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不
事實上，慕晚辭在府里呆了好幾天。
像是在躲避什麼一樣。
在她一個上午第五次餵魚的時候，連小圓都忍不住勸她出門走走：「慕慕，你再不找點事做我擔心公子回來發現這些魚肥了一圈都快游不動了。」
小圓話說的委婉，其實在這麼下去，怕是不用等到陳言斯回來，魚兒都要被她辣手摧魚活活撐死了。
慕晚辭噗嗤一聲笑起來，手裏拿着一尾荷葉在水裏攪啊攪，弄的遠處的水紋都一圈又一圈的盪開：「挺可愛的呀，游不動反正它們也淹不死，哈哈哈。」
池塘里的魚噗噗噗噗的四處亂竄。
小圓提議：「河坊街客來居的醉魚一隻只都和它們差不多肥。」
慕晚辭聽罷好奇的抬頭問：「客來居的醉魚，很有名嗎？我怎麼不知道。」
「對啊，剛開業就獲得京中百姓一致好評，不單單醉魚，還有醉蝦也是一絕，據說也是十里飄香呢！而且價格公道童叟無欺哦！許多遠道而來的人都讚不絕口。」小圓興緻勃勃娓娓道來。
慕晚辭匆忙起身：「哎呀！這種事怎麼不早說呢，趕早不趕晚，那咋們快去吧，晚了怕是沒位置了。把蔣二也叫上讓他付銀子！」
說到吃慕晚辭絕對是衝鋒陷陣第一人，所謂的幹啥啥不行，吃飯第一名。
一翻收拾，慕晚辭尾隨蔣二和小圓身後出門，沒走出兩步，卻看到了無憂王府門口，長身玉立的……楚亦。
他怎麼在這？
看到慕晚辭，楚亦的眼裏霎時亮了亮有了光彩。
楚亦在無憂府門口守了很多天，他知道陳言斯去了香山，也查了一同前往香山的人，可以確定慕晚辭定然留在府里。不過也沒有想到真的能遇到她，只是覺得過來這裏也算離得她近一些。
慕晚辭讓蔣二與小圓等等她，她自己朝楚亦走了過去。楚亦也向她走去。
慕晚辭站在他面前問，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你怎麼在這？」
楚亦今日穿着一件玄色勁裝，腰身配着暗紅色錦帶，像極了恣意飛揚的少年郎。他想着該如何解釋他來這裏的原因並未立即回答她。
她有點不耐，低聲道：「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楚亦急急喊她：「慕兒。」
「不要叫我慕兒，你想讓整個京都的人都知道慕家還有人活着嗎？」慕晚辭瞪着他，壓低了聲音。
「不……不是……」楚亦臉煞白。
慕晚辭打斷他：「殿下，不要再來找我了，如今我的身份屬實配不上與您這樣的貴人相交了，您屈尊降貴但我怕折了壽呢。」
「你卻非要這樣與我說話嗎？」楚亦眼裏只剩下頓痛，像一塊薄冰，一陣風可能就要破裂開來。
「我怕你不明白。」慕晚辭輕嘆。
「兩年前的事是我錯了，是我沒有及時回京，讓你受了許多苦……這兩年我日夜都在懺悔，如今你回來了，連我對你好的資格也不能許我嗎？」
「殿下……你從前不曾做錯什麼，現下也不必愧疚。兩年前你為國在邊疆打戰，慕府出事是為有心人陷害與你何干？你我也非血脈嫡親，你趕不回來又有何錯？要說錯，錯的人是我，是我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到頭來得不到回應輸的一敗塗地是我咎由自取……」
「你胡說什麼！」楚亦不自覺上前抓住她的手，「是我的錯，你怪我吧，你恨着我也好。你難道不知你這樣說等同於在剜我的心嗎！你別生氣了，你打我罵我都好，別把我當作不相干的人行嗎……」楚亦喃喃低語：「我當時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老師會遭人陷害……」不知道你受了怎樣的苦，如今才會渾身是刺一樣對我……
「別說這些了。我現在過的挺好的，你……也好好的吧。回去吧。」許是楚亦眼裏的悲痛太過明顯，慕晚辭有些不忍，語氣溫和起來。
「你在這裏，你讓我回哪去！我不會好。」楚亦的聲音悶悶的，透著一縷委屈。他看她淡淡的神色，咬了咬牙繼續溫和的說，「跟我回家吧，慕兒。」
這句話說出口，那縷委屈變成了局促與不安。
回家？慕晚辭眼前浮現的是慕府被抄之後的狼藉與蕭條……她閉上眼睛，忍不下去握緊了拳頭。當初慕家所有的一切只是天家的一句話。
父親為東景鞠躬盡瘁數十年，自小就常伴東景帝身側，數次救東景帝於危難之中，扶持東景帝式微之年，而慕府被陷害落敗之際，沒有人願意伸手扶他們一把。
呵，天家人，王孫貴子的情誼多涼薄。
慕晚辭笑笑：「殿下怎麼帶我回去？我如今一個罪臣之後，您能帶我回哪？還是說，也讓我給你當婢女？」她雖笑着，聲音卻冷的不行，「可惜了，我雖身份低微，卻也知道一奴不侍二主的道理。」
「我怎麼可能讓你做婢女。什麼身份低微，全天下最好的東西我都恨不能盡數送到你面前，你又何必在我面前貶低你自己呢？」
「你煩不煩！」慕晚辭真的有點惱了。她不願意見他就是因為不知道如何面對他，她對他的情緒太過於複雜了。有怨恨有傷感有不舍也有期盼，她沒有想好如何對他。
「我……」楚亦頓住了，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會在她臉上看到對自己嫌棄憎惡的表情……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過是想靠近她，但是卻好像和她越來越遠了。
慕晚辭並不理會他，轉身就走。
楚亦一動不動看着她的背影，纖細柔弱。雖然不知道原因，但他知道她如今不願意接受他的靠近。終是他急功近利了……
可他也只是，太過於想念她，才會屢屢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罷了。
慕晚辭三人從他身側走過，沒有做絲毫停留。小圓好奇的打量了兩眼楚亦，直覺這個男子生的分外好看，可他的表情卻是說不出的難過。
她看到慕慕的神色與剛出府之時判若兩人，也就一同沉默不語作罷了。誰還沒有點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