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玉環

第三十五章 玉環

西門雪抓了一隻大螃蟹在手,右手拿著小銀鑷子掏蟹肉,笑眯眯地道:「也沒做什麼,就是和雨兒去了一下薛家最近的一家當鋪子,去當了我們的朝陽九鳳掛珠金釵。」黛玉聽了一呆,道:「你們又不少了銀子,去那當鋪子里當東西作什麼?」然後皺了皺小鼻子,道:「世人想錢也真是用盡了心思,連那當鋪子都有了。」西門雪笑嘻嘻的不說話。

東方雨因恐怕更多人知道德馨長公主是兩個人,因此仍舊戴著帷帽,只有外面帷帽上有紗,面上卻不曾蒙面,只是方便吃喝,聽了這話,便道:「姐姐有所不知,這可是禁中之物,本來也是名貴非常了的,天下只有兩副,就是我和雪兒一人一副,還是太後娘娘賞賜了的。我們雖然當了,但卻是知道去向的,也早料到那薛家定然會想法子吞了我們的鳳釵。」

黛玉愕然,道:「他們賴了不成?」西門雪笑道:「也跟賴了差不多。他們一見了那鳳釵,真箇是眼睛都紅了,因為我和雨兒是扮著叫花子去當的,所以只當我們再沒錢去贖了,沒想到他們居然大著膽子把這鳳釵給了王夫人一副,進宮獻給了那元妃了,也就是今兒的事情,那動作可真是利落的。另一副就是他們薛家自己吞了,想必是要在金玉完婚的時候,給那薛寶釵戴著呢!」

黛玉聽了,她本性聰明,如何不明白其中之意?便道:「你們兩個也忒狠了一些。」西門雪笑眯眯地道:「誰叫他們欺負了姐姐的?這還只是小意思的呢!姐姐你沒見哥哥廢了那薛蟠一隻招子,才是真狠呢!」黛玉聽了這話,不由得大吃了一驚,問西門狂道:「你弄瞎了薛家大哥哥的眼睛?」西門狂笑道:「你素日里也別管這些個事情。」黛玉聽了,只恐出事,道:「他們人雖算計著我,然也不是沒有好的時候,只別太也狠了一些,若犯了什麼事情,可怎麼好?」西門狂笑道:「你放心罷,怎麼說我也不會是犯了那人命官司的。」黛玉才不理論了。

因黛玉氣管不好,才回了西門的無名別院,那寧先生就已經久候了。因寧先生是林雨聲的師父,又是西門狂認得的人,所以黛玉也並不迴避,只在西門狂堅持下,戴著垂紗的帷帽。紫鵑把黛玉手腕上的玉環輕輕攏起,又拿了一塊手帕子遮住了手。那寧先生望了一眼輕紗下面若隱若現的絕世麗顏,感嘆著那似水一般的風情,才笑著隔著手帕子診脈。

過了良久,寧先生才笑道:「姑娘身子雖弱,卻也已算得是大好了,只在時氣上小心一些便罷了。姑娘這氣管上的毛病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好的,也要好生慢慢調養才是。」西門狂點頭,道:「有什麼好的法子,你也快些說了出來。」寧先生笑道:「有什麼法子,也不比公子門下奇人異士多,他們自是有法子的。」

聽了寧先生的話,西門狂只是一笑,忽有牡丹進來,神色鄭重,走到西門狂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西門狂臉色微微一變,接著點了點頭,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叫他們整理行囊,一會就出發。」牡丹自先下去了。西門狂才到黛玉身邊笑道:「蒙古那邊發生了一些事情,要我親自去處理,來回大約一個月,你要好好在這裡調養,有什麼想吃的想玩的,只管吩咐他們。」

黛玉點了點頭,也有些擔心,寧先生等知道他們小倆口有話要說,便笑著向魅影兒道:「來了這麼些時候,也該有些好茶請我吃了不是?」魅影兒會意,笑道:「好得很,正在外面擺了些茶點,請先生略坐一會,嘗嘗我們這裡的好茶。」因此便也拉著紫鵑等出去了,裡間也就只剩下了西門狂和黛玉兩人。

黛玉靜靜的不說話,西門狂伸手摘下了黛玉的帷帽,一把將黛玉摟進懷中,下巴摩挲著黛玉細嫩的臉蛋,嘆道:「玉兒我真捨不得離開,哪怕就是一會兒也不想叫你離開我的眼睛,偏又是蒙古那邊出了事情,必須要我去調解才好。」黛玉輕笑道:「正經事要緊,難不成竟叫你閑了下來陪我,耽誤了正經大事,叫別人說我是禍水了不成?」

西門狂笑道:「你本來就是禍水,是我一個人的禍水,紅顏禍水,你把西門狂的一顆心都牢牢地縛在了身上,離了你,西門狂也不再完整,無論何處總會記得自己的心還在這裡。」黛玉水盈盈的眼波中浮起了淡淡的煙霧,滿心滿眼的歡喜,叫她幾乎要承受不住了,就這樣靜靜地把頭靠在西門狂懷裡,良久才道:「來迴路上小心一些,寧可晚些時候,也別太趕了,傷了自己身子。」

西門狂摟著她嬌柔的身子,也良久不說話,過了好一會才道:「乖乖的在家裡等著我回來,凡事也都以自己自在為先。」黛玉點點頭,從袖子里取出一隻平安結,細心地佩帶在西門狂衣領之內,輕聲道:「這是我做的,原本就是要送你的,沒想到今日你就要出門,那就帶在身上,我在家裡等你回來。」西門狂點點頭,低頭在她手上輕吻了一下,放開她身子,大步走了出去,不再回頭,就怕自己一回頭,就捨不得離開這個甜美小人兒。直到他身影不見了,黛玉眼中的幾點離別淚珠終於滾落而下。

過了良久,黛玉才擦掉了臉上的淚珠兒,走到妝台前略收拾了一下,才緩步到了外面園子里,果然見到寧先生正在亭中喝茶吃點心,不知道魅影兒在說些什麼,惹得那寧先生哈哈大笑。見到黛玉裊裊婷婷而至,寧先生先止住了笑聲,道:「今日總算是見到姑娘玉容了,就說西門公子最是小氣,連姑娘的面容也不叫我見到。」

黛玉淺笑道:「先生是雨聲的師父,也是小女的長輩了,其實蒲柳之姿,見不見也並沒有什麼。」寧先生笑道:「姑娘這般玉質仙姿,若是如姑娘所說的蒲柳之色,那天下真沒了美人了。雨聲那小子,聽說才認了姑娘做姐姐?倒也算得是他這小子的福分。」黛玉笑道:「我這兄弟在先生門下,學醫學得可還好?」

寧先生笑道:「這孩子,靈活得緊,舉一反三,看其氣派聰敏,也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黛玉也早就覺得雨聲非同一般鄉下孩子,只是他不說,自也不好多問,聽了寧先生這話,笑道:「我這兄弟,看來將來也是個極有本事的人,因此還要拜託先生好生調教了。」寧先生笑道:「這是自然,怎麼說老夫這個做師父的,也不能教出一個無能的小子出來。」

魅影兒倒了黛玉喝的藥茶上來,抿著嘴道:「這老先生,也只管自己吹自己的,倒和我們大姑娘有些相似。」寧先生笑了一聲,看了一眼黛玉手腕上的玉環,笑道:「再不想竟能在姑娘身上見到這枚玉環。」黛玉聽了詫異道:「先生認得這枚玉環?」寧先生點了點頭,悠悠長嘆了一口氣,笑道:「展眼也就是過去那麼些年了。」

黛玉問道:「先生是認得先父母?還是只認得這枚玉環?這枚玉環是先母所遺,從未離過身的,竟不想先生竟似識得這玉環。」寧先生笑道:「我這老頭子認得林探花和林夫人的時候,那時候他們還沒成親呢。這枚玉環,說起來也確實和老夫有些淵源,卻是當年老夫贈送給林探花和林夫人的新婚賀禮。」

當年的賈敏,那真箇是無與倫比,高貴得就像是天上的星辰,自幼父母憐愛疼惜,在賈家裡是眾星捧月的寶貝。她的面容上總是充滿著陽光一般的笑容,溫暖人心。雖然是嬌養深閨的千金小姐,但是卻也是名滿京城,其德貌才慧兼備,通身的氣派更是清貴脫俗,真箇是任何人爬上了天梯,都夠不到她的一片衣角。任何的花朵簇擁在她身邊,那就頓時因羞愧而化作了泥土。

聽說賈敏無子,林如海納進幾名妾室,亦有妾室生了一子。除了他們夫妻兩個,或許也只有自己知道,林如海和賈敏的清高自許,是不屑於濁世污流的。為了女兒將來不受人眼光,說其母不賢,則其女不惠,所以這才掩人耳目。妾室只是名分,早夭的兒子也非林家子,或許只有他們自己才明白,他們就是濁世中的那一股清流罷。也只有自己知道,只有林如海那樣清高孤傲的人,才足以匹配得上賈敏。

眼前的少女,這個名氣也早已流轉在達官顯貴之家的林姑娘,她完全承襲了父母的清高,也完全承襲了母親的美貌和才慧,卻又比她母親更加的冰雪聰明,更有一股說不出的風姿。她也是這濁世中的一股清流,她更值得有心人的真心以待。也許,離開了那賈家寶玉,會讓她活得更加自我。這西門,真箇是狂人,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匹配得上這個賈敏的女兒了,也只有他的無拘無束,才能給黛玉一個不必看人臉色的生活。

黛玉聽了這話,安靜地打量著寧先生陷入了沉思的模樣,也暗自稱嘆他的清雅,半日才笑道:「竟也沒想到,先生竟是先父母的舊識呢!該受小女一拜才是。」說著,盈盈拜倒在地。寧先生忙雙手虛扶起了黛玉,笑道:「姑娘這可折殺了老夫了!西門公子見了,不殺了我才怪。」等得黛玉起身落座,他才笑道:「說起來,不但是舊相識,還是有好些淵源的。若老夫不糊塗的話,姑娘只怕還得稱老夫一聲干舅舅呢!」

黛玉有些驚詫,忽然想起幼時母親說起過有一位金蘭義兄的事情來,也聽父親說過是個極出挑的人物,不由得驚喜交集,道:「難不成,先生就是先年父親母親所說起過的金蘭兄長?姓寧,名諱上無下為。」寧無為笑道:「看來他們夫妻小倆口也是很記得老夫的。」

黛玉聽了,忙站了起來,重新拜倒在地,道:「干甥女黛玉見過干舅舅。」寧無為忙扶了起來,笑開了一張臉,道:「好孩子快起來,想一想好些年沒見你父母了,竟養出一個這麼水靈出挑的女兒來。見到了你這孩子啊,真箇就向見到了當年的敏妹妹。」提到自己傾慕一生卻始終不敢褻瀆的賈敏,寧無為也不免有些傷感之色。

黛玉聽他提起亡母,心中早已十分傷感,只勉強笑道:「如今倒好,黛玉不但多了一個兄弟,也多了一個舅舅來疼黛玉這個甥女了。」寧無為笑道:「老夫孤零零一個人浪跡天涯海角,如今臨到晚年,不但有個徒弟來接收衣缽,更有這麼秀美聰慧的一個甥女兒,實在是老懷大暢,才是老夫的福分呢!」

飛影兒站在一邊笑道:「這倒好,姑娘也有了親戚了。」然後對寧無為道:「老先生,你也真是的,怎麼就不告訴我們你竟和姑娘有這樣的淵源?不然的話,那時候我們主人也不會那樣戲弄先生了。」寧無為瞪了飛影兒一眼,也順便瞪了月影兒一眼,道:「也就你們這幾個不知道尊老愛幼的丫頭成日里想著戲弄我這把老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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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外續之囚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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