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陳年舊事
「查賬，哪有查私庫簡單。」英國公聲音透著疲憊，「我南征北戰這麼多年，搶奪無數戰利品，可那些東西，你告訴我丟了，不見了，打壞了，碎了，結果呢，結果在你的私庫里！你倒是給我說說怎麼回事！」
「那又怎麼樣！我可是國公夫人，整個國公府都是我的，我藏你幾件寶貝怎麼了？那都是我的！我的！」
「除了你私庫的東西，你往娘家補貼的呢？」說到這裏英國公更氣，「你嫁給我時，你娘家什麼樣，現在什麼樣，你跟我說是你三哥做生意賺了錢，我還信了這麼多年，結果一查，他那生意就是外表光鮮，結果全是虧本買賣！」
「你倒是跟我說說，他怎麼一虧虧了這麼多年還開着，還越開越熱鬧，到底哪來的錢貼補上的？你說！」
「你胡說！」老夫人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哭嚎，「沒良心的老東西，我嫁給你這麼多年，你年輕時不著家，我給你打理庶務，給你養育兒女，為兒子娶親，送女兒出嫁，現在我老了，你倒是嫌我！我怎麼這麼命苦啊！」
這都什麼跟什麼，貴族夫妻吵架也是這樣牛頭不對馬嘴的嗎，國公夫人也是可以一屁股坐地上嚎的嗎？這麼接地氣？看見這場景，鹿小白靈機一動，用精神力刺激老夫人。
「翻來覆去就這幾句，我不跟你扯這些！」國公爺也是一肚子氣，她一直這個樣子，跟她吵架永遠吵不出個子丑寅卯，只能自己氣自己。
「你想聽什麼？」老夫人忽然爬起來，髮髻散亂，釵環歪斜，翡翠護額更是歪下來遮住眼睛，被她一把扯了。
「你想知道我有沒有接濟娘家？」老夫人哈哈大笑，「你是不是蠢，這種話還用問？我連你的私庫都敢動手腳，還有什麼不敢做？不怪我膽大包天，誰叫你不著家！這是你欠我的！我是嫁人，不是守活寡！」
「新婚一月，你便出征，我一個人守着偌大的國公府，你可知我有多害怕！還懷上了澤兒，我一個人，一個孕婦，沒有公婆幫襯，只有一群奴才！奴大欺主你知不知道！我孕吐嚴重，想吃青梅，他們都不給我找！吃不下東西想請個合口味的廚子也不讓，生產時難產，我娘被攔在大門外，要不是我爹帶人破了國公府大門，我早沒了！」
「你知道為什麼嗎？」老夫人笑得凄慘，「因為你的乳母想她的女兒給你做妾，給你生庶長子，所以她恨不得我死，在我的人蔘湯里下活血的葯，要不是我防著，你還能見到我，澤兒還能平安長大，沁兒還能出生？」
「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當初我多麼善良，只是趕走了他們一家，你倒好，還把人找回來！」老夫人情緒崩潰，「你居然把人找了回來！你根本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所以、所以他們……」英國公一臉震驚。
「對，那把火是我讓人放的，我可以允許他們活着，可我決不允許他們在我眼皮子底下蹦躂！原本為澤兒積福，我沒想要他們的命，你倒好，哈哈哈哈，也沒錯，他們想害我們母子，那我就讓他們全家陪葬！」
「你不知道吧，那個老虔婆，她不止想害死我，你若續弦，她也會對你的續弦下手。她會用各種陰招殺了你的所有妻子，讓你背上克妻的名聲，這樣就沒有女子願意嫁給你了。沒有國公夫人，要麼你抬她的女兒為正室，要麼她的女兒雖為妾室卻享受正妻的待遇。」
「你、你瘋了！乳母她、她不可能這麼做！」
「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我，所以我根本沒想過告訴你，若你今日不逼我，這些事我本準備帶進棺材。」老夫人踉踉蹌蹌地撲向英國公，「男人靠不住，我不靠娘家靠什麼？若沒有我娘家，你這輩子也別想有嫡子！你說，我為什麼不補貼娘家，憑什麼不補貼娘家！」
「夠了！」英國公推開她，「斯人已逝死無對證，怎麼說全憑你一張嘴，當初的事情我不想追究，你補貼娘家的事我也假作不知，但今後不許再犯！你以後，只需當好你的國公夫人，安享晚年，其餘事，不必再管。來人，扶老夫人休息！」
「你要奪我的權？」老夫人扶著桌案站起來，「老東西，你休想！除非我死，否則你想都別想！」
「人呢，都滾出來！」
「奴、奴婢在。」
「扶老夫人進去休息！」
「是、是。」
「滾！一群賤婢，老身可是英國公夫人，你們這些賤人也配碰我？！」
英國公狠狠閉了閉眼，好似下了什麼決心，他乾脆利落地點了老夫人的睡穴，笑得猖狂猙獰的老夫人頓時昏睡過去。
「愣著幹嘛？還不扶老夫人進去！」
丫鬟婆子不敢作聲，幾個合力將老夫人抬了進去。
廳堂一下子便安靜下來，只能聽見內室傳來的收拾碎片的動靜。
英國公坐在上座，一臉頹喪。
蕭朗和鹿小白站在一邊，也沉默不語。
老夫人親自說出口的陳年舊事太令人震驚，也讓鹿小白認識了老夫人的另一面。俗話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反過來也一樣成立。雖然她依然討厭老夫人，但不得不承認她也是大宅門的受害者，雖然同為加害者。
人有很多面，對立又統一。
「你們還在啊？」
英國公這會兒才發現他們，有些尷尬，也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聽他道：「別聽她胡說八道，她就是這樣，扯東扯西瞎說一氣，跟她吵架永遠吵不出個一二三四。」
「其實，」鹿小白弱弱開口，「老夫人說的是真的。」
本就是在她精神力刺激之下說出來的事情，精神波動也證明她說的是實情。
「你個小丫頭懂什麼？」英國公十分無奈，「我那乳母待我極好，她那女兒也是個知書達理溫柔嫻靜的，斷不可能做出這等事。」
來了來了！就是這個味兒！鹿小白雙眸晶亮，彷彿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大秘密。
「國公爺為何不多問問？她們對你好，對老夫人也好嗎？十幾年前的事，也不至於一個知情人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