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二章 做蛋糕

打電話過去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李秋唐，因為一些原因，許岩最近跟他有過不少生意往來。

當然雙方還沒有熟到沒事打電話聊天吹水的程度，自然也還沒有到互相稱兄道弟的地步。

此刻李秋唐突然接到許岩的電話，當然也不會覺得高興，只是有點迷惑地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許岩通過電話聽到了他有些緊張的聲音：「岩先……是岩兄弟啊，上次和精靈的談判承蒙你照顧了，一直都沒來得及跟您登門道謝，實在慚愧……」

之前在奪寶副本里遇到，許岩跟李秋唐開始了一段生意方面的合作——當時許岩幫他搭上了精靈族的關係，而他利用這層關係、幫助幾個原住民文明跑前跑后，成功組建了這次針對豹人督軍的聯盟戰爭。

也就是在這場戰爭中，他與許岩在一些涉及到具體利益的地方產生了一些不大不小的衝突——其中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關於豹人俘虜的處置問題，戰後分配俘虜的過程中，許岩已經把一批遠風城不要的豹人俘虜划作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卻因為和自然神殿的關係突然惡化，讓對方反過來橫插了一杠子，把這件事的給攪黃了，而這批豹人俘虜最後被李秋唐買了下來。

從這個角度來看，李秋唐的做法有點忘恩負義的意思，而由於李秋唐曾經是瞿小妮的合伙人，結果現在他們的攤子做得越來越大，李秋唐卻與瞿小妮漸行漸遠，甚至私下裏逐漸發展到了要分家的地步，他就時常因此而受人非議。

至於這次『衝突』之後，李秋唐其實不太想跟許岩鬧得太僵，所以他事後第一時間來跟許岩賠禮道歉，買斷許岩的競價資格也給了相當多的一筆錢，至少面子上的誠意沒有落下。

而對這件事、許岩其實也不怎麼介意——

李秋唐與瞿小妮的恩怨他不想摻和，至於這次的事雖然是李秋唐『見利忘義』在先，但是非要說的話，跟『背叛』或者『暗算』還是有些區別。

他想要那批俘虜的事之所以會吹，真正背後搞鬼的多半是自然神殿的那群精靈，李秋唐只是在看到許岩倒了霉的情況下、沒有選擇跟他站在同一戰線，而是在規則的框架內跟他爭奪起了面前的好處而已。

他的決策不能說有錯，作為生意夥伴，其實也沒必要再苛求太多了。

於是就在處置那批豹人俘虜的過程中，許岩就跟李秋唐和解了，他私下收了李秋唐一筆錢、然後主動退出了競價，把俘虜直接讓給了他，算是給李秋唐行了個方便。

而他自己對那批俘虜本來也並不算格外看重，到了這次出兵之後，他路上為了加快速度行軍，光是來不及處理、便宜處理給委員會的俘虜都已經遠超那批遠風城俘虜的價值了，對那件事當然不會再念念不忘了。

此刻李秋唐不太拿得准許岩是不是在為那件事而挖苦他，許岩倒也沒解釋，跟他照常寒暄了兩句，問了問李秋唐的近況——許岩跟遠風城的關係密切，但是他並沒有直接依附於精靈勢力，所以他本來就不需要跟着精靈一起打仗，但是李秋唐就不一樣了。

李秋唐本是依附於娜迦族的玩家，由於娜迦族並沒有和精靈一樣奉行孤立政策，他的依附程度比起尹夢桃那種附屬傭兵團還要更高一些，不僅平日裏的活動要聽娜迦族調遣，戰爭的時候當然也不能在後方清閑處偷懶。

所以最近他一直都在前線做牛馬，許岩問他前線的戰況，他不肯說——當然這也不能怪他，在戰爭結束前，前線的事不管大小都是禁止向外界透露的絕對機密，李秋唐和許岩的關係顯然也好沒好到能可以隨意透露這種東西的地步。

不過許岩來找他，當然不只是來打聽八卦消息的。

「雖然有點不太禮貌，不過咱們是同一戰線的盟友，李哥你一直在前線，當然會比我更清楚，但是我也得到了一些信息。」許岩試探性地說道，「據我所知，你們最近在北方戰場上，好像打得不太順利吧。」

「啊哈哈……怎麼說呢，前段時間確實不太順利，不過今天突然又有些好消息，只能說戰場上的情況變化得太快，我自己也不太能跟得上。」李秋唐搪塞道，「岩兄弟消息靈通，我比不上你，如果您感興趣，咱們可以等戰爭過後再好好聊聊，咱兄弟這次也算是見了大世面了。」

許岩笑道：「放心，我不是要跟你打聽軍情，不過你也知道，打仗的時候大家雖然是一伙人，但是各家的柴米油鹽還是要各家自己照料。我是精靈一邊的人，李哥你是娜迦一邊的人，到底還是要分個親疏內外的啊。」

李秋唐越發迷惑，只能說道：「那也沒辦法，岩兄弟是遠風城那樣的大勢力的合作者，我歸屬的勢力只是個珊瑚地周邊的小型部族城邦，都不知道戰後那些精靈還會不會把咱們這些人放在眼裏，跟岩兄弟比當然是比不上的啊……」

許岩卻認真感慨道：「李哥你這也太見外了，娜迦城雖然勢力不大，但是小一點的勢力規矩也少，遠風城這種大勢力背後暗流洶湧，我自己混在裏面也實在算不上他們的自己人啊。」

這聽起來像是在口頭上無病呻吟幾句，不過李秋唐知道這並非虛言；不久前許岩自己就吃了虧——他就要到手的一大批豹人俘虜被他的僱主遠風城給出爾反爾、半路上突然變卦給攪黃了，現在聽他說這個也是格外有說服力一些。當然，他仍然不知道許岩的目的，只能跟着附和道：「誰不是呢？我這邊雖然跟着娜迦混了這麼久，但也只不過是個跑腿的而已……」

許岩好奇問道：「這次如果不是你，這場仗可能都打不起來，娜迦難道沒獎賞過你嗎？」

「娜迦王口頭上表揚了我幾句，給我算了個高級任務，但也沒什麼太好的東西。」李秋唐鬱悶道，「說是結束後會獎賞我，可是這群娜迦為了打仗，把家裏的地皮都要扒空了，說實在的我也不指望他們能給我什麼好處了。」

說着，他也沒有再陪着許岩繞彎子，直接問道：「說起來這次岩兄弟突然找我，是有什麼事嗎？在下前段時間受你照顧，那筆生意又有點對不起你，實在是很不好意思；如果有什麼需要的，我能做到的一定幫忙。」

許岩便說道：「其實也沒什麼事，就只是想問問你最近在北方戰場上的情況，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畢竟這些原住民說到底、跟咱們也不是一路人，咱們玩家終歸還是跟自己人最親近啊。」

李秋唐仍然有些迷惑不解，他印象中許岩不是會突然拉着人跟人談心的人。

不過此刻許岩的說法莫名地讓他有些觸動——他是跟瞿小妮混不下去才想另闢蹊徑，然後才想從原住民勢力那裏另闢蹊徑。

然而世上終究沒那麼好的事，跟着玩家一起混當然有很多不愉快的地方，但是跟着原住民也不一定就能處處省心。

李秋唐便暫且問道：「岩兄弟說得對，咱們果然還是得團結一心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你有什麼計劃嗎？」

許岩卻感慨道；「其實我還真沒有，說實話，我雖然能在遠風城有點關係、做點小生意，但是根本混不進精靈的核心圈子裏，前不久還得罪了自然神殿的人，現在的處境實在是很尷尬。」

「那你的意思是……」

「我其實是想問你啊。」許岩說道，「咱們手頭的資源其實不少，能給這些原住民提供的幫助有很多，只是到現在為止，始終沒法從他們那裏得到能夠匹配我們的付出的酬勞。」

李秋唐鬱悶道：「可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他試着提議道：「如果你想來娜迦這邊的話，估計他們會很樂意，但是我說實話，這些原住民抓我們玩家來幹活，其實就跟抓黑奴一樣，詳細情況我不方便說，但是我手下的隨從多的都死過兩三遍了，你如果覺得改換門庭就能輕鬆一點，那我真心勸你別來北方……」

「不不不，我不是說這個。」許岩卻打斷了他，「你說的當然有道理，但是你還沒理解我剛才說的話。」

「那您的意思是……」

「對混沌空間來說咱們是初來乍到的新人，但這裏和地球上其實也沒什麼差別，你過去是生意人吧，但是來新世界這裏之後，你自己不也做過一筆還算不錯的生意嗎？現在我們這些玩家其實和過去沒什麼區別，而這些原住民也不過是在這裏待久了一點的人而已……」

李秋唐點了點頭，許岩接着循循善誘道：「他們也有人性，會把唾手可得的東西棄如敝履，但也會在一些迫不得已的地方受人脅迫，就像是你過去做產品，怎樣才能得到用戶的青睞，甚至讓他們願意付費呢？」

李秋唐其實沒怎麼反應過來，但是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說道：「我是做文娛的，產品主要是搞差異化市場，接地氣找痛點……這樣？」

「對對對，就是找痛點，我在精靈那邊說不上話，但你跟娜迦的關係比較好，所以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如果我們能主動幫他們干點事，我想娜迦那邊總得給我們點實在點的好處。」

李秋唐欲言又止，他突然意識到了自己似乎墜入到了一個陷阱當中，不過只是說說也沒關係，這件事他早就想過了，如果能利用的話，當然也等不到許岩提出來——「娜迦這邊，其實是土地被豹人督軍奪走，甚至剩下的城市也在受到豹人督軍的威脅，所以才來想和豹人督軍的老對手精靈聯盟，依靠他們的力量奪回失地……」

許岩卻接着問道：「那然後呢？」

李秋唐心道你不是知道嗎？不過他還是說道：「然後就是現在這樣了，豹人督軍被聯軍一戰擊敗了，但是精靈聯盟……」

說到這裏，他似乎突然愣了一下，感到自己隱約間明白了些什麼。

於是他繼續說了下去：「但是精靈聯盟要求他們先解決北方的敵人，所以沒有把豹人督軍斬草除根，強迫娜迦和另外幾個原住民城邦和他們一起去攻打蒼陵城，結果在城下……呃……打的不太順利。」

許岩彷彿循循善誘的老師一樣引導着他：「那麼你覺得他們的需求是什麼？」

「他們……」李秋唐沉思了起來，「現在娜迦們大概和我一樣，其實已經想退出這場戰爭了，只是因為豹人將軍還沒解決、戰爭還沒有按照約定結束，所以不得不繼續待在北方的戰場上繼續耗下去。」

許岩又問：「那我們能做什麼？」

「我們……」

李秋唐說着，深吸了一口氣。

「我們可以作為第三方，把他們自己不方便動手的豹人將軍解決掉，這樣的話戰爭就結束了，按照約定，娜迦和那些其他原住民城邦也就不用跟着精靈在北方繼續打仗了。」

許岩最後說道：「那麼你想干這一票嗎？我的人現在已經到珊瑚地了，敵人的情報也差不多已經偵察好了，如果你能說動娜迦城邦支持我們，咱們的收穫肯定比跟着精靈瞎晃悠大得多。」

「岩兄弟啊……怪不得。」李秋唐這下完全明白了，「原來你在這等着我呢。」

許岩笑道：「你就說你干不幹吧，還是說你想繼續跟着那群臭屁精靈吃灰？」

「幹了，你他媽不早說！」李秋唐從兜里抽出一根捲煙，「說說你現在知道的情況吧，娜迦和交人的城邦里我的關係不少，只要咱們能打過，我應該能狠狠敲詐上一筆。」

「光靠咱們當然吃不下，我知道豹人督軍那邊戰力不少，主力好幾萬，但現在基本都是傷兵，可以戰鬥的不到一萬，輝金階最多兩三千，不過他們現在想反攻獸嵴山城，我們若是跟獸嵴山城的守軍聯合起來裏應外合，應該很簡單就能把它們打趴下。」

李秋唐剛點着煙，卻又愣住了：「血刃手下還這麼多？我現在可湊不出那麼大的軍隊，更何況我還要在蒼陵城下當班，你有多少人？」

許岩卻說道：「我這邊的人確實不多，不過我能幫你聯繫上精靈那邊的守軍，還能幫你穩住南邊的那些土著城鎮，另外現在正是做蛋糕的時候，不如你去小妮互助會那裏叫些人過來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