍的房子也顯得更加破爛，有的屋頂都塌了，用布遮起來，許多路人衣不蔽體，像極了乞丐，有幾個小孩不知道是孤兒還是太過窮困，在翻找著垃圾，空氣中傳來陣陣臭味。看到這般景象，王一知道自己是到了貧民區中的貧民區。

沿途有幾家髒兮兮的小店，挨個問過去，都沒有收穫。又向前走了不遠，右側出現了個比周圍的房子佔地面積稍大一些的兩層小樓，牌匾上寫着「齒輪公寓」，下面還有一行小字，「物美價廉，75里索一天，長租有折扣」。里索是這個國家最小的貨幣，100里索才等價於1芬克，王一和艾米莉亞剛剛吃飯花了800多芬克，其中最便宜的飯後甜點蛋糕要23芬克一塊，至於他們平常看的報紙，也要1芬克一份，王一實在有點難以想像75里索的公寓是個什麼情況。

二人推門進去，只見一個中年女人正邊哼著歌邊用抹布擦拭着手裏的小雕像，

她看見二人進來，立刻把手裏的東西放在了下面的柜子裏，露出諂媚的笑容走到二人面前，說：「大人，我想你們來應該不是想來租公寓的吧？」

艾米莉亞皺了皺眉，說：「我們想知道你有沒有見過身上有球形疤痕的人？」

「見過，見過，三天前有個右半邊臉上有球形疤痕的人在我們這住過一晚上。」

「那你知不知道他之後的去向？」

「這……客人的行蹤我們管不著吧？」

「你告訴我你知不知道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那女人似乎有些不滿的樣子。

艾米莉亞也不說話了，直接把巴斯汀拽出了門。

「你怎麼了，艾米莉亞？」王一寫道。

「她對我們有很大的敵意。」

「這很正常，對普通人來說我們就是麻煩和災難的象徵，討厭我們也可以理解。」

「不對，巴斯汀，你難道沒有感受到嗎？她被污染了！」

被污染？王一完全沒有察覺到剛才的那個女人有什麼異常。

「剛才一進去，我的靈性就有不好的感覺，看到她感覺就更明顯了，我懷疑那個『齒輪公寓』裏面現在有一個污染源正在散播污染。」

「那我現在就封鎖這個建築，處置就交給你了，能驅逐污染的盡量驅逐，不能驅逐的也盡量保留性命。」王一寫罷就把胸針蓋在房子牆壁上，消耗了大半靈性把房子封鎖。

艾米莉亞的力量果然強悍，二人再次進去后三下五除二就「活捉」了公寓裏的所有人，驅逐污染也很順利，最後，在一個房間的地面上發現了三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去死去死去死……」，艾米莉亞看着這幾張紙，說：「這種程度的《美德之書》投影也造不成什麼太大影響，咱們兩個可能有點小題大做了。」

王一一直都感受不到《美德之書》的污染，就寫道：「你的意思是，不封鎖也一樣？」

「是啊，污染性很弱，這個投影甚至都不需要封印，就算我們不管，過兩天它裏面的污染性也會自行消散。」

「既然這樣，我們也不用去追查這幾天在這裏住過的人了。」

「嗯，污染會自行清除。」

兩人再次出了「齒輪公寓」，對現在的王一和艾米莉亞來說，這個調查變得越來越像捉迷藏，二人追隨着很有可能是羅森克蘭故意留下的線索，不知道線索到底是真是假，也不知道下一步指向何方。

「下面該去哪兒呢？」艾米莉亞問道。

王一閉上眼睛開始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繼續這條線查下去等於是跟着敵人的節奏走，費力不討好，我們必須換個思路。如果我是一個守望者，會怎麼安排在彌亞區的計劃呢？不，不對，這些人的思路已經和正常人不一樣了，是很難揣測的，我需要抓住重點，那麼重點是什麼呢？讓我想想，我們已知的信息是羅森克蘭三人參與了神秘學集會，線人污染致死，羅森克蘭在和我們捉迷藏。那站在守望者一方，他們可能會了解哪些信息呢？現在明面上的是兄弟會的人員在調查，但是世界樹教會可能會介入，他們不知道我們的計劃也必須考慮這一點。這樣看來，完全是我們在明，守望者在暗。

「巴斯汀？巴斯汀？」王一沒管艾米莉亞，接着思考：守望者雖然是瘋子，但無疑是目標明確的瘋子，隱藏了這麼久突然暴露出來必有其理由，後面肯定有一個可怕的計劃，他們的這些行動應該都是為了終極目標服務。現在再來看我們的已知情況，羅森克蘭這條線肯定是有問題的，這是目前出現的特徵最明顯的守望者，而且已經出現過兩次，算是「熟人」，而且守望者的特徵又那麼顯眼，留下線索，還順帶留下污染，這就好像是故意在我們面前挑釁一樣，這麼做的主要目的絕不是滿足羅森克蘭的表現欲，很有可能是在干擾我們的調查，甚至是想把我們引向錯誤的結論調虎離山。

那麼神秘學集會這件事要麼是干擾的前置準備，要麼就是在這次集會上有什麼不得不做的事情或者二者皆有。現在線人又死了，這不用說都知道是守望者乾的，而且不可能是隨意而為，守望者很可能早就知道他是線人，那為什麼非要殺他不可呢？線人發現了什麼，但是他自己沒有意識到，所以沒報告給我們，現在被守望者處理了？不對，那應該把所有參會者全殺掉才保險。難道是要先讓線人報告引起我們的注意？那也不對，在現場放一個上次的那個級別的《美德之書》就能達到效果。不行，我的思維陷入盲區了，應該問問別人的想法。

王一睜開眼睛，在寫字板上寫給艾米莉亞：「你覺得線人為什麼會死？」

艾米莉亞想了想，掐著額頭說：「我覺得線人應該有非死不可的理由，他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不對，那樣別人也可能看到，怎麼就他死了。」王一寫道

「我的意思是，只有他一個人才能看到的東西。」

對啊，這點之前倒是被忽略了，那這個人的個人情況就很重要了，王一心裏想着，在寫字板上寫道：「那我聯繫隊長，你問問他手裏有沒有線人的信息。」

連接通訊，卡頓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們那邊有什麼進展嗎？」

艾米莉亞把目前的情況簡要總結后告訴了卡頓，然後便向他要線人的資料。

「線人的資料我現在手裏沒有，世界樹教會那邊有，你們現在去拿嗎？我把坐標告訴你們。」

幾秒鐘從虛空間旅行到目的地，這裏的世界樹教會分部也是一棵大樹，剛進門，就有幾個面具綠袍人拿着一沓紙來迎接，王一畢竟也在世界樹教會住過一段時間，看到這裏熟悉的環境甚至還有些莫名的懷念。

「你們的隊長跟我們說過了，資料在這裏。」說着神官就把資料遞了過來。

王一和艾米莉亞直接開始看，這個線人也很有意思，是個虔誠的世界樹信徒，而且靈性充沛，經常做奇怪的夢，需要經常到教會穩定精神狀態，而這被教會判定是不久之後可以吸納為神官，也難怪世界樹教會會有他的資料。

「我覺得問題在他做的夢上，」艾米莉亞說，「傳說世界樹會在夢中為祂的信徒指點迷津，每一個信仰世界樹並與之產生關聯的人都有這種能力，只不過往往是被污染而不是解惑。」

的確，線人報告那天是肯定沒出事的，那也就是說——「你的意思是，線人做了一個關鍵性的夢，但同時也暴露了自己，才引來殺身之禍？」王一寫道。

「應該就是這樣。」

「那這守望者也太恐怖了吧，還能感知別人的夢。」

「我倒不覺得是守望者能感知別人的夢，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你知道了祂，祂也就知道了你，不只是神，有些掌握隱秘知識的人也可以做到這一點。」艾米莉亞解釋道。

「那現在的重點就是，那位線人死前到底夢到了什麼，可是我們又能讓死人張嘴告訴我們。」

「這可未必，」艾米莉亞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我有辦法！」

聯繫卡頓並確認了線人房子所在的坐標，又是幾秒鐘之後，王一和艾米莉亞來到了虛空間的對應位置，不過這次艾米莉亞沒有脫離，而是在虛空間尋找起來，不一會，她在血肉房子裏找到了一個扭曲的屍體，屍體的頭長在房樑上，雙眼圓睜，眼眶裏的眼球一個連着肉掛在臉上，一個已經掉在了地上，嘴張得很大，牙齒是舌頭的樣子，而舌頭則像一個特大號的牙齒，面部肌肉都縮緊了，絕不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表情。

艾米莉亞毫不為這奇異的屍體所動，從腰上飾品中掏出了一堆王一見都沒見過的素材，又掰了一節屍體的手臂下來，用手臂畫起了法陣，也就過了十幾分鐘，一切準備妥當，只聽見艾米莉亞大聲喊道：

「起始的虛，終末的虛，生命恐懼的虛，死亡憎恨的虛，以我，艾米莉亞的名義，召喚虛腹內的殘響！朗格維的重現術！」

朗格維的重現術，王一還有印象，書上是這樣描述的，可以在虛空間顯現死者的回聲。問題在於，這個魔法王一是在《禁術目錄》裏看到的，下面還有一句話：

「朗格維在創造該禁術時已被污染，使用該魔法有不可知風險，禁止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