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鏢局鬧鬼,道士現身

一、鏢局鬧鬼,道士現身

「前面就是金石城,我們鏢局就在城中。商兄弟可莫要嫌棄,定要上門坐坐才好!」

說話的人身材魁梧,皮膚黝黑,此刻正盤腿坐在高高堆起的貨物上,一邊指著不遠處若隱若現的小城,一邊彎下身子,沖一旁正不雅地趴在驢背上小憩的人說道。

聞言,驢背上的人動了動,撐起身子,伸了個懶腰伸長脖子努力朝遠處望了望。然後抬起頭眯着眼呲著牙,朝貨堆上的男子笑道,「那到時候可要叨擾趙二哥了。」

趙雄大手一揮,「放心,有我和大師兄照着你,在金石城橫著走也沒人敢攔你!」

商寧扶了扶頭上歪了的草帽,拍了拍驢脖子,驢子聽話地向前小跑幾步,追上了最前面騎着白馬的灰衣青年,「程大哥。」

青年側過頭,溫和地笑了笑,「商兄弟屆時可放心住在鏢局,這一路上多虧了商兄幫忙,我等才能平安回家。」

「不敢當。」商寧抱了抱拳,「若不是程大哥、趙二哥和眾位兄弟,我小命恐怕不知道要交代到哪了。」

「商兄弟你膽子也真夠大,不會武功還獨自一人到處跑,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也幸好遇到些有勇無謀的莽夫,要是真遇上些高手,哼哼……」商寧回頭望着趙雄,笑道,「誰叫咱運氣好,剛從家出來沒多久就碰上諸位大哥呢,尤其是趙二哥您往那一站,什麼莽夫都得遜色了呢。」程懷聞之笑着搖搖頭,這二師弟可不就是沒頭沒腦的最大莽夫么,還被這小子吹捧地洋洋自得呢。

進金石城已接近傍晚,商寧對程懷和趙雄說,「二位大哥,初次到府上叨擾,商寧總不好空手上門,不知鏢局都有些什麼人,我想現在城中逛逛買點東西。」原本一直推說不用的程懷和趙雄見商寧態度堅決,也不好再勸,便道,「家中除我們這些人外,應該只有少數幾個兄弟、鍾伯和小師妹在,鏢局的兄弟大多外出押鏢。小師妹是師父的女兒,師父他一年前已經去世了。」商寧道了聲節哀,又繼續問,「那不知小姐她喜歡什麼,小弟心裏也好有個數。」

「尋常女兒家的東西即可,首飾脂粉都行,師妹是個隨和的人,商兄不必多慮。」程懷笑着說。商寧道了謝,瞥眼卻見趙雄撇了撇嘴,一副不贊同的樣子。「不知趙二哥有何高見?」

趙雄看了看他的大師兄,湊近商寧說道,「商小弟別聽大師兄瞎說,師妹也就對師父和大師兄溫和有禮,對我那可是……」不知是不是想到什麼,趙雄頓了頓,「兇殘得很呢!」

商寧輕笑一聲,當下抱了抱拳,道過謝后便牽着他的毛驢往市集走去。鏢局的隊伍則是向另一條路上回了鏢局。

盛夏時節,天黑得晚,可商販們似乎早早地就準備收攤,路上的行人也神色匆匆地往家趕。找了很久,商寧好不容易找了家裝潢講究且還開着門的店,剛走進去,就見店家正收拾準備關門,便趕忙開始挑選禮品來。

見客人一副着急卻又不知所措的模樣,店家不由笑了起來,「客官不用着急,一會兒我給您留道門兒出去就是了,您慢慢挑。」

商寧抬頭看了看店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開始認真挑選起來。不知不覺兩個人便攀談起來。

「這城中的人一向都是這麼早回家嗎?」商寧問。

「小哥是外地人吧?」店家已經收拾好鋪子,靠在櫃枱前,優哉游哉地點了煙斗,不時還會給商寧挑禮物一些建議。「唉,也就是最近的事兒,說起來,一言難盡哦。」

看着商寧目不轉睛地看着他,滿眼都透著好奇,店家不由失笑,他清了清喉嚨,道,「再過幾個月就是小武林大會了,這次舉辦大會的青玉城離咱們不遠,而且要去那邊走官道必須經過咱們城,所以這段時間,總會有不少武林人士來咱們這兒……唉……」

店家重重嘆了口氣,「小哥您也知道,這武林人士一多,可不就鬧騰么,三天一大架兩天一小架,這段時間誤傷的亂砸的……唉……」

「官府難道不管?」商寧問。

「官府?」店家冷哼一聲,卻又似無奈道,「小哥看樣子也不像是江湖中人,正所謂江湖有江湖的規矩,有些事情,官府並不好插手。若真的打傷打死了,那犯人一般就交給門派處理了,除非自己投案或者門派投案,否則啊……」

商寧皺了皺眉頭,並不發表些什麼,他拿着已經選好的禮品走到店家面前準備付賬,突然話鋒一轉,「您門口掛着的那把桃木劍,像是新掛上去的,看上去既不像拿來賣的,應該也不是為了防武林人士的,這麼早收拾,怕是還有別的原因?」

店家聞言,接過商寧遞過來的東西,結了賬,想了想,又從櫃枱下拿了張符紙一樣的東西一同遞給商寧,說道,「小兄弟,天色不早了,趕快回吧,我這兒也要趕緊打烊了。路上,小心。」

商寧看了看店家,見他一副不願再多說的樣子,道了謝,轉身準備離開。剛走幾步,他又回過身問道,「對了店家,想問,鐵獅鏢局怎麼走啊,離這兒遠么?」

「鐵……鐵獅鏢局?這……天色已晚,我勸小兄弟還是趕緊找個住處,明日白天再去拜訪為好。」

「不是。」商寧眯着眼笑道,「我住在那裏。」

順着商家指的路,商寧帶着禮物,牽着毛驢,不緊不慢地朝鐵獅鏢局走去。若說是武林人士鬧事,城中也不至於這麼早連個武林人士也瞧不見。商寧晃了晃店家給他的那張符紙,又是桃木劍又是符紙的,「難不成……鬧鬼?」想到這,他嗤笑一聲,「原來這江湖人也喜歡和鬼玩兒,看來這迷路也是別有一番趣味的。」一邊說着,一邊把那符咒往驢子的額上一貼,「來,阿綠,防鬼鬼的。」被叫做阿綠的毛驢似是不滿地哼哼兩聲,甩甩頭,又拿蹄子踹商寧,商寧這才把符摘下來,拍了拍驢頭,嘟著嘴,「真不識好歹。」

方才從那店家的反應來看,這鐵獅鏢局似乎跟這鬧鬼有關。不過按程懷師兄弟倆的說法,鐵獅鏢局在金石城頗有威望,不僅協助官府管理金石城的治安,災年還會分發救濟糧,所以百姓們對鐵獅鏢局還是十分尊重的。這也難怪店家也只是隱晦地提兩句,既不想給鐵獅鏢局添什麼麻煩,也不想給自己惹什麼麻煩。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原本還能看到的趕路的行人幾乎也都沒了蹤影。地上飄着白色的紙錢隨風打着圈,商寧邊走邊四處打量著,這小城已經看到第二家門口掛着白色燈籠,應是剛辦完喪事不久,江湖人再怎麼張狂也不至於短時間內打死這麼多城中人,看門前裝潢,死的還是富貴人家。

「叮鈴鈴~」不遠處伴隨着陣陣搖鈴聲,一個人影漸漸朝商寧的方向走來。

來人一副道士打扮,著道袍,戴綸巾,一手提着燈籠,一手持法杖,那鈴聲便是從法杖上系的鈴鐺傳來。見空曠的街上只有一人一驢正優哉游哉地走着,便徑直走過來,行了一禮,「這位施主,貧道見您印堂發黑恐有血光之災,還是莫要獨自一人在夜間行走,請速速離去。」

商寧摸了摸腦門,不由失笑,「道長這大晚上的還能瞧見我印堂發黑,還真是厲害。」只見那道士抬起眼,提燈籠的手向上舉了舉,湊近商寧的臉,然後又行了一禮,道,「這不就瞧見了。」

藉著燭火,商寧打量着眼前這個道士,是個唇紅齒白的清秀男子,他正準備湊近看清楚些,卻見男子後退了幾步,「施主自重,男女授受不親,授受不親。」

商寧眨眨眼,望着他。

「貧道自幼研習道家高深道法,最是擅長降妖除魔識人斷事,姑娘此等簡單的易容貧道自然能看出來。」見商寧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這小道士顯得有些得意,竟開始高談闊論起來,易經六爻八卦占卜一陣狂侃,一邊說着還圍着商寧轉悠,「所以看姑娘面相,正如貧道方才所言,姑娘近日必有血光之災。」

商寧一直不喜這占卜之術,她覺得這類事情最重要的是天分,她見過真正有天分的人,那是平常人再努力可能也無法窺其一二,所以這世上很多佔卜算卦的很容易就成了「騙子」。商寧自覺天分不夠,所以就算以前被人逼着學也只是背背詞文,並不精通。

「唔……道長說我有血光之災,不知道可有法子化解?」

一聽化解,這道士來了精神,他熟練地從包里抽出一張符紙,在商寧眼前一晃,「此乃我親手繪製的降妖符咒,平日戴在身上可避邪消災,如若遇到妖邪,只要念符上咒語,便可降妖除魔,化險為夷。」

商寧瞧著這符咒有些眼熟,原來那店家給她的就是從這道士這兒來的。看來這道士還是有幾分忽悠人的本事。

不過……她打量了這小道士一番,笑了笑,只可惜天分不足,虛張聲勢太明顯,而且……呵呵,說不定還是個假道士……

商寧想着要不要直接戳穿他,卻又覺著此人好歹也為自己的安危着想出言提醒,便收了心思,換了話題,「道長可知這街上為何這麼早就空無一人?」

「自然是鬼怪作祟。」道士向四周張望了一番,「貧道此番就是出來捉鬼的。」

商寧噗嗤一聲笑了,「哦?不知是何鬼怪要勞煩道長出馬?小女子雖初到此地,卻是聽說這金石城有鐵獅鏢局坐鎮,怎還會引得鬼怪作祟?道長莫不是虛張聲勢,欺騙小女子沒見識?」

見商寧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小道士掩下內心的不悅,道,「哼,鐵獅鏢局?你可知這鬼就出在鐵獅鏢局裏。」

果然跟鐵獅鏢局有關,商寧習慣性地摸了摸下巴,「既然鬼在鏢局裏,那道長在這街上晃悠什麼?」

聞言,小道士顯得有些窘迫,支支吾吾半天,才嘟囔了一句,「江湖之人不識好歹!」

原來是不讓進啊!商寧瞭然。

這時,她斜眼瞥見不遠處似乎有燭火,映着人影有些熟悉,尤其是那熊一樣的高大宏偉的身材,除了趙雄也不做他想。商寧想了想,故意提高聲音「道長莫不是忽悠在下?這鬼怎會出在鐵獅鏢局?且不說鏢局人人正氣凌然義薄雲天,就算身死,斷然不會化作厲鬼害人!」

「怎麼不會,這城中人人都知道,鐵獅鏢局前任總鏢頭王虎已害死城中數人,每個人都是被他慣用的偃月刀砍死的。」道士高聲反駁道。

「你胡說!師父不可能做這樣的事!」聞言趕來的趙雄怒氣沖沖地走過來,狠狠地拽住道士衣領說道。一旁一向溫和的程懷並未出手阻攔,眉頭緊鎖地看着道士。

「我才沒胡說!」道士用力扒拉着趙雄的手,卻並不奏效,乾脆放棄抵抗,惡狠狠地回瞪他們,「官府可都上門驗過了,那刀痕跟王虎的偃月刀吻合。再說了那把刀可是世上獨一無二的,且不說別的,就說四十斤(採用一斤十六兩的計量方式)的重量,縱觀江湖,可沒幾人能用得了。更何況……」

道士眉眼中透出幾分得意,「我可是聽說,那刀傷是特意請王虎的女兒王燕親自驗的,絕對錯不了。」

程懷和趙雄聞言對視一眼,趙雄哼了一聲,鬆開手。雖面色極不好看,程懷依舊走到道士面前,抱了抱拳以表歉意,隨後對商寧說,「商兄弟,我們擔心你找不到來鏢局的路,所以過來找你。」

「多謝程大哥趙二哥,鐵獅鏢局名氣響亮,很容易問到路的。」接着商寧轉過頭對那道士說,「道長,就此別過。」

「誒誒誒,等等,等等。」道士拉住商寧的袖子,隨後嗖地鬆開,「姑……不是,公子,還記得方才我提醒你有血光之災,不如讓我這般法力高強之人跟隨一旁隨時為您消災解難可好。當然,價錢好商量,好商量。」

程懷和趙雄本欲拉着商寧趕緊離開,可商寧卻一副頗有興緻的樣子對道士說,「可是,道長剛剛不是說這符咒神通廣大,可以化解嗎?你看,」他一邊說着一邊拿出之前店家給的那個符咒,「這是之前別人贈與我的,看樣式應當便是從道長那裏得到的,我帶着它就可以了,多謝道長。」

道士定睛一看,果真是自己之前銷出去的符咒,心中暗惱,趕忙說,「不是,姑……公子,方才你的災難還不算大,小小符咒便可化解,可是如今……」他抬起燈籠,若有其事地看了看一旁站着的程、趙二人,取出羅盤,煞有介事地推算一番,搖頭晃腦道,「你三人命中帶煞,原本天各一方便可相安無事,如今湊到一起……呵呵,那可不是簡單就可化解的。」他圍着趙、程二人轉了轉,又嗅了嗅,「嗯……果然……你二人前段日子怕是犯下不少人命官司……嗯……殺得也都是窮凶極惡之人,那些人戾氣很重,最是容易化作厲鬼復仇……」那道士突然「嗯」了一聲,「哎呀,你們親近之人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比如……無端橫死……」

商寧暗自好笑,這傢伙果然是越說越不像個正經的道士,且不說我三人的生辰八字都沒告訴你就說我們命中帶煞,你都知道這倆人是鏢師了,殺得當然都是窮凶極惡的劫匪,這二人衣服也沒換就來找自己,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自然是剛出過鏢回來……商寧暗自翻了個白眼,看向程趙二人,卻見趙雄瞪大眼睛看着道士,連程懷也是神色複雜地看着道士。

商寧暗自思忖,莫不是「無端橫死」有什麼貓膩?想到這兒,便對程趙二人道,「二位大哥,既然道長說得這麼嚴重,不如我們就請道長前往鏢局坐坐,若是真有什麼,也能出手相助,就算沒什麼……也就當多交了位朋友,不知兄長意下如何?至於錢財方面……道長慈悲為懷,定會無條件出手相助……」他一邊說着,一邊似笑非笑地看着道士。

道士被看得有些發毛,他清了清喉嚨,滿是正經地點點頭,「包吃住就行。」

半晌,程懷點點頭,「那就勞煩道長了。不過……為避免閑言碎語,還望道長能換身裝束,扮作商兄弟的隨從。」

像是生怕他們會反悔似的,道士趕忙答應了。又折騰了一陣,換了便服,商寧和道士,現在應稱之為燕若回公子,便跟隨程懷趙雄,一同前往鐵獅鏢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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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蕭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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