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種名為折磨的遊戲

第八章 一種名為折磨的遊戲

路上大霧依舊瀰漫,狂風驟雨也一刻不停。

李有才和孫可雲,還在陰月陰日的這個夜裡,徘徊在郊區空曠無人的柏油馬路上。

他們早已渾身濕透,苦不堪言,但此時身心,還處在被恐懼所包圍的折磨當中,所以他們並不敢言苦,也不敢放棄,兩人互相依偎著,順著馬路向前方走著,他們只希望,現在能夠出現一把,能夠為他們遮風擋雨的雨傘,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世界好像是一個活物,似乎聽到了他們內心的訴求,於是就扔了一把雨傘過來,從大霧深處,被風吹的翻著跟斗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里。

真的出現了一把雨傘?

為什麼會出現了一把雨傘?

雨傘神乎其神的被風吹至他們的腳下,孫可雲俯身將它拿起,上下打量,仔細觀察,隨後她的身體就微微顫抖了起來。

她在害怕?

剛剛的孫可雲是那麼的鎮定,不顧風雨的嚴寒,詭異反常的氛圍,還細聲細語半開玩笑的安慰自己,為什麼看到這麼一把不知從哪裡被風刮來的雨傘,就失去了從容。

除非。

除非她認得這把雨傘。

李有才想到了一種極其古怪的可能性,正想開口,孫可雲已經撐起了那把雨傘,向前快步走去。

她果然認得這把雨傘。

否則,她不可能有此怪異的舉動。

她的心中,應該也有一個疑問,她想要探知,想要去弄明白,所以才會不由自主的,不與同伴商量,就下意識的獨自前進。

她迫切的想要得到答案。

李有才衝上去,拉住她說:「你是不是認得這雨傘?」

孫可雲還在顫抖,說:「這把傘,就是我與趙馨、李蘭蘭離校時,共同撐得那把雨傘。」

怎麼可能。

當時這把傘,應該被丟在了原地。

應該在他們的後方。

就算是被風吹著一路翻滾,也應該是從他們的身後出現才對。

可詭異的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這把雨傘,竟然從他們的前方出現。

多米諾骨牌又倒下了一個,反常還在繼續。

李有才說:「我明白了,我陪你一起去前面看看。」

孫可雲還以一個慘淡的微笑,兩人徑直向前走去。

大霧異常的濃厚,只能看到三四米遠的距離,再遠一點,就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他們好像盲人摸路,小心翼翼的一步一定的慢慢走著,因為四面八方都是白色,都是模糊的,而那不知道有沒有的危險,也許就隱藏在其中,更有大風大雨的掩護,嗅覺聽覺視覺,通通失去了原有的效用。

話句話說,他們是在明,而危險是在暗。

如果是換了兩個陌生人,走在這樣一條道路上,他們甚至都不能分辨,這道路的兩旁究竟是不是懸崖。

不然,怎會來如此大的狂風。

不然,怎麼眼睛除了腳下的道路,其他的東西都看不到了。

李有才明白,這不是普通的大霧。

這是伴妖而生的妖霧。

這妖霧也在不知不覺中,愈發的濃厚了。

孫可雲突然停下腳步,李有才從沉思中醒來,定眼向前看去,只見大霧深處,大約三米高的地方,有兩點紅光直射而出。

那是石獅子的眼睛!

它就在前方!

也許,從石獅子的角度去看,也能看到大霧深處,一米多高的地方,滲透出兩點紅光,而且這兩點紅光,還在慢慢靠近,直至穿過縹緲的霧氣,露出了兩個人的身影,他們共撐一把雨傘,定定的立在眼前。

李有才摟著孫可雲瘋狂顫抖的身體,來到了它的腳下,相隔正好能夠目視的距離,大約四米遠。

李有才並不是不想逃,而是他們根本就逃不出去。

當石獅子亮著紅色光芒的雙眼,直穿大霧射入他們的眼睛之中時,那名為反常的多米諾骨牌,便一塊接著一塊,像是機器一樣運轉了起來,飛速的向後倒下,慣性傳遞著慣性,反常連接著反常,力量延續著力量,直至最後一塊轟然倒下,否則絕不停止。

李有才當時瞥了眼手錶,時間是九點零一分,他記得最後一次看時間,是八點五十三分,還差七分鐘就九點,大概一分鐘之後,八點五十四分,學校大門傳來落鎖的聲音,從她們分別轉身後走了五百米,到石獅子現身,時間大約是用了六至七分鐘,那麼如此算來,時間剛好是九點零一分。

也就是說,從石獅子現身之時起,時間根本就沒有動過。

難道自己救了孫可雲之後,就與她一直站在原地,沒有走過?

一路狂奔逃命是假象?

來到學校大門處求救是假象?

一切的一切,都是腦海中的幻想?

甚至連他們的對話,也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就當著石獅子面在你一言我一語的對著話?

這樣的場景,太匪夷所思了。

還有,這條馬路是橫貫南北的,他們是由南向北而逃,方向絕對沒錯,現在他們面對著石獅子,竟然分不清他們到底是面著北方,還是面著南方了。

沒有參照物,沒有星星月亮,他們分不清南北。

甚至都感覺不到自己還身處人間。

在這樣一個時間空間都徹底混亂的環境里,到處都是反常,而反常連接著反常,不斷吹殘著他們的內心,同時也在一點一滴的折磨著他們的精神。

外有狂風暴雨,內有詭異侵蝕。

這種雙管齊下,內外交攻的手段,又有誰能夠堅持的下去。

孫可雲早已撐到極限,渾身抖得像個篩子。

此時此刻,由於內外的壓力,正常人根本就承受不了,李有才卻還是泰然自若,因為他想到了他爺爺交給他的那本古書,天道雷訣,其中第一篇仙風遁甲的呼吸吐納之法,本就是極為艱難痛苦的呼吸方法,自己給自己施加壓力,自己給自己製造困難,用人類難以忍受的方法來進行鍛煉。

相比而言,這種環境所造成的壓力,與仙風遁甲里的呼吸之法,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

李有才很早以前,就可以用仙風遁甲里的呼吸吐納之法,進行二十個輪迴,已經習以如常,當即便使用了出來,一個輪迴之後,外界的風雲,內心的疑慮,通通化為平靜。

李有才看著孫可雲,說:「我們去會會它吧。」

孫可雲聰明伶俐,也一直在分析著各種反常之事,當然也有她自己的見解。

首先,她見自己跑了這麼久,到頭來還是撞到了這個妖怪,可以說,幾乎就是原地打轉,繞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地。

豈不就是傳說中的鬼打牆。

那麼說,想要逃離這個妖怪,是不可能的了。

而且自己在雨中凍了這麼久,還有大風大霧,身體已經不受控制的瘋狂抖了起來,按理來說,身邊李有才的身體狀態,與自己應該相差無幾才對,就算他是個男人,身體強壯一點,也不可能沒有任何不良狀態。

可現在看來,他不僅沒有任何不好的反應,連神情都顯得悠然自得,就好像他們現在沒有處於危險的境地之中,反而像是一對小情侶,在雨夜手牽著手散步,欣賞著周邊的大霧,縱情著四面的狂風。

他在享受?

為什麼?

難道自己的判斷沒有錯,他根本就不害怕那個妖怪?

他在期待與那個妖怪的正面交鋒?

他究竟是什麼人?

他的嘴角甚至還掛著微笑。

他絕對不僅僅是能看到妖怪這麼簡單。

他能伏妖!

他是降妖伏魔的英雄!

「好。」

孫可雲當即回答了李有才的邀請,決心陪他一起去會一會這個吃人的妖怪,反正逃也逃不出去,反正身邊的這個男人,也想要與他一戰。

去就去吧。

石獅子見到他們兩人來到自己的跟前,顯得並不意外,確切的說,是顯得自信滿滿,通過眼神就能確定,它似乎是在說,我根本不需要去追你們,我只需要在這裡等著就行,你看,又來了吧,你們逃不出我的手掌。

李有才與之對視,目光毫無迴避,也不驚恐,沉聲說道:「我們又回來了,你似乎從一開始就已經預料到,我們一定會回來,對吧,當時我出現救她的時候,你的嘴角就已經擠出了一絲笑容,那個笑容我當時看來非常的古怪,現在我明白了。」

石獅子大嘴不動,從它的肚子里發出了隱隱的聲音:「你真的明白了?」

孫可雲悄悄的往李有才的身後躲去,它竟然會說話,雖然嘴巴沒動,但是肚子里,的的確確的發出了聲音。

如此一來,就代表著它與人類一樣,也是一種智慧生物,有思想,有智謀,還能夠與對手交流,這便有別與其他的野獸。

它不是野獸,野獸殺生,是為了生存,它們殺的是食物,是為了保證自己能夠活下去,必須要得到的食物,而眼前的這個東西,人們稱呼它們為妖怪的這個東西,它的語氣神色之間,所流露出來的,好像並不是在與食物進行交流,更像是一種遊戲。

一種名為折磨的遊戲。

從心理上折磨。

從肉體上折磨。

從語言上折磨。

讓他們內心崩潰,讓他們苦不堪言,讓他們深陷恐懼,就像玩遊戲一樣,讓它自己站在神一樣的視角之上,來俯視他們,來觀察他們,來玩弄他們,以此來滿足它內心,最為醜陋,最為殘忍的變態滿足。

當對手的恐懼達到頂點的時候,它又出現了,而它的出現,似乎本身就是再問。

你們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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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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