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兩小無猜太子爺

在穗哥兒盼望的眼神中，大門打開了，門外的人中等個頭，穿一身玄色短打，外頭的淺色坎肩已經髒的瞧不見原本的顏色了。

一見這人，穗哥兒上揚的嘴角就耷拉了下來，又氣又惱道：「哪裏來的醜八怪！怎麼亂敲人家的門！」

來福站在安王府門前頓時不知所措起來，醜八怪？說誰呢？肯定不是他！他娘當年可是相府後院一枝花，他繼承了他娘的美貌，從小就人見人愛，迷倒相府後院一眾丫鬟，簡直以一己之力拉高了相府小廝的顏值水平！

「你是旺財？」上官意如瞧了那人一眼，恍惚記起他是父親身邊大管事的小兒子，心裏忽然有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來福勉強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大姑娘，小的是來福，旺財是小的二哥。」而且他比二哥長得更俊！

「進來說話。」上官意如沒心思知道他叫什麼，她出閣這些年，除了年節送禮，與娘家沒有隻言片語的往來，如今長安忽然來人，莫不是出了大事！

來福垂著腦袋縮着手腳進了安王府，心裏長出了一口氣，這大姑娘成了安王妃，性子可比從前收斂多了，若是依著在家時的性子，他這會兒已經跟他二哥換了姓名，該改叫旺財了，聽着就跟個狗子似的。

抬眼瞧了瞧上官意如的背影，又不由生出幾分惆悵來，果然他老娘說的沒錯，姑娘嫁了人就從珍珠變成了魚目珠子。想當年，他家大姑娘，那可是艷壓群芳，腳踏群郎，大權在握，肆意張揚，簡直是人生贏家叫人羨慕嫉妒恨。可惜他晚投了幾年胎，沒趕上好時候，要不然哪輪得上他大哥富貴抱大腿？他早成大姑娘身邊頭號狗腿子了！

來福惆悵著，不知不覺跟在上官意如身後進了花廳。

「可是老爺有什麼吩咐？」上官意如讓乳母領了穗哥兒下去，自個兒留在花廳問話。

來福從自己的小失落中回過神來，想起此行的目的，趕緊回話道：「吩咐倒沒有，就是前段日子老爺突發風疾，請了太醫院的王太醫來瞧，只說這病一時半會兒治不好，唯有靜養。府里如今沒有能管事兒的主子，老爺病中又十分思念大姑娘，小的的爹就斗膽做了一回主，瞞着老爺讓小的給大姑娘送個信兒，望大姑娘能回府一趟。」

上官意如心中一驚，又有一種果然如此的釋然，她猜得沒錯，長安果然是出了大事！

什麼風疾！就她爹那個數九寒天在蓬萊池游幾個來回不帶喘氣的身體，要是都能得風疾，那叫隔壁多走兩步都喘的鄭尚書怎麼辦？

他爹這是在告訴她，老皇帝眼見着要不行了，太子要上位呀！

上官意如心裏有些猶豫，到底忍不住問了一句，「晉王可曾親往探望？」

提起這個，來福就氣不打一處來，「大姑娘，您是不知曉，自從老爺病了之後，咱們府里門庭若市，都是來探病的，就連太子也紆尊降貴來探望老爺，偏晉王府一點兒響動都沒有，活像不知道咱們老爺病了似的。想當年，晉王在外頭南征北戰，三軍的糧草、衣甲、軍械、物資，哪樣不是姑娘搜腸刮肚給置辦出來的？還有那些背後的暗箭哪回不是咱們老爺給擋了？就這情分……別說來瞧一眼，竟然連個下人都沒遣，也太叫人寒心了！」

「你先下去歇一晚，我明早就與你一同回長安！」上官意如再沒猶豫，長安城裏的風雲變幻她本無意摻和，可武成如今身處險境，一個不好就是滿門遭殃的下場，她再是無心也不能眼睜睜瞧着他落得這樣的下場！

七歲的姚承昊發現自己一覺醒來就成了留守兒童，他爹前腳去金陵會狐狸精，他娘後腳就回了娘家，果然他娘親是生氣了，可憐傻乎乎的爹爹還茫然無知。

「哎~」包子臉的小小少年老成的嘆了口氣，「俗話說有了后爹就有了後娘，爹爹雖然傻乎乎的，總歸是親生的，我不能叫旁人撬了他的牆角當我的后爹。」

小包子赤著肉嘟嘟的小腳丫，站在床沿上豪氣萬丈的揚手道：「佳肴我們走！」

被他點名的小廝佳肴，一言不發的收拾起行李來。如果反對有用的話，他就不是小廝而是夫人了。而且他家少爺這個烏鴉嘴，隨便胡扯找個理由趁家裏大人不在溜出去玩兒都能叫他說中了。

少爺年紀小，好多事兒都不知曉，作為夫人帶過來的陪房，他可聽他姥娘背地裏偷偷跟他娘念叨過，「大姑娘可惜呀！原是正宮娘娘的命，打小跟太子爺訂的親事，真正是兩小無猜的一對璧人，偏半路冒出個三殿下，愣是斷了咱家姑娘母儀天下的路！可憐吶，自打進了這安王府，都沒露過一個笑臉……」他姥娘上了年紀，人有些糊塗了，嘴上沒把門的，唬的他娘直捂她的嘴。

佳肴不由同情起他家一無所知的傻少爺來，說不得這一趟出門再回來，他就多一雙后爹後娘，從此爹不疼娘不愛，天天吃糠又咽菜。

穗哥兒不知曉自家小廝已經替他悲慘的未來掬了大把同情淚，他如今就似一隻忽然被放風的小奶狗，一心只想着出去撒歡。

待佳肴悄悄收拾停當，主僕兩人也不待天黑，趁著午睡的時辰偷摸出了安王府。

佳肴輕車熟路的找到了一家車行，雇了一輛驢車，用早就準備好的路引，輕輕鬆鬆出了晉陽城。

別問佳肴為何這般輕車熟路，準備充分，作為長安城頂級權貴世家出來的家生子，想主子所想，急主子所急，這叫職業素養。

佳肴對自己的機智貼心很是嘚瑟，而他不知道的是，驢車的後面不遠不近的輟著一匹高頭大馬，騎馬的是一個頭戴斗笠，腰懸長劍的高瘦男人，眼中的鋒芒比腰間的長劍還要銳利。

果然知子莫若母，大姑娘料定小少爺必定會趁她不在偷偷溜去金陵找他爹，囑咐了他暗中保護。

他本是大姑娘的近身侍衛，原該寸步不離守護大姑娘的安危，可自從十年前……

護衛狠狠嘆了一回氣，他有生之年還能再聽到那一聲無比親切的「十三！你個狗東西死哪兒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