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深夜深溝救少婦 攤上酒樓跟奇人

第四十一回 深夜深溝救少婦 攤上酒樓跟奇人

童林這才站起身形,出離了廳房,一直來到外面,張雄送至外面,童林告辭而去,不表張雄與鏢局子的眾人,單表童林。由打鏢局子裏出來,遛遛達達打算夠奔安定門裏富貴巷回家,又一想要抄個近兒走,遂一直順着小道兒,夠奔踩溝衚衕,來到深溝湖同,自己往裏面正走,隱隱的聽得梆鑼齊鳴,天交了二鼓。英雄正往前走,微微聽見有刀聲響亮,童林不由得一旺,遂往各處一看,四外無人,自己心中一想,四外無人,刀聲何來?這不是奇怪嗎!我倒要看看這個聲音,從那兒來的。這才向四外一找,就見路西有個門兒,是一字牆的門樓兒,遂又回頭看了看,並無來往的行人,遂將身形一晃,往上一縱,單臂膀跨住了門樓兒,低頭往院內觀看,南北的廂房,黑洞洞並無燈火,酉為上的上房,一明兩暗,當中的堂屋裏,並沒有燈光,南面兒的暗間,也是漆黑,惟有北頭兒這一聞屋中,卻是燈燭輝煌,就見窗戶紙上,人影兒隱隱,童林一看,不由得心中納悶。這兩個人髟兒在窗戶照着,原來是一男一女,但只見女子的手中拿着一口刀,男子是劈手奪搶,童林一看,這才明白,大概他們兩個人,是因為奪刀,故此撞的刀聲響亮,又一想在這夜靜更探之際,男女二人奪刀,據我想來非奸即盜,我童林蒙人抬愛,稱我為俠客,既有俠客之名,我必要管天下不平之事,待我到里而看個水落石出。英雄想到這裏,遂將身形一縱,輕輕的落在院中,躡足潛蹤,來至在有燈光的那間屋的窗枱兒下,就慢慢的用手扶著窗枱兒,側耳細聽。就聽屋中有人說話,大概是一個半老的婦人,說道:「呦!你可不行,要說是動手,還得我自己親自來,這個細活你作不了,頭一樣兒,你也沒經驗過,再要說你也不肯下手。」又聽得有個男子說道:「你別看我不行,我這是慢慢的練練,越練不是膽子越大,手底下越穩嗎。」又聽婦人接着說道:「不是我不肯叫你下手,我恐怕體耽誤事。」又聽男子哼了一聲說道「你這個婦人,我就不贊成,常言有句俗語兒說的明白,女子應當在家從父母,出閣就得從丈夫,丈夫死了,從自已的兒子,這叫女子的三從,我既是你的丈夫,你應學夫倡婦隨,為什麼我說話你不聽呢?」男女正在辯嘴之際,童林在外面聽着有點兒不明白,自己這才將藍布大褂兒撩起來,一伸手由打兜里之中取出一根樹棕來,用口內的唾沫悶濕了,將窗戶紙刺了一個小窟窿,遂將樹棕帶起來,然後眇目往裏觀看,英雄不看則可,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但見靠着前檐的窗戶,是一鋪大炕,在炕上站着一個女子,看那個年紀,大概有個五十來歲,身上穿着個半截藍布褂兒,相村青布的托領,左大襟,銅鈕子,藍布的中衣兒。往下邊兒看,一對金蓮,大概總有七八寸長,穿着一雙軟幫軟底兒的鞋,鞋上還釘著五分多寬的白帶子,就在他的腳面上一札。往臉上觀看,好兇惡的一張臉面,真稱得起是瓜子兒臉,可是大頭兒朝下,漆黑的一臉麻子,兩道黃焦焦的短眉毛,似有如無,深眼窩子,圓眼珠子,大蒜頭的鼻子,厚嘴唇,還有點兒吊角口,一雙小元寶耳朵,花白的頭髮,在當頂挽了一個髻兒,兩雙手攢著一口刀。就見在地下站着一個男子,看年歲也有六十掛零啦,上身穿着一個半截兒的藍布褂兒,下身叫炕擋着看不見,往臉上觀看,童林就知道他並非善類,但見他是黃扎扎的一張臉面,兩道粗眉,一雙三角兒眼,鷹鼻子,三角兒菱角口,兩額高聳,頷下一部斷梁的花白鬍須,一雙極大的薄片子耳朵,花白剪子股兒的小辮兒,也是雙手抱着女子手中那口刀,正自相奪。再往炕上一看,放着一個皮夾子,已經打開啦,在皮夾子裏面放營小刀子,小剪子,小鈎子,小鑷子,各種割切的小傢伙。又見靠地下山牆的茶兒椅凳,均已挪開,就在山牆之上,有四個皮套兒,綳著一個年青的少婦,只見他赤條條身上並未穿着一件衣服,這田個皮套兒套著少婦的兩隻腕兒,和兩隻腳腕兒綳在牆上,在婦人頭頂上面,有個釘子,頭髮已經打開,系在釘子上面,只見這個少婦,肚大已然成形。童林看罷,心中明白,就知道這一雙男女,他們必然是拍花犯,他們見這個少婦身懷六甲,一定是要取這個嬰胎紫河車,把這個東西取了去,好配熏香蒙汗藥。童林暗自點了點頭,心說,看起來這個少婦家中,祖德一定是不淺,要不然怎麼會刀聲響亮,叫我聽見了呢,我既然看見拍花的這對狗男女,他們想逃,那是萬不能夠。英雄想到這裏,趕緊來到堂屋的門首,伸手先把帘子掀起來,推了推屋門,已然關閉,童林一哈腰,伸手將門往上一托,然後輕輕的將門的插關撥開,輕輕的轉身形,來到堂屋裏面,將門仍然關好,這才來至在北暗間兒。伸手啟軟簾兒往裏一看,但見那個婦人已然將刀奪在自己手內,由打炕上下來,擎刀奔少婦肚腹便扎,童林一看。不由得暗恨自己。看起來我這個鎮八方紫面崑崙俠,枉有俠客之稱了,這男女二人劈手奪刀,我由打外面來到屋中,倘若這男女二人有一個手快的,他們豈不早把這個少婦結果了性命,看起來我以後做事,必須要隨機應變,動轉快著一點兒才是。想到這裏,自己一伸左手,擄住那婆子擎刀的手腕兒,往懷中一帶,那婦人回頭一看童林這張紫臉兒,就嚇了一跳,將然要喊,童林一伸右手夠奔他的脖項,用手一掐,然後將他的下巾刀奪過來,將那女子往地下一按,只見那個婆子瞪着兩雙眼睛張著大嘴,就是說不出話來,渾身也不能動轉,就躺在了地下。

書中暗表。因為什麼他張著嘴不能言語呢?皆因童林用右手把他脖項兩旁的氣帶給捏閉啦,故此他不能言語。童林再一看那個男子,已經跪在地下,磕頭有聲,苦苦的哀求,童林也不問他甚麼話,遂一掌先將他打倒,由打他的腰間解下褲腰帶,將他捆好,童林又看了看那個婆子,然後在屋中找了一根布帶子,也把他四馬倒攢蹄兒捆好,然後用手一摩婆子的脖子,他這口氣緩過來,才能說話,童林才問他二人的家鄉住處,姓字名誰,只見那男女二人嚇的哆哩哆嗦,慢慢的講訴了一遍,童林聽罷,不住的點頭,心中暗恨。書中代表,這個男子姓張名喚張老,那個婆子是他妻室楊氏,他們夫妻二人,乃是由打四川而來,在四川成都府東南八十五里有一座山,名叫劍山,此山三面是水,就是後山是道,水裏面有一座大島,名叫蓬萊島,裏面有一個背叛大情國的奸王富昌富保臣,自立為英王,在裏面招兵買馬,聚草屯糧,收羅天下的英雄。其中有一個老道,姓華名圖字亮羽,外號人稱九尾金蠍道,在裏面為英王設計圖謀,英王遂封他為護國的軍師,老道有一宗專門的能為,會配上等的熏香蒙汗藥,此葯配成之後,遣派山內能幹之人,帶往南七北六各省售賣,所得的這筆巨款,送至在劍山蓬萊島,作為軍餉之用。這個張老夫婦,他就是奉了華圖的差遣,一共他們是五撥兒人,分撥兒來到北京城,九門八條大街城裏關廂各處,專為取懷眙的婦人,腹內的嬰胎紫河車。可有一節,他們專有這種能為瞧看,孕婦的肚腹一凸,他就看的出來懷胎幾個月,是男是女,要是女胎,他們還不要,非得男胎才行呢,還得不過一百天,就存三個月的左右方能取用,看明白之後,他們再設騙人之策,巧扮行裝,不是扮作串珠花兒的,就是賣野葯兒的,好混人人家的宅內,然後再設計取人家孕婦的嬰胎紫河車。不但竟取嬰胎,他還要收童男童女的心肝二百,所為的是他們好配熏香蒙汗藥,要做這種葯,離了這幾宗東西,那算不成。張老夫婦將這一席話說完了,復作出戰戰兢兢的樣子來,央告童林,童林聽完了一想,在北京城取嬰胎紫河車的,還不止是他們夫婦二人,聽他們所說,連他們夫妻二人,一共是五撥兒人,我既然知曉,人稱我為俠客,我必要盡我的天職,遵行俠作義的宗旨,我必須通告當地的官人,調查他們的蹤跡,也好與民除一大害。想到這裏,遂向張老夫婦問道:「你們幾時來到這一家,這一家兒姓字名誰,你可知道?」只見張老之妻楊氏向著童林說道:「好漢爺,你老人家饒命,我告訴您,我們夫妻二人由打四川來到了北京城,就住在德勝門外,德勝橋旁邊小店兒之內,然後我們夫妻二人,就在城裏關外,大小的衚衕,各處一訪懷胎的孕婦,前一天我走至在這個探溝衚衕,我可就裝扮的是個賣野葯兒的,手中拿着虎掌子串鈴,我一喊專治男婦老幼,各種的病症,喊完了我又把虎撐子連搖數聲,忽然間由這個門口裏頭,出來一個少婦,把我叫了進來,到了裏面他問我婦人有病能治嗎?我就告訴他說,無論男婦老幼內外兩科,我手到病除。他告訴我說,他每到吃完了飯以後,就作冷作燒,四肢無力。我這麼一看,不由得心中喜悅,他那裏是有病,分明是有了喜啦,我仔細一看,活該還是個男胎,看那個樣子,大概不滿一百天,也就在三個月的光景,我看完了才問他姓什麼。他向我說他姓劉,他的丈夫就在西四牌樓天成布鋪里做事,他還有老婆母左氏,年五十七歲,在前兩天,這位左氏老太太上他們親戚家裏,行人情去啦,還沒有回家,他所以才把我叫進來看看他的病,他好明白明白。他一聽我告訴他是喜,他可就放了心啦,我又向他說道,別看你是喜,你這個胎氣兒還不大穩,我給你點兒安胎的葯,你尋常吃着,一則胎氣兒平穩,再者分娩的時候還步受痛苦。我們兩個人說完了話,我可就告訴他說,安胎藥今天世著,明天要給你送了來,給錢不給錢的,全不要緊,一我這個治病,就為的是與人方便,我跟他把話說完了!遂告辭回歸德勝橋的小店兒,到了小店兒裏面,我等我們當家的張老,他是早出去啦,不過在外面要誆誘童男童女。我直等到天晚,我們當家的才回來。我就把遇見少婦怎樣治病,前後的話,對着我們當家的細說了一遍,然後我們二人計議明白,明天我就在晚飯前,我給他送安胎藥去,到了那個時候,我要是混進他的宅院,只要是他的婆婆不回來,我用蒙葯把他蒙過去,你就在定更天前後,再到深溝衚衕里找我去,我在他家的門首,用畫石給你畫上一個圈兒,你就按著圈兒找,就可以找到了。我們二人計議完畢,吃完了晚飯,可就睡了覺啦。頊到次日天明,我們夫妻二人起來,梳洗已畢,以至吃完了早飯,我們可也沒出門兒,直頂到日色平西,我這才帶着我的應用的物件,由打小店兒里起身,這才一直夠奔深溝衚衕。到了劉宅的門首,天可就快黑了,我回頭看了看,四外無人,我這才打開包褒,由打里而取出畫石,在劉宅的門外畫了一個白圈兒,作為暗記兒。然後我一叫門,劉家的少婦把門給我開開,我提着包袱到了裏面,他把大門關好,我跟着他一同來到屋中,我問他們老太太回來了沒有,他告訴我說,他們老太太並未回來。我一想,這可是天很其便,老天爺助我成功,說話之間,他這才問道,你那安胎的葯可曾帶來,我遂將包袱打開,由打裏面取出一丸子葯來,實不相瞞,這一丸藥就是蒙汗藥,我把葯遞給他說,你先聞聞我這個葯是清香撲鼻,他這才接過去聞,他這一聞不要緊,跟着就翻身栽倒。我這才急忙收拾他,將他渾身的衣服脫下來,我正在收抬之際,聽外面叫門,我還是真害怕,怕的是劉家的老太太回來,我趕緊來到外面,一問誰叫門,聽外面答言說道:「是我。」我一聽是我們當家的張老來啦,我才放心。跟着我又問他外面有人沒有,他說外面並無來往的行人,我這才給他開開街門,讓他進來,然後回手關上街門,我們兩個人往上房屋裏走着,我們當家的問我,你這個活作完了嗎?我說現在全作妥當了,就等你幫忙了。說着話,來到屋中,我們當家的由打身邊把刀取出來,放在旁邊兒,然後幫助我釘釘子,拴皮套,把婦人綳在後面的山牆之上,然後我們夫妻二人因為搶刀,爭着動手,你老人家可就到了。這是一往從前的實話,求你老人家饒恕我們二人這兩條狗命吧!下次我們可就不敢啦。」童林聽罷,置作未聞,然後又往各處看了看,只見炕上被套的旁邊兒,拴著一根繩兒,繩兒上面搭著一個白布單兒,童林伸手把布單兒取下來,背着臉兒拿着這個白布單兒,先把這個少婦的下身給他遮擋起來,然後由打地下把刀撿起來,擎在了手中,看了看就在桌案上面放着一個茶壺,童林用手摸了摸,這壺茶已經溫涼啦,童林含了一口茶,對準少婦的面門一噴,一連氣兒又噴了三口,只見那個少婦微然打了一個寒戰,遂睜開杏眼往四下里一看,不由得就是一驚。只見旁邊兒站着紫面的大漢,手中擎著一口刀,在地下躺着兩個人全都是四馬倒攢蹄兒捆着,細一看還是一男一女,又一看自己赤身露體,被綳在山牆之上,只嚇的渾身抖戰,擊齒有聲。童林一看,少婦已然蘇醒過來,這才用手一指說道:「你不要害怕,我已然將這一雙歹人拿獲,我暫時先將你放下來。」說着話,童林用刀割斷了皮套兒,把釘子上面的髮髻也給他松下來,遂向步婦說道:「你趕緊將你的衣服穿好,我還有話說。」說着話,童林轉了個臉朝外,這位少婦劉氏只臊得面紅過耳,萬般無奈,只得將自己的衣服穿好,然後跪倒身形,向童林磕頭,遂說道:「好漢爺,請問你老人家尊姓大名,若非你老人家至此,焉有小婦人的命在。」童林急忙往旁邊兒一閃身形,向少婦擺手說道:「你先起來,你也不必問我的名姓,所有你的事情,我也完全知道啦,看起來你一個年輕的少婦,真是不明世事,你的婆母未在家中,你就敢勾引這張狂無知的野婦,進到你的宅院,幾乎遭此殺身之禍。也是你命不該絕,才叫我趕上此事,你也不必難過,你暫且看着這一對歹人,我到外面衙門裏頭去叫官人,將他二人帶到衙中,依法懲辦。」劉氏點頭說道:「是。」童林這才來到院中,擰身上房,往各處一看,此時天色將交過了二鼓,自己這才將身形往下一縱,竄到衚衕之內。童林一想,有心要到有司衙門,前去報案,無奈自己不認識衙門在那兒,想到這裏,心說,莫若我夠奔鏢局子,叫他們來幾個夥計,一則讓他們看着張老夫婦,一面再叫他們上衙門裏報案,豈不省了我多少手續,自己把主意拿定,這才一直夠奔前門外雙龍鏢局而來。來到鏢局子的門首,天還不到三更天,童林上了台階兒,來到在過道裏面,站在門燈下舉目往兩旁觀看,就見兩溜大板凳上面,坐着四名夥計,俱是彪形大漢。童林看罷這才向夥計們說道:「天到這般,你們怎麼還沒上門呢?」夥計聞聽,趕緊站起身形,遂說道:「俠客爺,您這是又從那兒來?」童林說道:「我有點兒事,你們鏢主在裏面了嗎?」夥計跟着說道:「在裏面呢,我把您陪進去吧。」說着話,夥計頭前帶路,童林在後面跟隨,一直來到廳房,夥計緊行了幾步,來到大廳門首,伸手啟簾籠,口中說道:「童俠客爺來啦!」此時落地子張雄正跟鏢師講論買賣呢,忽聽夥計喊童俠客來啦,趕緊說了一聲請,童林這才來至在廳房裏面,張雄遂即問道:「俠客爺,天到這般時候,你還未回去,莫非有什麼事嗎?」童林遂就把自己誤走深溝衚衕,巧遇拍花犯人張老夫婦之事,從頭至尾,對張雄細說了一遍,遂又說我這是前來找你,打算叫你派名夥計先到地面官署去報告,然後再打發幾個精明強幹的夥計去到深溝衚衕劉宅,前去幫忙。落地燕子張雄聽童林將話說完,遂即派夥計前去報案,一面派人到深淘衚衕劉宅,前去看守張老夫婦,童林見張雄把諸事辦理停妥,自己這才與張雄告辭回家。出離了鏢局子,順着前門大街遛遛達達,往前行走,將然走到了正陽門城根兒底下,猛抬頭只見城牆之上,順着城垛口,有一人施展夜行術的功夫,行走如飛。童林一看,心中想道,夜靜更深,此人施展夜行術行走,據我所想,大概是個不良之輩,自已想到這裏,心說,莫若我也上至在城牆上面,追趕此人,我倒要看看他是何如人也。想罷,自己這才將身形一晃,腳尖兒一點地,順着城牆的平面兒,往上就爬,微有哧哧之聲,轉眼之間,已來到城牆的上面。書中代言,要是別人的夜行術,若要打算上城牆,必須先掏出飛抓百練鎖,扔到城牆上面,先把城磚抓住,然後再用手持套練的繩子,腳尖兒著城牆,才能夠爬上城去。要到了童林這兒就不然啦,前文已然表過,他在八卦山九宮連環堡,試藝五絕之時,他獻過第五絕是,平行十三丈五,何況這小小的城牆,這就是童林在江西卧虎山,玉頂玉皇觀,跟隨二仙長練藝多年,故此才有這種絕藝。今天上到城牆上面,卻毫不費力,童林來到城牆上面,抬頭再看那個黑影,在前面行走如箭,童林遂在後面緊緊的追趕。書要簡斷,童林緊追也追不上,慢追那就不用說啦,更是追不上,童林心中想道,我在江西卧虎山學藝之時,曾有六年轉樹之功,要說我的腳程,並不算甚慢,今天為何追趕不上前面這條黑影呢?想到這裏,心中着急,腳底下遂一用力,緊緊的追趕,猛然問不見了前面的黑影,童林遂向四外一看,此時天將微明,自己低頭一看,已然圍着城,跑了一個四面兒,自己也未追上,只得抖身形往下一縱,由城牆之上,跳到城根兒以下,自己這才遛遛達達的回家。一面走着,一面心中想道,由打我出世以來,我也未遇見過敵手,在江南的地面很遇了幾位出名的俠客,我也未落在他人之後,今天晚晌我白白的追了一夜,竟會不曾追上這個人。一面想着,一面往前行走,這個時候已經天光大亮,自己往各處看了看,這才雇了一輛轎車兒,言明了車資六吊錢,拉到安定門裏富貴巷。書不可重叔,車來到富貴巷口,童林跳下車來,來到自己的家門首,此時天光已然日上三竿,童林上台階兒來到裏面,一直夠奔廳房,到了廳房裏面一看,原來徒弟們將才練完了工夫,止在高談闊論。徒弟一看老師來啦,俱都站起身形,童林遂向劉俊說道:「你先拿六吊錢,門外面有輛轎車,給他送去。」劉俊答應一聲,轉身形出去,然後吩咐手了人預備臉水,童林凈面已畢,這才落坐吃茶,劉俊送完了車資回來,向童林說道:「老師一夜末回,您上那兒去啦?叫弟子等放心不下。」童林聽罷此言,遂嘆了一口氣說道:「咳!你等要問,先坐在一旁,聽為師對你們細說一遍。」徒弟們一齊答言,這才紛紛落坐,童林遂就把昨夜晚間,自己所經過的事情,對着徒弟們細說了一遍,直說到在城牆之上追那條黑影,直追了一夜,整整的圍着城牆繞了一個四面兒,天光既亮,也擻追上那條黑影。徒弟們聞聽此言,不由得就是一怔,童林遂又向眾人說道:「你等眾人練藝,千萬不可大意,必須要加意的練習,就按為師我說吧,在江西卧虎山跟隨你們的二位師祖,學藝多年,受盡了折磨,到而今我還栽了這麼個筋斗呢!何況你等學而未成呢。」徒弟們聞聽,遂說道謹遵師命,師徒在廳房之中,又講了些個武術的精妙。書不重敘,童林在家中又教給徒弟們練藝,不知不覺已是暮春的天氣了,每日二五更的工夫,看着徒弟們練完了,自己遂不讓徒弟看見,暗地裏還要溫習溫習自己的劍藝。童林由打玲瓏島事畢,蒙自己師伯老劍客庄道勤,賜與他一口秋風落葉掃的寶劍,終日不離他的左右,可有一節,要到他練劍的時候,是人都不叫知道,看起來童林可稱得起善於藏藝。童林由打追黑影的那一天,心中才知道世界之七,武術精奇之人,不可枚舉,雖然說跟隨眾人,在江南的地面遊歷了幾處,所見之人物,並沒有出我之右者,惟獨這條黑影,叫我想起來,心中害怕,轉瞬之間,又過了三個多月。

這一天,童林猛然間想起鐵三爺所說的那位丁瑞龍,倒是個朋友,那時候鐵三爺提說他沒在家,這個時候已竟過了三個多月啦,不知道他可曾回來沒有?就着我今天閑暇無事,我何不到輔盛鏢局子裏去看看,倘若是丁瑞龍已然回歸了鏢局,我可以跟他見面談談。想到這裏,這才向劉俊說道:「我回頭出去找個朋友去,你在家中看看體師弟們操練功夫,哪個要是不聽說,回頭我回來,必然貴備於他。」劉俊答應了一聲是,童林遂把自已身上的衣服,整理了整理,又帶上幾兩散碎的銀子,囑咐完了徒弟,這才站起身形,遛遛達達出了廳房,來到街門口,抬頭看了看,天氣也就在辰牌時分,自己這才出離了富貴巷,

值夠奔正陽門,又往前走了工夫不大,就來到了天橋。童林一看作買作賣的,熱鬧非常,真稱得起五方雜處,人煙稠密,也不過是各種的生意人,金,皮,彩,卦,會,柳,巡,無非是些個名利之徒。童林正往前走,一看就在路北里有個檳榔攤兒,這個檳榔攤兒可真講究,支著一個藍布帳子,在藍布帳子下面,有兩個高凳,架著案子,上面鋪着藍布的單兒,倒是很乾凈,在布單兒的了面,用竹板兒架出來的一層一層的類似台階兒,在竹板兒上面擺着盛檳榔的簸蘿,擺的是齊齊整整,在案子的旁邊兒,放着一個小木櫃兒,木櫃的前面,放着一個墩子,墩子上面放着夾檳榔的鍘刀。再一看旁邊站着一個人,看年紀大概有個三十多歲,身穿半截藍布褂兒,藍布的中衣兒,白襪子,青布的皂鞋,腰中盤著一個藍布的圍裙。往臉上觀看,四方的臉面,潔白的麵皮,倒是精明強幹的樣子,看那個樣兒,大概是將擺好了攤兒。就在這麼個工夫,由打西面兒來了一個人,來到檳榔攤兒的前面,遂說道:「唔呀!掌柜的,你這是賣什麼的?」賣檳榔的掌柜的一看,但見來的這個人說話是江南的口音,乃是中等的身材,身上穿着一件鵝黃色的葛紗袍兒,腳底下穿着,雙寸底兒的福字履,高腰兒的白褲子,往瞼上觀看,長的是上尖下圓的這麼一張臉兒,黃淡淡的面色,兩道細眉,直插入發,深眼窩子,二目光華精神矍爍,真稱得起是黑眼珠多,白眼珠兒少,精神百倍,鼻如玉柱,唇似塗朱,兩耳有輪,光頭未戴着帽子,漆黑的一條髮辮。賣檳榔的掌柜的看罷,這才說道:「先生,我們這是賣檳榔的。」就聽那個南方人說道:「掌柜的,你這個檳榔結實不結實?」賣檳榔的掌柜的不由得一笑說道:「先生,您說這個話,豈不是取笑嗎?我賣的這個檳榔,全是安南的檳榔,您不信我就拿刀給您鍘開看看,準保裏面都是白碴兒。」說着話,遂用手一指板子上面架著的檳榔簸籮說道,:「您瞧,我這簸蘿裏頭的檳榔,一簸蘿裏頭是一百個,您看這行簸籮裏頭是鹹的,這一行簸籮裏頭是甜的,這幾行簸籮里都是淡的,這些個全都是熟的,上面這一行是生的,還沒有炒熟,下面這一行是鍘碎了的,名叫崩刀,這個叫三角兒,您再看這個叫內子兒,不瞞您說,我所賣的這些檳榔,全是實的,沒有不結實的。」那個南方人聞聽,一擺手說道:「唔呀!我不信,據我的眼光看,你所擺的這些個檳榔,連一個結實的也沒有。」賣檳榔的聞聽此言,只氣得將兩隻眼睛一瞪這才說道:「老先生,您說這話我不信,您既說我這個檳榔一個結實的都沒有,您來看。」說話之間,賣檳榔的掌柜的將簸籮端起來說道:「先生,您看明白了沒有,換這一簸蘿是一百個,別說都不結實,您在這一簸蘿里挑出一個不結實的來,這一簸籮就算您白吃。」那個南方人聞聽,一笑說道:「掌柜的,我說你這個檳榔沒有結實的還不信,我倒要叫你看看。」說着話,南方人將簸籮接過來,用左手托著簸籮,伸右手由打簸籮里取出一個檳榔來,用兩個手指用力一捻,再一瞧這個檳榔,俱都成了細面兒,南方人這才說道:「掌柜的,你看看,我說你這檳榔不結實,你還不信,這一回你就信了吧!」賣檳榔掌柜的一看,就是一愣,心說,這個檳榔怎麼會糟了呢?我用刀子往下鍘,還費好大的力氣呢,他竟不費吹灰之力捻,就會把檳榔捻的粉粉碎。又一想,也許南方人他能認的糟檳榔,也未可知,這才將臉換作了笑容說道:「那個糟也許您認的,你要是再捻碎一個,那就算我輸。」南方人聞聽一笑,隨着又由打簸籮之中,取出一個檳榔來,照樣一捻,還是粉碎。說着話,那個南方人他便繼續著由打簸籮裏面,往外取檳榔,取了來就捻,連捻碎了有三十多個,就在這般光景,看熱鬧的可就圍不了少啦!童林也在其內,眾人看着奇怪,賣檳榔的掌柜的在那裏發怔,這個南方人一面捻著檳榔,隨着呀呀的滿嘴亂叫。眾人一看,哄然大笑,他越喊叫,看熱鬧的是越笑,眾人笑夠多時,南方人用目往四外一看,但見所笑的眾人,並不是笑自己捻檳榔,原來在自己的身背後,站着一個人,只見他長的是中等的身材,細腰札背,猿臂蜂腰,身穿藍紗袍兒,通身綉著圖龍花樣兒,露著藍綢子的中衣,腳底下是厚底兒雲履,高腰兒的白襪子。再往臉上觀看,四方的臉面,凈白的麵皮,兩道長眉,直插入鬢,虎目圓翻,鼻高顴聳,三山得配,方闊海口,微有鬍鬚,漆黑的一條髮辮。自己看夠多時,這才知道,四周圍看熱鬧的眾人不是笑自己捻檳榔出奇,自己早看明白啦,原來自己這一件鵝黃葛紗袍兒,後半身兒全成了篩子底兒啦!上面的窟窿,全像黃豆大小,故此招惹得眾人大笑。自己這才向賣檳榔的說道:「掌柜,一共我這是捻壞了多少檳榔,我照價給你多少錢,」說着話,一伸手向腰中掏出一個白布的手布包兒來,打開包兒裏面還有紙包,又把紙包兒打開,裏面是雪花的白銀,伸手取了一小塊兒銀子,大約重有八九錢,遂又向賣檳榔的說道:「唔呀!我給你這一塊銀子夠不夠,不夠你只管說話。」賣檳榔的一看見銀子,遂說道:「這一塊銀子用不了,再說我也有話在先,要將檳榔捏碎了,我就不要錢啦。」那個南方人聞聽此言,不由得哈哈大笑,遂說道:「掌柜的,你是不知道,別說是檳榔,就是再比檳榔結實的東西,到了我的手內,也是這樣一捻就碎的。」書中代言,這一手兒功夫,別人看着不明白,在人群之中,那一位鎮八方紫面崑崙俠童林,看見他捻檳榔不介意,童林明白這手兒功夫叫鷹爪力,這種功夫要是尋常人,他可練不了,若是成了名的英雄,差不多都有這手兒。童林看着穿黃袍的南方人捻檳榔,倒毫不介意,惟獨看見那個穿藍衣服的,卻把童林嚇了一跳,那個穿黃的捻一個檳榔,穿藍的在後面用兩個手指頭在穿黃的後半身兒的衣服上面一捏,就是一個黃豆大的窟窿。童林看着,不由得詫異,心說,穿黃的這一手鷹爪力的功夫捻檳榔,捻的是硬的,倒不算出奇,惟有後面穿藍的這個主兒,也是鷹爪力重手法的功夫,他可是捻軟的,看起來穿藍的這個主兒,比穿黃的武術強的多。童林正在看的出神之際,又見穿黃的由打腰中取出白布包兒來,往外拿銀子,拿完了往兜裏面一放,童林看的明白,就見穿藍的這個主兒的手,順着穿黃的手,也入在他兜囊之中,轉眼之間,穿蘭的那個人,巳然將穿黃的那個手巾包兒,拿在手內,回手揣在自己的懷中。那個穿黃的給完了賣檳榔的錢,自己回頭伸手撩起自己的衣服,看了看上面的窟窿,不由得暗自吃驚,心說,要憑我這身武術,不敢說十分好,也總算不壞,為什麼有人在後面捻我的衣服,我竟然不知道呢?各處再一看,並無別人臨着自己近,惟有穿藍紗袍兒的人,跟自己相離甚近,可有一節,要說衣服上的窟隆是人家捻的,我又沒見着真憑實據,可也不敢問,自己復望一想,北京城果然有高人,此地我不可久居,我急速走開了吧,穿黃的人想到這裏,自己這才往前行走。看熱鬧的眾人隨着哄然而散,惟獨童林一看,准知道這一場事完不了,雖然穿黃的走啦,穿藍的這個主兒,仍然在後面跟隨。童林看罷多時,心說,我何不暗地跟隨,倒看看他們兩個人是何如人也?倘若是世上的高人,我跟他們近乎近乎,豈不又多得兩個朋友,自己把主意拿定,也在後面跟隨。只見他們兩個人往西行走,往南又一拐,就見路西有一家飯館兒,童林一看,但見那穿黃的南方人,跟穿藍的那個人,一同進了飯館兒。童林心中想道,他們兩個人這一進飯館兒,吃完了飯給錢的時候,准得打起來,我倒要看看這個熱鬧兒,自己想到這裏,也來到飯館的門首。童林一看,只見是坐西的門面,三間門臉帶樓。迎面兒懸著一塊匾額,上書金字寫的是「醉月酒樓」,兩旁邊兒還有兩塊小匾額,一邊兒寫的是珍饈,一邊寫的是味美。童林看罷多時,邁步來至在裏面,一看靠着南而兒是攔門櫃,靠着西面兒是傢伙格子,在裏面故著杯碟筷箸,各種的食具,靠着南山牆也放着一個傢伙格子,在裏面放着酒壺酒杯,各種的酒器,門柜上放着四個大酒罈子,還真是老磁兒的,上面的花樣兒,是頂天立地。書中代言,這都是康熙墨五彩,上而貼著紅簽兒,第一寫的是遠年花雕,第二個上面寫的是碧綠茵陳,第三個上面寫的是美味的乾酒,第四個寫的是清香的玫瑰。在旁邊廂放着一個文具盤兒,裏面不過是紙筆墨硯,盤子旁邊放着賬匣,裏面是各種的賬目。在攔門櫃的後面,坐着一位,看他那個年紀,也就在五十多歲,長的面帶忠厚,真是一團和氣,兩撇墨髯,還戴着一付眼鏡子,手中握筆,止在那裏寫賬。聽見有腳步的聲音,遂即抬頭觀看,這才看見童林。遂即用手一指西面兒的樓梯兒說道:「客人,您樓上坐吧。」童林答言說道:「好吧。」手拄著欄桿,登登登的上了酒樓,來至在樓上,用目往各處里一瞧,一看靠着前邊兒是明堂座位,擺列著金漆的八仙桌椅,在後面一溜的雅座兒,都掛着半截兒的藍布簾兒。童林數了數雅座,一共是十五間,再一看吃飯的飯座,足有六成,只見穿黃的那個人,坐在靠着北面的一張桌兒上,穿藍的那個主兒,坐在靠南邊兒的一張桌兒上,童林看明白了,可就坐在西面兒的這張桌兒的後面。童林將要坐下,就見由打前面,走過一個跑堂的來。但見他長的年歲也就在二十來歲,白凈的麵皮,現剃的頭,漆黑的一條髮辮,身上穿着一件藍布的褲褂兒,腳底下白襪青布皂鞋,腰中系著圍裙,肩頭之上搭著一塊白湯布的代手,來到童林坐的這張桌兒上,笑嘻嘻的手持代手擦抹桌案,遂向童林說道:「客爺,老人家喝什麼酒?我給您預備。」童林說道:「你把應時的酒菜,給我配上四碟兒,然後再給我燙上兩壺白乾酒。」夥計答應一聲,去了工夫不大,只見他手中托著方漆盤,來到童林這張桌兒的前面,先擺好壓桌的小菜碟兒,放好了杯箸,然後把燙得了的酒放在童林的面前,這才轉身形去到別的桌兒上去照料。童林伸手把酒壺拿起來,滿滿的斟了一杯酒,然後用目往各處看了看,只見那個穿黃的南方人,正在自斟自飲喝得高興之際,就見他一擺手向夥計說道:「唔呀!堂倌,你給我來一個炒苜蓿肉,我好下酒。」夥計答應一聲是,就見那個穿藍的也高聲喊道:「唔呀!堂倌,你也給我來一個炒苜蓿肉,我好下酒。」夥計答言說道,「是。」去了工夫不大,只見夥計托著托盤,是熱氣騰騰,來到童林的桌兒前面,伸手把那四盤兒菜,一碟兒一碟兒的,放在桌案的當中說道:「客爺您看,這是我給您斟酌的四樣兒菜,哪一個要是不合您的意,再給您換。」童林一看,是一碟兒炒腰花兒,一碟兒是爆全羊,一碟兒炒蝦仁兒,那碟兒是溜裏脊,童林看罷說道:「好好,這幾樣兒菜很好。」夥計這才轉身形,離開桌案,去了工夫不見甚大,只見他手中托著盤兒,裏面熱氣騰騰的放着一盤兒苜蓿肉,正自往前行走,就見穿藍的這個主兒說道:「夥計,把這一盤兒苜蓿肉先放在我這裏,我先就酒。」夥計趕緊帶笑答言說道:「不成您哪,炒苜蓿肉是那位穿黃的先生先要的,您那一盤兒,隨後就得。」就見穿藍的這個主兒一瞪眼說道:「我叫你放在我這裏,你就放在我這裏,我們兩個人雖然在兩個桌子上吃飯,我們原是自己人。」夥計聽罷此言,看了看他們兩個人的穿着打扮,說話也都是南方的口音,也許是自己人,隨着就把這個炒苜蓿肉,就放在這個穿藍的面前。將然放好,就聽穿黃的那個人,在那邊喊道:「唔呀!堂倌啊,你這個買賣作的怎麼不公道,我這裏先要的炒苜蓿肉,他那邊兒后要的炒苜蓿肉,你怎不先給我,反倒先給他呢?難道說你這個買賣,就不懂得先來後到嗎?」夥計一聽,趕緊帶笑說道:「你老人家先別着急,那位穿藍的說,他跟您是自己人,故爾我才放在那邊兒。」穿黃的聞聽,遂說道:「哪一個對你說是自己,你不要滿嘴胡說。」就在這麼個工夫,就聽那個穿藍的高聲說道:「朋友,你不要着急,我看你是個朋友,我故爾才叫夥計把這個菜放在我這邊兒,我原有意請你到我這邊,我還要跟你淡談。」穿黃的這個主兒一聽,不由得另換了一副笑容,遂說道:「只要老兄不棄嫌,我倒要跟你近乎近乎。」穿藍的隨着一擺手,叫夥計把杯箸取過來,穿黃的這個人,也隨着跟過來,這才跟穿藍的兩個人互相一抱拳,二人遂坐在張桌兒上,夥計將杯箸擺好,就見他們兩個人推杯換盞,猜拳行令,真稱得起一見如故。童林在一旁看着,不覺暗自好笑。童林這邊兒也是自斟自飲,此時跑堂的夥計忙個不了,真稱得起手忙腳亂,一次一次的挨桌往上獻菜,霎時之間,酒肴滿案。工夫不大,童林看那兩個南方人飯畢,夥計急忙預備手巾,端過了漱口水,他們兩個人漱口擦臉已畢,只見那個穿黃的,向著夥計說道:「唔呀,堂倌,我們這裏一共吃了多少錢,你趕緊快把賬條子給我拿來,我要看看。」夥計笑嘻嘻的一面收拾傢俱一面核算賬目,收拾已畢,夥計由打賬房裏開了一個條子來,笑嘻嘻來在桌案頭裏說道:「二位客爺請看,您這兒吃了一共是三兩五錢五,您另外再賞小櫃。」只見那個穿黃的伸手把賬條子接過來,那一雙手拿着賬條子觀看,那一雙手拿牙籤兒,不住的剔牙,看完了賬條兒,這才向夥計說道:「我們兩個人一共才吃了三兩多銀子,看起來不算多,連小櫃兒錢我給四兩銀子好啦。」夥計急忙答言說道:「謝謝二位客爺,一就在這麼個工夫。只見那個穿藍的說道:「晤呀,這筆飯賬算我給了。」穿黃的急忙擺手說道:「唔呀!老兄,那可不行哪,這個賬條子已經是我接過來了,錢又不多,一共才四兩銀子,這筆錢一定是我給了。」那個穿藍的又急忙說道:「不行不行,是我把你讓到我這張桌兒上來的,也不是你自己到我這裏來的,說起來,既然我把你讓過來的,這筆賬錢一定是我給了。」又見那個穿黃的着急說道:「不行,這筆飯賬我若是讓你給了,我是個王八羔子。」穿藍的無法,遂說道:「那麼我也不能讓了,我要是給了,我恐怕你成了王八羔子。」穿黃的這才帶笑說道:「這才是我的好朋友。」說着話,就見穿黃的一伸手,撩起他的黃葛紗袍兒,伸手向兜囊之中取銀子,他這一掏銀子不大緊要,就把在邊的那位鎮八方紫面崑崙俠,童林童海川樂的笑不忍視,心說一會兒掏不出銀子包兒來,他們兩個人就要打起來啦。想罷將一頭抬,只見那個穿黃的南方人,忽然作出一種驚惶的樣子來,面帶慚愧之容。遂向著那個穿藍說道:「唔呀!我是個王八羔子,這筆飯賬你替我給了吧!」穿藍的聞聽,不由得一笑,遂說道:「我說我給,你要說你給,這不是搗亂嗎。」說活之間,就見這個穿藍的主兒,一伸手由打腰中可就把那個白布包兒掏出來啦,穿黃的一看,就是一怔,不由得自己留神觀看,只見穿藍的這個主兒把手由包兒打開,裏面露出了紙包兒,又見他將紙包兒打開,裏面露出白花花的銀兩。穿黃的這個主兒仔細注目望着,看了看銀子的塊數,與自己那一包兒分毫無異。想到這裏,不由得心中着急,心說,銀子包兒被他拿去,我倒不惱,最可恨的是,他把我這件鵝黃的葛紗袍後半身兒,用手捻了這麼些個小窟隆,叫我丟人,看熱鬧的眾人之中,倘若裏面有那成名的英雄,看見他這樣的奚落我,豈不將我這一世的英名,付與流水嗎?自己想到這裏,這才說道:「唔呀!混帳王八羔子,你害了我了,你偷了我的銀子,我還不惱,你不該把我的衣服給我捻了這麼些個小窟窿。」說着話,雙手一推桌案,照着穿藍的這個人便撞,穿藍的這個主兒,急忙向右一閃身形,趕緊先把銀了包兒往懷內一揣,這才向穿黃的說道:「朋友,你不要着急,要是動手你還不行,你要真打算動手,你隨我到這廂來。」說着話,真奔樓窗前面,時逢夏令,樓窗全都敞着,這個穿藍的用手扒著窗戶探頭往外看,看明白了,原來下面是一條後街,遂雙手一按窗戶板兒,腰中一疊勁兒,身形一晃,由打窗戶裏面,跳至在外面。穿黃的一看,眼就紅了,遂即喊道:「唔呀!混帳東西,你偷了我的銀子,你還想逃到那裏,你就不用走了。」說着話,也來到樓窗的前面,縱身形也竄至外面。只顧他們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這麼一走不要緊,把個跑堂夥計可就給嚇著了,心說,他們兩個人這麼一走,這筆飯錢誰給呢?也許是他們兩個人,作好了的伙局,吃喝完畢他們兩個打架一走,然後這筆飯賬,可就落在我身上啦,我焉能賠的起呢?就在這麼個工夫,童林遂即向夥計說道,「你不要着急,他們兩個人的飯賬,跟我這筆飯賬,你通通算在一起,你開個單子來,一共是多少錢,你到安定門裏富貴巷找我,你打聽貝勒府的教習就是我,我姓童名林號叫海川。」夥計聞聽趕緊帶笑說道:「原來是俠客爺。」書中代言,夥計怎麼知道童林是位俠客呢?只皆因童林在騾馬市大街,日會四傑,巧遇鐵三爺,通報了他的名姓,所以人人皆知童林是一位鎮八方紫面崑崙俠,自江南押解盜寶的二寇,回歸了北京城,真稱得起赫赫揚名,故此北京城九門八條大街,沒有人不曉得童林這個俠客的故此今天一提,夥計就知道,遂帶笑向童林說道:「俠客爺,既然有您摟起這筆飯錢來,別說是三兩五兩,就是三百兩五百兩,小子我也放心。」童林說道:「既然如此,我可要走啦。」童林這麼一走,才勾引起僧俗道會灑海,童海川初次拋鉞亮劍,三月三亮鏢會,群雄紛爭十三省總路鏢頭,請看下回,便知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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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劍俠圖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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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深夜深溝救少婦 攤上酒樓跟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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