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富甲一方

貧窮則父母不子，富貴則親戚畏懼，人生世

上，勢位富厚，蓋可忽乎哉？對於窮人家的孩子或許此言不假，但是對於富甲一方的臨江陳家來說，陳家子弟無需這般考慮。

陳家可謂是潑天巨富，堪稱是白玉為床金做馬，琉璃為榻銀當瓦。貧窮這兩個字是萬萬無法與陳家搭邊的，陳家的親戚也大多富裕顯貴，何況陳家還有賢婿在朝中執政。

權力也好，金銀也罷，陳家可都是花不完的花，用不完的用，就連這裏的傭人都比別人家的傭人貴三分。

哪怕是飢荒之年，饑饉滿地，流民死絕，這陳家也是羹湯滿桌，天上飛的？有！除了皇家御用的鳥，其餘打下來就是烤！水裏游的？有！陳家吃過的不同種類的魚恐怕比尋常人家一頓吃的米粒都多咧！更不用說那地上走的，熊掌虎鞭，鹿茸猴腦……除去那龍肝鳳膽陳家那樣他沒嘗過？

陳家門楣興盛，子弟興旺。陳家家主也正是龍精虎猛之年，現在就有七子三女，還有幾個還在娘胎里等待着看看這個世界呢。旁支也是兒女雙全，畢竟看到美麗的女子就搶，看見絕色就急索登床，管他是良家勤勞守本的美婦，還是待字閨中的小閨女，還是那流落風塵的花魁。

陳家男兒用寬廣的胸襟，海納百川的臉皮照單全收，在別人的血淚上建築起了歡樂的城堡。不但他包容，他還慈悲哩，讓這些「賤婢」為自己傳宗接代可不是他賜的福氣嘛！

陳家的兄弟們也是「兄敬弟恭」，今日弟弟勾搭兄嫂，明日兄長就淫其弟妹。頗為有趣的是，面子上還能和顏悅色！您說這是本事不是？

七個兒子裏陳刻是最小的，其年最少，且自幼喪母，又因「剋死母親」被父親所不喜，倒是能和下人們親近，下人們很喜歡這個尊重人的小孩，陳刻也願意和下人們混在一起。因其人性厚重，出淤泥而不染，故筆者聘其為主角。

陳刻除了家宴以外就沒怎麼上過陳家的餐桌，在這個家裏可以說他是舉目無親，叔叔也好，父親也罷沒人看重他。嬸子也好，奶奶也罷無人體憐他。

陳刻的生日還是從下人口中打聽到的，陳刻最親近的人是養育他的乳娘，可惜幾年前被辭退了，聽說死在了外面。

壓抑的成長環境下若沒有這些下人的陪伴，陳刻恐怕也終將成為紈絝子弟。倒是因為這些樸實的窮人們的關愛才讓他不至於成為一個畜牲。

要看他起高樓，晚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榻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何況是主動招風的木呢。

家主好色迷醉於那美人胸前二兩肉之間，子弟又紈絝至極無人可承大梁，宮中的那個陳家寵妃又身染重病，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尚書女婿，還有女婿的宰相師傅。

這天正是立秋之時，天氣轉涼，自古逢秋悲寂寥，逢這秋日啊，人就得容易受涼。宮中的寵妃涼到了，也就永遠的涼了。第一根柱子倒了，第二根也在飄搖之中，宰相因涉黨爭被猜忌，隨行打獵時乘的馬兒又被別人無意射中屁股蛋，宰相跌倒在地，過了幾天死了……

短短數月之內，這陳家就彷彿是雨打浮萍，風中飄絮了。天要人亡，人不得不亡。這大梁朝里皇帝就是天！皇權即是天意！

陳家子弟也無了當初的豪橫，陳家女子也沒了一點嬌蠻。白玉為床金作馬，這玉得給人家送去，求得美言幾句。這馬也留不住，畢竟欺壓百姓就得丟馬！得把這馬分給百姓平民怨，從前怕房子少，如今怕房子多。

大庇天下寒士，撫慰四海人心就是陳家如今的大任！不完成就得丟頭丟九族的大任。

不過人有時候總是看不清事實，就像是久病纏身本該要死的人非要為了一絲生機丟棄所有。積羽沉舟，群輕折軸。抑本其成敗之跡，雖曰天意，豈非人事之禍哉？

明知將死與其為了這一線生機，倒不如將錯就錯，不忘初心至死還在為惡。沒準能混成個文人墨客筆下的典故呢，明明惡貫滿盈也故作慈悲，就像是那妓女非要特意稱道自己的貞潔，倒是真他媽的有趣。

自以為聰明，散盡家財打點求存，卻不知這財幾人敢收入私囊，收下還不是得交還天子，倒是有一絲吾為若德的風度，不過項王是想給老熟人一份功，這陳家倒是真蠢，賣人情都賣錯了人，皇帝要殺你，你不求皇帝，你求皇帝的奴才？宰相都可以死，何況他臣？

終於這一家人主脈支脈，衣着華貴的男子都被拖出去咔嚓了，女子充了官妓。

陳家家主看着一個又一個死去的兒子，唉，怎麼六個？我的小兒子呢？哈哈哈，我陳家有后了！悲極的陳家家主倒是有了一絲喜意，回想自己的所作所為，悔不當初，不該這麼對小兒子，不該沉迷女色，不該放縱子女，不該剝削百姓……不該還未數完，人頭已然落地。

陳刻早就跟着家丁們逃出了陳府，榮華富貴，過眼雲煙。昔日芙蓉花，今成斷根草。一切的美好若不苦心經營終將失去。剝削百姓更是不行。陳刻想到憑什麼豪強欺壓百姓，卻無人制衡豪強呢？

陳刻看不慣豪強欺壓百姓，他決定從今以後要欺壓豪強，魚肉士紳。為人民當家做主，兼濟天下。

天空陰沉，一聲雷鳴震碎蒼穹般震響，一道閃電劃破黑暗的天空。蒼穹之上一個老頭掐着手指沉思片刻，丟下一本書沉入遠處的土地中。

陳刻隨同車夫李叔，還有李叔的妻子廚房劉嬸回老家，一片荒地赫然在目，兔從狗竇入，雉從樑上飛。一片荒涼景象，需要重建，需要新生。

陳刻也將在這裏涅槃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